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的水映出半张少年面孔,眉骨处新添的鞭痕还在渗血——这是今早私藏金屑被师父打的。
"小畜生,滚去后院点货!"师父的烟杆敲在门框上,震落几片纸钱。
老人左手缠着浸血的麻布,指节处隐约露出焦黑皮肉。
陆昭攥紧抹布,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他盯着师父蹒跚的背影,突然发现对方道袍下摆沾着暗绿色黏液,像极了上个月王屠户送来那具化尸的分泌物。
后院七口阴沉木棺材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浓重的檀香里混着丝甜腥。
当他掀开第三具棺材的盖板时,腐臭味混着麝香扑面而来。
嫁衣红得刺眼,金线绣的并蒂莲正在骷髅指骨上绽放,翡翠戒指卡在无名指第二节骨缝里,戒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纹。
"又在偷懒?"师父的咳嗽声从背后炸响。
陆昭下意识把戒指藏进袖口,冰凉的翡翠突然像活物般缠住手腕。
他转身时撞翻了长明灯,灯油泼在棺材沿,火焰腾起的瞬间,骷髅新娘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两点磷火。
"这是...活人棺?"少年声音发颤。
棺材内壁布满抓痕,还有半片断裂的指甲嵌在木纹里。
师父的烟杆猛地戳向他喉头:"阴时生的短命鬼,也配问这个?"老人浑浊的右眼蒙着白翳,左眼却亮得骇人,"去把西街刘掌柜订的童棺刷三遍桐油。
"等脚步声消失在回廊,陆昭掏出戒指对着月光端详。
翡翠里的血丝突然蠕动起来,戒圈内侧的铭文灼烧皮肤——那竟是他生辰八字。
后院井水毫无预兆地沸腾,骷髅新娘的指骨不知何时勾住了他衣角。
---梆子声撕破子夜寂静时,陆昭正用匕首撬棺材底板。
嫁衣下摆露出半张黄符,朱砂画的咒文像是用血写的。
当他指尖触到符纸,整具棺材突然渗出黑色黏液,骷髅牙齿碰撞出诡异的笑声。
"昭哥儿!出事了!"前院传来伙计阿槐的尖叫。
打更人的尸体横在棺材铺门槛上,左手攥着的梆子裂成两半,右手五指深深抠进青石板。
陆昭蹲下身,发现死者指甲缝里的金屑在月光下泛红——正是他上个月从张员外陪葬品里私藏的那种。
"让开。
"师父一脚踹开他,麻布包裹的左手按在尸体天灵盖。
脓血顺着老人指缝滴落,尸体突然睁眼唱起童谣:"七月半,嫁新娘,白骨梳头泪满箱..."陆昭倒退着撞上香案,贡果滚落一地。
当他扶住案角时,袖中翡翠戒指突然发烫,骷髅新娘的歌声在耳畔响起:"陆家郎,拾金亡,九重棺里认爹娘。
"供桌上的铜镜闪过画面:八岁时的自己正在化尸池边捡拾金纽扣。
师父暴喝着劈碎铜镜,飞溅的碎片却割破陆昭右臂。
血珠滴在翡翠戒面,骷髅新娘的指骨猛地穿透棺材板,在他小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更恐怖的是,翻卷的皮肉间竟有翡翠色血管在生长。
"你碰了嫁棺?"师父掐住他脖子按到棺材旁。
老人扯开自己的左手麻布,露出焦黑见骨的手掌:"当年我只是掀开棺盖看了一眼..."血月突然被黑雾吞噬,骷髅新娘的腕骨缠上师徒二人。
翡翠戒指在陆昭手上收缩成蛇形,当他痛极惨叫时,后巷传来更多梆子声——这次是十二个打更人齐声嘶吼:"吉时到!"师父的呼吸突然变得像破风箱般粗重,陆昭感觉脖颈上的力道松了一瞬。
十二道梆子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月光在青石板缝里凝成霜白色的蛆虫。
"老东西...你也配碰新娘嫁妆?"骷髅的下颌骨咔嗒作响,翡翠戒指在陆昭指间缩紧成蛇形镣铐。
嫁衣广袖拂过之处,棺材铺的门窗开始渗出黑色血珠。
师父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骷髅面门:"阴山借道,九幽——"咒文戛然而止,新娘的指骨刺穿了老人左肩,道袍碎片下露出烧伤溃烂的皮肤,那伤疤形状竟与翡翠戒指的蛇纹完全吻合。
陆昭趁机滚到香案下,手臂的翡翠血管已蔓延至肘部。
供桌在剧烈震动中倾斜,他接住坠落的铜香炉,炉灰里赫然混着金屑——与打更人指缝里的完全一致。
"昭哥儿!井..."阿槐的惨叫从后院传来,紧接着是重物落水声。
当陆昭踹开后门时,月光正照在翻涌的井口。
阿槐的皂靴底朝上漂在水面,水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八岁的自己正跪在化尸池边,往怀里塞沾血的玉佩。
"看见了吗?"师父鬼魅般出现在井边,左手焦黑的皮肉开始剥落,"当年我接住从池底抛上来的婴孩时,他手里就攥着这枚戒指。
"翡翠血管突然刺痛,陆昭踉跄着扶住井沿。
水面幻象突变:燃烧的村庄里,无数脖颈缠着青铜锁链的村民正排队跃入化尸池。
最后一个跳下去的女人回头微笑,她梳着新娘发髻,指节戴着翡翠戒指。
十二个打更人同时跨进院门,他们的脸像是被水泡发的面饼,浮肿的五官里钻出细小的骨刺。
为首者举起腐烂的梆子,喉咙里挤出童谣的下半段:"...金纽扣,银纽扣,爹爹把我换棺头!"骷髅新娘的肋骨突然暴涨,将师父钉在井栏上。
陆昭眼睁睁看着老人被拖向井口,水面下的幻象里,八岁的自己正抬起头——那孩子脖颈上不知何时多了条青铜锁链。
"用血...抹在戒面..."师父的嘶吼混着血沫,残缺的左手突然扯开道袍。
陆昭看见老人胸口布满鳞片状伤疤,正中央纹着与翡翠戒指相同的蛇形图腾。
当第一滴血渗入翡翠纹路时,陆昭的视野突然被绿光撕裂。
铜锁链勒断的脖颈、还有师父年轻时的脸——他正把翡翠戒指套在某个婴儿血淋淋的指骨上。
