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扒火车
铁轨在幽暗中泛着冷光，仿佛一条蛰伏的钢铁巨龙，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李明辉跟在李二狗身后，穿过狭窄的涵洞。
涵洞里面弥漫着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刺鼻的煤灰，扑在脸上像一层细密的沙砾，呛得人首咳嗽。
李明辉的心跳如急促的鼓点，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他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衣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远处，调度塔的红灯穿透雨幕，那血色的光斑映在严老大的光头上，晃得人眼睛生疼。
严老大正站在五个人中间，手中把玩着扳手，扳手划过夜空时带出一道寒光。
“看到那列货车没？
等它转过弯道减速，目标是第三到第五节车厢。”
严老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话音未落，列车启动的轰鸣声己如滚雷般传来，刺鼻的硫磺味白汽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
“上！”
严老大低吼一声，“准备！”
一边指挥个子较高的李明辉在下面接应，一边推了李二狗一把。
李二狗立刻心领神会，像一只受惊的野猫，率先弹射出去。
他脚上穿着上次扒来的解放鞋，在煤渣上打滑，险些摔倒，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继续朝着列车奔去。
另一两个同伙也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缓缓驶来的列车，嘴里数着车厢编号，瞅准时机猛地跃起。
腰间的铁钩 “哐当” 一声撞上第五节车厢的扶手，在夜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煤渣子如细密的子弹，打得脸颊生疼。
他们的动作熟练得如同在学校玩单杠引体向上，可此刻挂在时速三十公里的钢铁巨兽上，每一秒都充满了危险，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甩出去。
很快，车厢门被严老大用扳手撬开，随着 “嘎吱” 一声，黑乎乎的缝隙里透着阴森的气息。
西个人鱼贯而入，本以为车厢里会装满焦炭，可眼前却是整整齐齐码着钉死的松木箱。
其中一个同伙用匕首划开箱角，看到标着外文的酒标在煤灰里泛着冷光。
“他娘的，是高档的葡萄酒，这要卖给夜总会，咱们可就发财了。”
严老大啐了口痰，满脸兴奋，手中的扳手重重砸向箱锁。
李二狗站在车厢角落，看着黑黄色的液体顺着箱缝流淌出来，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条条蜿蜒的小溪。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用手点了点流出来的液体，放进嘴巴舔了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对着下面接应的李明辉喊道：“辉伢子，准备好接货！”
李明辉在下面专注地盯着车厢的一举一动，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贫穷的家。
爹娘为了凑自己的学费，没日没夜地劳作，为了两亩稻子的收成发愁。
而现在，二百块的诱惑像一团烈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烧，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
“快点搬！
不能搬多了，就搬五箱，多了就变成大案了！”
严老大狡黠而老道的呵斥声，将李明辉拉回现实。
从严老大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他没少干这种违法的勾当。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木箱往车下扔，木箱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铁轨边回荡，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紧张的心上。
李明辉弯下腰，使出浑身力气，双手紧握每次扔下来的木箱边缘，眼睛死死盯着木箱，额头青筋暴起，生怕木箱滚下山崖。
可就在接应最后一箱时，他脚下一滑，只听 “咔嚓” 一声，木箱倾斜，酒瓶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
殷红的液体顺着箱子流淌下来，如鲜血般染红了他的裤脚。
“蠢货！”
正在跳下车厢的严老大骂道，落地站稳后，抬脚狠狠踹在李明辉身上。
李明辉踉跄两步，差点摔下山坡。
他捂住被踹疼的肋骨，心中满是委屈和惊慌。
他望着严老大那凶狠的眼神，又看看周围同伙兴奋的脸庞，只能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咽回肚里。
“别计较了！
严哥，阿辉第一次！”
这时李二狗赶忙打圆场，“五箱也够赚了！”
月光下五箱被扔下车的葡萄酒，堆在铁轨旁。
月光穿透云层，洒在酒箱上，也照亮了李明辉满是煤灰的脸。
他首起腰，看着这堆 “战利品”，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李二狗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说：“今晚的收获够我们逍遥一阵子了。”
可李明辉只是木然地点点头，眼神却飘向远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紧接着，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严老大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不好，可能是巡道工，快撤！”
众人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扛起酒箱，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李明辉也扛起一箱酒，跟着大家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
树枝划破了他的手臂，汗水流进伤口，刺痛难忍，但他不敢停下脚步。
跑了好一会儿，严老大确定后面没人追来，才让大家停下。
众人喘着粗气，将酒箱放在地上。
严老大看着酒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次收获不错，明天找个买家，咱们就发财了。”
李二狗兴奋地搓着手：“是啊，发了财，我要去帝豪夜总会好好潇洒一番。”
李明辉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充满了矛盾。
他知道这一切是违法的事，可一想到家里的困境，又有些不舍得放弃这笔钱。
他的内心非常挣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时，严老大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今晚表现可不太行，以后跟着我，保证你吃香喝辣。”
李明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李明辉心里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比死更可怕的是你穷啊！
你有的选择吗？
李明辉茫然地看着前方。
几年后李明辉听到一个消息还在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沉沦下去。
“严老大因为扒了重要军事物资被枪毙，主要团伙也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