柯久用拇指摩挲着那个地址——青藤镇梧桐巷44号，他二十年未曾回去的故乡。
"这地方早没人住了。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听说闹鬼。
"柯久没有搭话。
车窗外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将远处的山峦晕染成模糊的水墨画。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录音笔和相机，职业习惯让他对任何可能成为素材的诡异事件都保持着病态的好奇。
"到了。
"司机突然刹车，轮胎在泥泞的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前面车进不去了。
"柯久付完钱，站在雨中望着那条蜿蜒向上的石板路。
两旁的梧桐树早己枯死，扭曲的枝干像无数伸向天空的干枯手臂。
尽头处，一栋灰白色的三层洋房半隐在雾气中，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青藤居，柯家祖宅，他母亲死去的地方。
背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柯久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石板缝隙间长满青苔，湿滑得让人心惊。
越靠近老宅，空气中的霉味越重，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腐臭气息。
大门上的铜锁己经锈死，但右侧一扇窗户的玻璃碎了。
柯久伸手进去拨开插销，木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撑着窗台翻进去，鞋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屋内比想象中干燥，但灰尘厚得能在上面写字。
柯久打开手机照明，光束中漂浮的尘埃像无数微小生物。
客厅的家具都蒙着白布，轮廓诡异如同静默的尸体。
正中央的摇椅却异常干净——太干净了，仿佛有人经常坐在上面。
柯久走近那摇椅，发现扶手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他来了"。
字迹新鲜，木屑还粘在凹槽里。
他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产生奇怪的回音，最后一个"吗"字被拉长变形，听起来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没有回应。
柯久走向楼梯，木质台阶在他脚下***。
二楼走廊两侧是卧室，尽头是他童年住过的那间。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板。
柯久屏住呼吸推开门——一只黑猫从破损的衣柜里窜出，绿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他长舒一口气，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墙上贴满了他小时候的照片，每张照片上他的脸都被抠掉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照片下方用红色颜料写着相同的句子："他偷走了你的脸"。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陌生号码。
柯久颤抖着接通，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你是谁？
"柯久问，"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柯...久..."电话那头的声音扭曲失真，却诡异地熟悉，"你...终于...回来了..."线路突然中断。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摇椅规律的吱呀声——有人正坐在上面摇晃。
柯久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般闪现：母亲的尖叫、地板上蜿蜒的血迹、警方说的"意外跌倒"，以及那个站在阴影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摇椅的声音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柯久清晰地听到墙壁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从一楼慢慢移向二楼，最后停在他所在的房间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