梆子声化作实质的黑色尖刺袭来,陆昭本能地抬手格挡。
翡翠血管爆发出妖异光芒,竟将最近的三个打更人融成蜡油。
骷髅新娘发出刺耳尖啸,嫁衣化作血浪裹住少年,井水开始倒灌进他的口鼻。
"陆家郎..."十二个声音在耳畔呢喃,陆昭在濒死瞬间看清井底沉着十二具自己的尸体。
当他即将被拖入水下时,师父的左手突然抓住嫁衣下摆,焦黑指骨在红绸上烧出符咒。
血月骤然黯淡,所有打更人齐声哀嚎。
陆昭趁机挣脱束缚,翡翠戒指应声而碎,戒面蛇纹却顺着血管钻入心脏。
棺林...找左手没有烧伤的..."第二章:哭坟客栈上晨雾裹着尸臭味漫进窗棂时,陆昭正用绷带缠紧右臂。
翡翠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昨夜井水倒灌的寒意还卡在喉头。
他掀开师父床板下的暗格,铜匣里除了七枚金纽扣,还有半本被血浸透的《阴棺录》。
"左手没有烧伤的..."少年摩挲着书页边缘的齿痕,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褪色的"奠"字幡布上。
窗外乌鸦啄食着打更人残留的蜡油,那些暗红污渍里浮出半张女人的脸。
"昭哥儿!"纸钱铺的赵瘸子撞开门,"西街刘掌柜的童棺..."他忽然噤声,盯着陆昭手臂上蠕动的翡翠血管倒退两步。
陆昭将《阴棺录》塞进怀中,青布衫下的刺痛感愈发强烈:"童棺怎么了?""今早开棺验收时,里面...里面躺着个穿嫁衣的纸人。
"赵瘸子喉结滚动,"纸人膝盖上放着这个。
"他抛来块碎玉,正是井中幻象里八岁自己塞进怀中的那枚。
玉珏触手的刹那,翡翠血管突然收缩成蛇形纹路。
陆昭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燃烧的祠堂梁柱刻满青铜锁链图腾,女人被绞断脖颈时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千棺林"三个字。
"刘掌柜现在何处?""带着纸人去哭坟客栈了。
"赵瘸子压低声音,"听说那儿的老板娘,能跟死人讨债..."---腐坏的木轮碾过官道,陆昭望着车辕上摇晃的引魂幡。
拉车的黑驴眼眶里嵌着铜钱,每走百步就吐出带血的草料。
当他掀开车帘查看童棺时,发现棺内纸人的指甲正在生长。
"小郎君也去客栈?"车夫突然开口,斗笠下露出半张蜡化的脸,"上月载过个道士,下车时靴子里长满了人牙。
"陆昭握紧袖中玉珏:"店家可知哭坟客栈的来历?"车夫肩头窜出只三眼乌鸦,啄食着他耳垂的腐肉:"那地方原本叫归途馆,自从老板娘换了副肠子..."乌鸦突然发出女人笑声,"客人们的肝肺就总是不翼而飞。
"车身猛地颠簸,童棺里传出抓挠声。
陆昭掀开棺盖时,纸人的右手已然穿透棺木,指尖沾着金屑。
翡翠纹路在臂上灼烧,他忽然意识到纸人嫁衣的纹样与骷髅新娘完全相同。
"到了。
"车夫勒住黑驴。
陆昭抬头看见两盏人皮灯笼悬在歪脖树上,灯笼上的人脸随着火光变换表情。
客栈门前的石碑刻着:生者赊阳寿,亡者典尸油。
大堂飘着炖肉香气,柜台后的女人正在穿肠线。
她脖颈缠绕的猩红肠衣突然开口:"活人味,是那个手臂发光的娃娃。
""陆家的小崽子?"老板娘抬起脸,左眼窝里栽着株血灵芝,"你师父欠的三十年阳寿,该还了。
"她敲了敲算盘,骨珠碰撞声里混着婴啼。
陆昭退后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铜壶。
壶嘴冒出青烟,幻化成师父焦黑的左手:"...去地窖..."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梆子声切断。
"想看人烛?"老板娘脖颈的肠子舔过嘴唇,"拿东西换。
"她撩起裙摆,大腿内侧的尸斑拼出陆昭生辰八字,"或者用你身上那条翡翠蛇。
"后厨传来剁骨声,陆昭嗅到熟悉的檀香味——与棺材铺那具嫁棺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掏出染血的《阴棺录》拍在柜台:"加一壶断肠酒。
"肠衣突然暴长缠住古籍,老板娘的左眼灵芝渗出黑血:"原来老东西把禁术传给你了..."她弹指掀开地窖门板,腥风裹着哭嚎喷涌而出,"子时前出来,否则你会变成第十三层台阶。
"---磷火照亮倾斜的阶梯,陆昭数着台阶上的手印。
第七阶留着师父的鞋印,边缘凝结着绿色黏液。
当他踏过第十阶时,身后突然多出两道呼吸声。
"又是个找死的。
"阴影里走出个独臂修士,断口处爬满蛆虫,"上个月那秃驴想偷人烛,现在成了壁灯里的灯芯。
"另一个驼背老者咯咯笑:"小娃娃的翡翠手倒是稀罕物,剜下来能换十年阳寿。
"他张开嘴,舌头上嵌着七颗金牙。
陆昭按住突跳的右臂:"二位可知人烛效用?""燃一寸,见一孽。
"独臂修士的蛆虫簌簌掉落,"你师父倒是硬气,烧到盆骨都不肯说化尸池的位置。
"他突然劈手抓来,断臂里射出骨刺。
翡翠血管骤然发烫,陆昭侧身闪过时,骨刺深深扎进石阶。
驼背老者趁机甩出缠尸绳:"这小子身上有城主的气息!""铛——"绳钩撞上突然出现的青铜棺,陆昭喘着气收回祭出的葬器。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催动《阴棺录》记载的术法,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渗出黑血。
两名修士对视一眼,突然化作黑雾遁走。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晃动声,陆昭抹去鼻血走近铁门。
当他透过窥孔看见燃烧的师父时,翡翠蛇纹突然刺破皮肤钻向心脏。
铁门后的景象让陆昭瞳孔骤缩。
