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味冲散耳畔的民国腔调,她猛地将青瓷碗倒扣在地。
雨水顺着监仓铁窗泼进来,把那只凤凰冲成蜿蜒的血线,最终凝聚成苏明月的生辰八字——正是昨夜第三个死者的忌日。
"五鬼运财术..."她蘸着雨水在水泥地画卦,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阻力。
暗红色纹路突然暴起缠住手腕,囚服袖口被腐蚀出焦痕,露出小臂上连成危月燕星宫的胎记。
放风哨声救了她。
狱警冲进来时,那滩血水早己蒸发殆尽,只剩青瓷碗底嵌着半片槐木钉,钉头刻着苏家老宅的经纬度。
食堂的阳春面泛着尸油味。
苏渺搅动着清汤寡水,忽然发现面条排列成奇门遁甲局。
当她用筷子尖拨开葱花,热气在碗沿凝成卦象——坎为水,六爻皆阴。
"2074号,有人探监。
"苏明月戴着遮住脖颈的蕾丝颈链,珍珠粉指甲敲击防弹玻璃:"姐姐气色真好,听说顾家那位亲自来查案?
"她推过来一盒凤梨酥,酥皮上洒的椰蓉拼成镇魂符。
青瓷碗在储物柜突然嗡鸣。
苏渺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苏明月后背趴着五个黑影,其中三个的轮廓与死者一模一样。
当对方掀开食盒夹层露出槐木钉时,碗底的凤凰纹突然灼穿铁皮柜。
夜半的滴水声带着韵律。
苏渺用瓷碗接住铁窗渗漏的雨水,水面浮现出顾临渊的身影。
他正在停尸房掀开第三具尸体的裹尸布,指尖燃着幽蓝的业火。
当火光掠过死者脖颈后的青斑,苏渺腕间的胎记突然刺痛——那根本不是槐木钉的痕迹,而是苏家族徽的烙印。
"看够了么?
"瓷碗里的顾临渊忽然转头,业火穿透水面灼烧苏渺的指尖。
她打翻瓷碗的刹那,整个监仓的月光被吸入碗底,在墙上投射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
危月燕星宫的位置钉着三枚槐木钉。
晨雾裹着纸钱灰飘进监仓。
苏渺在盥洗池发现半张焦黄的报纸,民国三十年的新闻标题赫然在目:《苏氏当铺离奇大火 掌柜千金葬身火海》。
配图里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颈间挂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青玉铃铛。
"这是第三炷香。
"带笑的声音从下水管道传来,青瓷碗自主盛满清水。
苏渺看见自己倒影逐渐变成报纸上的少女,而盥洗镜里浮现穿长衫的男人,他握着的狼毫笔正在滴落人血。
***大作时,镜面突然伸出惨白的手。
苏渺把瓷碗扣向镜中人面门的瞬间,碗底的凤凰叼住了那支笔。
民国报纸在掌心燃起青火,灰烬里露出一行批命:"癸未年甲子月壬午日,火噬金凰。
"——正是苏明月的生辰。
第二次审讯时,顾临渊带来了阳春面。
"吃。
"他转动算盘珠封住所有监控探头,"用观气术看食材。
"面条在苏渺瞳孔里分解成卦象:骨汤是未超度的亡魂泪,葱花是坟头三寸草,溏心蛋里蜷缩着婴灵。
当她挑起一根面条,墙上的危月燕星宫突然坠落,正砸中案卷里苏明月的照片。
"苏家用五个纯阴命格者挡煞。
"顾临渊掀开死者后颈,露出被烙铁烫毁的族徽,"但苏明月身上,背着七道孽债。
"瓷碗突然炸裂。
飞溅的瓷片割破苏渺眉心,血珠滚落时映出惊悚画面:真正的苏明月正泡在血池里,身后立着七盏本命灯,而其中三盏的灯油——正是昨夜暴毙囚犯的骨髓。
暴雨夜的电闸突然跳闸。
当备用电源亮起时,所有监控屏幕定格在同一个画面:苏渺的监仓墙壁上,民国报纸的火灾现场正在重演。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苏渺"在火中微笑,而青瓷碗底的凤凰纹,己经爬满她整条右臂。
顾临渊站在总控室轻笑,算盘珠拼出三百年前的日期。
他腕间的剑伤彻底消失,而苏明月脖颈的蕾丝颈链突然断裂——底下根本不是皮肤,而是蠕动着咒文的槐木傀儡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