师父盘坐在青铜莲台上,双腿已经烧成焦炭。
火焰不是寻常的橙红色,而是泛着青绿的幽光,像极了井底幻象中化尸池的颜色。
最诡异的是,师父的左手完好无损,皮肤下隐约可见翡翠色的血管在流动。
"昭儿..."师父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却带着女人的腔调,"你终于来了。
"陆昭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
地窖里弥漫着檀香与腐臭交织的气息,让他想起棺材铺那具嫁棺。
翡翠蛇纹在手臂上突突跳动,仿佛在回应师父左手的异动。
"你不是师父。
"他摸向怀中《阴棺录》,指尖触到玉珏的冰凉。
火焰突然暴涨,师父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傻孩子,你师父早就死了。
现在烧着的,是当年从化尸池里捞出来的替身。
"焦黑的右手突然指向陆昭,"而你,才是真正的..."话音未落,地窖顶部突然裂开,老板娘猩红的肠衣垂落下来:"子时到了。
"陆昭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黑暗。
耳边响起锁链碰撞声,当他重重摔在某个柔软物体上时,鼻端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又一个倒霉蛋。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陆昭摸索着起身,掌心触到黏腻的液体。
磷火突然亮起,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堆腐烂的尸体上,四周是无数个被铁链锁住的修士。
他们或断臂或瞎眼,身上都带着诡异的翡翠纹路。
"这里是客栈的地牢?"陆昭问身旁的独臂修士。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金牙:"是客栈的'食材库'。
"他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插着半截蜡烛,"老板娘每天选一个倒霉鬼做菜,剩下的就养着等腐烂。
"陆昭注意到修士们脖颈上都缠着青铜锁链,与井中幻象里陆家村村民的一模一样。
翡翠蛇纹突然刺痛,他看见锁链末端连接着地牢深处的一口青铜棺。
"那口棺材...""别打它的主意。
"独臂修士压低声音,"上月有个金丹期的高手想开棺,现在成了老板娘的新肠衣。
"陆昭摸出玉珏,借着微光观察棺材上的纹路。
那些扭曲的蛇形图腾与翡翠戒指上的完全一致,棺盖上还刻着"陆"字。
"你姓陆?"身后传来驼背老者的声音,"难怪会被扔进这里。
"他掀开衣摆,露出腰间的人皮灯笼,"看见没?上一个姓陆的客人,现在就挂在大堂里。
昭突然想起师父的话:"去千棺林...找左手没有烧伤的..."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翡翠血管已经蔓延到指尖。
地牢突然震动,锁链哗啦作响。
修士们惊恐地缩向角落,老板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今天的食材,就选那个手臂发光的娃娃吧。
"肠衣如毒蛇般垂落,陆昭翻身滚向青铜棺。
当他触到棺盖的瞬间,翡翠蛇纹突然暴长,化作实质的锁链缠住肠衣。
"找死!"老板娘尖啸。
陆昭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燃烧的祠堂、化尸池边的婴儿、还有...城主府的血月。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珏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阴棺录》中的咒文自动浮现脑海。
青铜棺突然开启,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浓郁的檀香。
陆昭看见棺内躺着一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左手完好无损,右手却缠满青铜锁链。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
肠衣已经缠上脖颈,陆昭却笑了。
他伸手探向棺中尸体的右手,翡翠蛇纹与青铜锁链同时发光。
当指尖相触的刹那,整个地牢开始崩塌。
"你终于想起来了。
"棺中尸体突然睁眼,"我们才是真正的..."第三章:哭坟客栈下地牢崩塌的轰鸣声中,陆昭冷静地分析着处境。
翡翠蛇纹与青铜锁链的共鸣让他获得了短暂的预知能力,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血管的侵蚀。
独臂修士被压在碎石下呻吟,驼背老者已经化作一滩脓血。
"救我..."独臂修士伸出完好的左手,掌心刻着诡异的符咒。
陆昭蹲下身,翡翠血管在手臂上突突跳动。
他看见修士眼中闪过的贪婪,那符咒分明是夺舍用的禁术。
地牢顶部裂开更大的缝隙,老板娘猩红的肠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抱歉。
"陆昭站起身,"我自身难保。
"他转身奔向青铜棺,棺中尸体的右手已经与他产生共鸣。
预知画面显示,若救下修士,三息之后自己就会被夺舍。
而若独自逃生,有七成把握在老板娘赶到前离开。
"小畜生!"修士的咒骂被碎石淹没。
陆昭跃入青铜棺,棺盖自动合拢的瞬间,他看见修士的左手符咒亮起幽光。
预知能力再次发动,这次他看见自己若带着尸体离开,会在客栈外遭遇十二个打更人的围杀。
"只能这样了。
"他咬牙扯断与尸体的连接,翡翠蛇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棺内空间开始扭曲,陆昭感觉自己在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是现在的自己,另一半是棺中尸体。
预知画面显示,若强行带走尸体,自己的魂魄会被撕裂。
"断!"他果断切断共鸣,翡翠蛇纹缩回手臂。
棺盖掀开的瞬间,陆昭滚入一条暗道。
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尖啸,肠衣拍打青铜棺的声音震耳欲聋。
暗道尽头是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人皮灯笼,每盏灯笼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这是..."陆昭瞳孔骤缩。
岁的自己在化尸池边捡拾金纽扣、师父年轻时的左手完好无损、还有...城主府的血月下,一个穿嫁衣的女人被青铜锁链绞杀。
翡翠蛇纹突然暴长,陆昭感觉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
预知画面显示,若触碰这些灯笼,会唤醒沉睡的怨灵。
但若置之不理,老板娘会在十息后追来。
"只能赌一把了。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翡翠蛇纹上。
蛇纹化作实质,吞噬了最近的三盏灯笼。
怨灵的尖啸声中,陆昭获得了短暂的隐身能力。
他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精确计算着距离。
暗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陆"字。
预知画面显示,门外是客栈的马厩,但马厩里拴着的不是马,而是十二个打更人的尸体。
"没有退路了。
"陆昭摸出玉珏,发现上面的裂纹与青铜门的纹路完全吻合。
当他将玉珏按入门上的凹槽时,翡翠蛇纹突然刺痛。
预知画面显示,开门后会遭遇更可怕的危机,但留在暗道必死无疑。
"开!"青铜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不是腐臭,而是浓郁的檀香。
陆昭看见马厩里摆着一具红木棺材,棺盖上放着一盏人皮灯笼,灯笼上赫然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红木棺材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陆昭站在马厩门口,鼻端萦绕着檀香与尸臭交织的气息。
翡翠蛇纹在手臂上突突跳动,预知能力再次发动,这次他看见自己打开棺材后,里面躺着一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
"又是替身?"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马厩里的十二具打更人尸体。
那些尸体脖颈上都缠着青铜锁链,与地牢修士们的一模一样。
陆昭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观察四周。
马厩的立柱上刻满扭曲的符咒,每道符咒都指向红木棺材。
预知画面显示,若直接触碰棺材,会触发某种禁制。
"得找个替死鬼。
"他看向最近的打更人尸体。
翡翠蛇纹突然刺痛,陆昭看见自己若操控尸体开棺,会唤醒沉睡的怨灵。
但若亲自开棺,有六成把握在禁制发动前脱身。
"赌一把。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翡翠蛇纹上。
蛇纹化作实质,缠住打更人尸体的脖颈。
当尸体僵硬地走向棺材时,陆昭已经退到马厩角落。
预知画面不断闪现,他看见棺材开启的瞬间,会有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袭来。
"三、二、一..."棺材盖被掀开的刹那,陆昭已经跃上横梁。
三道黑影扑了个空,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声。
月光照亮它们的真容——竟是三具青铜傀儡,关节处缠着熟悉的翡翠蛇纹。
"果然。
"陆昭眯起眼睛。
预知画面显示,这些傀儡与自己的翡翠蛇纹同源,若能控制它们,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他再次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傀儡。
翡翠蛇纹剧烈跳动,预知能力透支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这次他看见了关键信息:傀儡体内藏着通往千棺林的地图。
"得速战速决。
"陆昭翻身落地,避开傀儡的利爪。
他注意到傀儡的动作有规律可循,每次攻击前,关节处的翡翠蛇纹都会闪烁。
预知画面显示,若能在蛇纹闪烁的瞬间触碰傀儡胸口,就能暂时控制它们。
"就是现在!"陆昭抓住时机,右手按在最近的傀儡胸口。
翡翠蛇纹突然暴长,与傀儡体内的纹路产生共鸣。
但预知画面没有显示的是,这种共鸣会引发剧烈的反噬。
剧痛从右臂蔓延到全身,陆昭感觉自己的魂魄在被撕裂。
但他咬牙坚持,直到看见傀儡眼中的红光熄灭。
"一个。
"他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丝。
另外两具傀儡似乎察觉到危险,攻击更加凌厉。
陆昭的预知能力已经透支,只能依靠本能闪避。
马厩的空间有限,他的退路被逐渐封死。
"不能死在这里..."他摸向怀中《阴棺录》,父的话:"去千棺林...找左手没有烧伤的..."当第二具傀儡的利爪即将刺入胸膛时,陆昭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主动迎向攻击,让利爪刺穿右肩,同时将左手探入傀儡胸口。
翡翠蛇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两具傀儡同时僵住。
陆昭吐出一口血,看见傀儡体内浮现出一幅血色地图——正是通往千棺林的路线。
"值了..."他扯下傀儡关节处的翡翠碎片,塞进伤口止血。
马厩外传来老板娘的尖啸,陆昭知道必须立刻离开。
但当他看向红木棺材时,预知画面突然闪现:棺材里除了地图,还有半截断指,断指上戴着熟悉的翡翠戒指。
"原来如此。
"他苦笑,"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第四章:打更人陆昭站在红木棺材前,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翡翠蛇纹在皮肤下突突跳动。
月光透过马厩的破洞洒在棺盖上,那盏刻着他生辰八字的人皮灯笼无风自动。
"开还是不开?"他在心里权衡。
预知能力透支带来的剧痛仍在持续,但更让他不安的是内心的矛盾。
棺中的断指和翡翠戒指,很可能揭开自己身世的秘密。
但老板娘随时会追来,继续耽搁只会陷入绝境。
"师父说过,活人比死人更危险。
"他摸了摸怀中的《阴棺录》,"但死人不会说谎。
"马厩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老板娘猩红的肠衣已经探进门缝。
陆昭能听见她脖颈缠绕的肠子在窃窃私语:"他在犹豫...在害怕...""害怕?"陆昭冷笑,右手按在棺盖上。
翡翠蛇纹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但他反而觉得清醒。
"我只是在计算得失。
"预知画面再次闪现,这次他看见自己若打开棺材,会获得关键线索,但也会失去右手的控制权。
若就此离开,能保住右手,却会错过揭开真相的机会。
"右手..."他低头看着已经蔓延到指尖的翡翠血管,"或许从一开始,这就不是我的右手。
"肠衣已经缠上立柱,老板娘的笑声越来越近。
起地牢里独臂修士的警告:"那口棺材里装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比死亡更可怕?"他在心里嗤笑,"对一个从小在棺材铺长大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活人的算计更可怕?"当肠衣即将缠上脚踝时,陆昭做出了决定。
他咬破左手食指,在棺盖上画下《阴棺录》中的解封咒。
翡翠蛇纹剧烈跳动,预知画面显示,解封后会有一息的时间差。
"一息,足够了。
"棺盖掀开的瞬间,陆昭已经跃上横梁。
预知画面没有骗他,棺材里除了半截断指,还有一团蠕动的黑影。
那黑影扑了个空,撞在老板娘伸来的肠衣上。
"啊!"老板娘发出惨叫,肠衣被腐蚀出无数破洞。
陆昭趁机翻出马厩,右手的翡翠蛇纹已经蔓延到肩膀。
他感觉整条手臂都不属于自己了,但预知能力却愈发清晰。
"往东..."他看向血色地图标注的方向,"千棺林在百里之外。
"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咒骂,但陆昭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必须在翡翠蛇纹完全失控前赶到千棺林,找到那个"左手没有烧伤的"人。
"或许那个人知道如何摆脱这该死的蛇纹。
"他摸了摸怀中的断指,那枚翡翠戒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马厩外的荒野上,十二具打更人尸体突然站起,脖颈上的青铜锁链哗啦作响。
陆昭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荒野上的风裹挟着腐臭。
陆昭踉跄着向前奔跑,右肩的伤口不断渗出带着翡翠色泽的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片在肺里搅动,但他不敢停下——身后十二具打更人尸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预知能力...不能再用。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刚才在马厩强行使用预知能力,已经让翡翠蛇纹蔓延到了锁骨。
现在每次试图发动能力,都会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
月光下,陆昭展开从傀儡体内获得的地图。
羊皮纸上的路线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用血画成的。
他注意到地图边缘有一行小字:"月圆之夜,千棺林开,生者入,死者出。
""今天就是月圆..."陆昭抬头看向天空,满月周围笼罩着一圈血色光晕。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陆昭回头看见打更人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奔跑,脖颈上的青铜锁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被同一根线操控的木偶。
"不能硬拼。
"他摸了摸怀中的断指,翡翠戒指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些。
荒野上零星分布着几棵枯树,树干扭曲如同痛苦的人形。
陆昭躲到一棵较粗的枯树后,屏住呼吸。
打更人尸体从他身边跑过,带起的风里有一股浓重的檀香味。
"等等..."陆昭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们不是来追我的。
"预知能力蠢蠢欲动,但他强行压下冲动。
过度使用能力的代价太可怕,上次在马厩,他差点失去整条右臂的控制权。
"得想其他办法。
"他仔细观察打更人尸体的行动轨迹,发现他们始终沿着一条直线前进,对周围的环境毫无反应。
陆昭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相反的方向。
石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打更人尸体毫无反应,继续向前奔跑。
"果然..."他松了口气,"他们是被某种力量操控,只会沿着固定路线前进。
"但就在这时,最后一名打更人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月光下,陆昭看见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绿色火焰。
"发现...活人..."打更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想使用预知能力,但右臂传来的剧痛提醒他不能再冒险。
他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从马厩顺来的青铜匕首。
打更人迈着僵硬的步伐向他走来,青铜锁链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陆昭注意到他的动作比其他尸体要灵活得多,而且...他的左手完好无损。
"左手没有烧伤的..."师父的话在耳边回响。
陆昭握紧匕首,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冒险使用预知能力,要么赌一把近身搏斗。
"不能总是依赖能力。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得学会用普通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当打更人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时,陆昭突然注意到对方脖颈上的锁链有个缺口。
月光照在缺口上,反射出与翡翠蛇纹相同的光泽。
"原来如此..."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五章:预知画面青铜锁链的缺口泛着翡翠色的冷光,像黑夜中蛰伏的毒蛇之眼。
陆昭的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锁骨处的蛇纹,那里的血管正随着月光涨缩。
他忽然意识到,打更人脖颈锁链的缺口形状,与师父左手的烧伤疤痕如出一辙。
打更人的骨节发出咯咯异响,腐烂的指尖抓向陆昭咽喉。
腥风扑面时,陆昭突然矮身翻滚,靴底擦过枯树根部带起一蓬腐殖土。
他刻意将战场引向那棵扭曲的枯树——树皮上密布着蜂窝状的孔洞,像无数张开的嘴。
"叮!"匕首刺中锁链缺口,火星溅在枯树孔洞里。
刹那间,整棵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树身剧烈颤抖,暗红色的树液从孔洞喷涌而出。
陆昭的衣袖被溅到些许,布料立刻腐蚀出蛛网状的破洞。
打更人动作突然迟滞,绿色火焰在眼眶中明灭不定。
陆昭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匕首沿着锁链缺口切入。
金属相击的锐响中,他感觉虎口发麻,但锁链应声而断。
失去禁锢的打更人突然跪倒在地,左手五指深深插入泥土。
"原来如此..."陆昭喘息着后退,看着那截断开的锁链在地上扭动如活物,"这根本不是锁链。
"月光下,断裂的"锁链"截面分明是某种生物的组织——青灰色外皮下裹着暗红色肉膜,中央还有根细如发丝的翡翠色神经。
此刻这截残肢正疯狂扭动,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黏液。
打更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动,完好的左手突然扯开胸前衣襟。
腐烂的皮肤下,数十条同样的"锁链"在血肉中蠕动,最终汇聚向心脏位置。
陆昭看见那里嵌着块暗绿色晶石,表面布满与翡翠蛇纹相似的纹路。
"救...救..."打更人突然发出模糊的人声,左手猛地刺入自己胸腔。
暗绿色晶石被生生掏出,带着黏连的血肉摔在陆昭脚边。
荒野忽然陷入死寂。
晶石表面的纹路开始发光,陆昭右臂的蛇纹与之共鸣。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太阳穴,的棺材、某个左手完好的背影正在青铜祭坛前割开手腕、还有...浸泡在化尸池中的自己,胸口插满同样的暗绿色晶石。
"呃!"陆昭单膝跪地,冷汗浸透后背。
这次不是主动发动的预知,而是晶石强制传递的记忆。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晶石,翡翠蛇纹在皮肤下疯狂游走。
"不能碰!"残存的理智在尖叫。
但指尖已经触到晶石表面。
刹那间,荒野上的风化作万千哭嚎,十二具打更人尸体同时转身。
他们的胸口裂开血洞,暗绿色晶石悬浮在血肉模糊的窟窿中,组成某种诡异的阵列。
陆昭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
一半在现实里踉跄后退,另一半却看见千棺林深处有双眼睛睁开——那瞳孔是蛇类的竖瞳,泛着与翡翠蛇纹完全相同的光泽。
陆昭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腥味让他勉强维持清醒。
十二具打更人胸口的晶石正在共鸣,荒野地面浮现出青铜色的脉络,像是某种古老生物暴露在外的血管。
"不能...被拖进去..."他咬破舌尖,剧痛暂时冲淡脑海中的幻象。
右臂的翡翠蛇纹已经爬满半边脖颈,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如同真正的蛇在游走。
最近的打更人突然抽搐着扑来,胸腔里的寄生锁链如毒蛇出洞。
陆昭侧身翻滚,腐臭的锁链擦过耳际,将枯树洞穿。
飞溅的木屑划破脸颊时,他注意到枯树内部中空的腔体里堆满婴孩骸骨。
"原来这些树是养尸棺..."他想起《阴棺录》中记载的邪术,背脊发凉。
晶石共鸣的嗡鸣声越来越强,陆昭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无形的手挤压。
他摸出怀中断指上的翡翠戒指,戒面蛇纹与晶石的纹路形成微妙夹角。
月光穿过戒面时,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分明是千棺林的地图。
"光...需要折射!"他踉跄着冲向另一棵枯树。
寄生锁链刺穿他的左小腿,剧痛让视野发黑。
陆昭顺势倒地,将戒指对准月光。
翡翠戒面在血泊中折射出七道绿光,恰好落在最近七具打更人的晶石上。
共鸣频率突然紊乱,晶石阵列出现裂痕。
陆昭听见地底传来愤怒的嘶吼,青铜色地脉剧烈震动。
他趁机将染血的玉珏按进地脉裂口,这是从客栈地窖带出的唯一法器。
"喀嚓——"玉珏碎裂的瞬间,十二具打更人同时僵直。
他们胸口的晶石暗淡下来,寄生锁链如脱水的蚯蚓般蜷缩。
陆昭拄着青铜匕首起身,发现自己的血浸染过的土地正在褪去青铜色,露出原本的漆黑焦土。
"你竟敢损坏母巢的神经网..."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粘稠的回响。
陆昭踩碎脚边的晶石残片:"不过是些寄生虫。
"地脉突然隆起,形成一张由青铜锁链编织的巨脸。
枯树孔洞中涌出腥臭的脓血,在空中凝成文字:你会自愿回到化尸池,就像所有陆家人一样翡翠蛇纹突然向心脏突进,陆昭单膝跪地呕出黑血。
幻象再次侵袭——这次他看见千棺林深处有座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的巨型晶石中封存着半具女尸。
她的左手完好无损,无名指戴着同样的翡翠戒指。
"母亲..."这个陌生的词汇突然浮现在脑海。
地脉巨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陆昭趁机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匕首。
当刀刃刺入地脉核心时,他听见无数锁链断裂的脆响,翡翠蛇纹的侵蚀速度骤然减缓。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荒野,所有异象消散无踪。
陆昭瘫坐在焦土上,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翡翠血管凝结成鳞片状的角质层,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他摸索到半块完好的晶石,其中封存着半幅残缺的画面:穿嫁衣的女人被青铜锁链拖入化尸池,池边站着个左手缠麻布的男人,背影与师父年轻时分毫不差。
第六章:蜕鳞劫上晨雾裹着尸油味在荒野上浮动,陆昭的右手垂在身侧,角质层与粗麻布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刻意避开官道,沿着焦黑的土沟行走——那些被晶石污染的地脉仍在渗出暗绿色黏液,像溃烂的伤口。
三个时辰前,他在枯树林边缘发现了一座荒村。
坍塌的土墙上残留着焦痕,像是经历过火灾。
但真正让他驻足的,是村口歪斜的石碑上那道抓痕:五道深浅不一的沟壑,边缘泛着翡翠色的结晶。
"和师父左手烧伤的痕迹一样..."陆昭用匕首刮下些许结晶,碎末在晨光中折射出细小的光斑。
右手的鳞状角质突然微微发烫,仿佛在警告他远离此地。
绕过半截埋在土里的磨盘时,他听见了微弱的咳嗽声。
那声音从一口枯井里传来,带着粘稠的水汽声。
陆昭握紧匕首靠近井沿,看见井壁上爬满青铜色的苔藓,苔藓间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救...命..."是个老妇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陆昭从行囊里取出火折子扔下去。
跳跃的火光中,他看见井底蜷缩着个白发老妪,她的左腿被井石压住,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蛇鳞。
更诡异的是,那些鳞片的排列方式与他右手的角质层如出一辙。
"你被晶石感染多久了?"陆昭没有贸然下去。
老妪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变得尖锐:"陆家小子,你母亲当年也这么问过我。
"她撩起散乱的头发,露出脖颈处的青铜锁链烙印,"进来喝口茶吧,井水泡的茶最是解乏。
"陆昭的后颈泛起寒意。
这个距离他本该看清对方的面容,但老妪的脸始终笼罩在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翡翠色的幽光。
右手角质层开始发烫,疼痛沿着小臂窜上太阳穴——这是预知能力被触发的征兆。
强行压下使用能力的冲动,他后退半步:"茶留着自己喝吧。
"井底突然传来锁链绷紧的声响,老妪的声音陡然扭曲:"你右手的蜕鳞劫已经开始,没有我教的法子,活不过三个满月!"枯井开始渗出暗绿色黏液,那些青铜苔藓疯狂生长,转眼间封住了井口。
陆昭的匕首砍在苔藓上却溅起火星,这些看似柔软的生物竟比青铜更坚硬。
老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年你师父剜骨换命,如今轮到你了..."右手的疼痛突然加剧,陆昭看见角质层缝隙里渗出翡翠色的血珠。
血液滴落在地,竟让那些狂躁的苔藓畏缩着退开半尺。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自己的血能克制这些寄生体。
"看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老妪的声音带着怨毒,"化尸池里泡了九十九天的..."陆昭突然将右手按在苔藓最密集处,翡翠血液瞬间汽化成雾。
凄厉的尖啸声中,青铜苔藓如遭火焚般卷曲脱落。
他趁机将火折子掷向井底,借着爆燃的瞬间看清了真相:哪有什么老妪,井底分明盘踞着团由锁链和晶石组成的肉瘤,表面黏附着数十张人脸。
"果然是母巢的触须。
"他擦去鼻血,头也不回地离开荒村。
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边缘呈现出被腐蚀的锯齿状——方才的接触让蜕鳞劫又深入一寸。
正午时分,陆昭在溪边清洗伤口时发现了异常。
水中的倒影里,他的右眼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瞳,而左眼还保持着人形。
这个发现让他失手打翻了水囊,水面泛起涟漪时,他看见倒影露出自己从未有过的冷笑。
铜铃铛的声响从山道尽头传来,陆昭握紧袖中匕首。
右眼的蛇瞳不受控地收缩,清晰看见三里外飘荡的猩红雾瘴——那是母巢神经网特有的腐蚀毒雾。
"这位公子,可是要渡劫?"苍老的声音惊得陆昭猛然转身。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个挑担的游方郎中。
竹筐里堆满风干的草药,却散发着浓重的尸臭味。
老人左眼蒙着黑布,右眼瞳孔竟是青铜色。
"你能看见我的劫?"陆昭退到溪石后,右手缩进袖中。
郎中放下担子,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药箱:"蜕鳞劫分三重,公子如今鳞甲覆臂、蛇瞳初现,该是到了'血沸'之境。
"他掀开药箱夹层,露出一截晶莹的翡翠指骨,"老朽这里恰好有剂解药。
溪水突然翻涌,陆昭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成蛇形。
他强压下右臂灼痛:"代价?""只需公子腕间三滴血。
"郎中咧开嘴,露出满口青黑色的牙,"当然,要翡翠色的那几滴。
"陆昭的蛇瞳突然刺痛,预知画面闪现:郎中袖中藏着缠满青铜锁链的瓷瓶,瓶中浸泡着数十颗蛇瞳。
但画面在触及瓷瓶内部时突然模糊,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
"这买卖不划算。
"他踢翻脚边卵石,露出下面半块残玉,"不如说说这个?"郎中瞳孔骤缩,青铜色的右眼泛起血丝:"陆家的玉珏残片...你从何处得来?""化尸池底。
"陆昭信口胡诌,指尖摩挲玉珏边缘的刻痕。
当蛇瞳捕捉到郎中脖颈处跳动的青筋时,他忽然话锋一转:"或者说,你更在意玉珏背面刻的献祭名单?"药箱轰然炸裂,无数青铜锁链从草药堆里暴起。
陆昭早有准备,右手猛地插入溪水,翡翠血液瞬间将整段河道染成碧色。
锁链触及血雾的刹那,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
"你居然掌控了血祭之法!"郎中脸上的褶皱疯狂抖动,黑布下钻出细小的青铜触须,"不可能...你明明还未觉醒..."陆昭趁机抓起残玉掷向对方。
玉珏划过郎中左眼黑布时,一缕银发飘落——那下面根本不是伤疤,而是密密麻麻的蛇鳞,每片鳞下都嵌着微型晶石。
"原来你也是试验品。
"他冷笑,右手指甲已刺破掌心。
翡翠血珠滴入溪水,整条河流开始沸腾。
郎中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身躯在血雾中迅速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