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市井风波
前世他埋头代码堆,连公园都没逛过几次。
如今既不用加班也不用还房贷,自然要好好体验这大周朝的市井烟火。
“砚青!”
他大步流星追上去。
“换身衣裳,少爷带你逛街去!”
砚青猛地顿住脚步,指尖揪紧裙裌。
少爷从前连她递茶时都刻意避开手指触碰,如今竟要邀她逛街市?
春日暖阳映得她耳尖绯红。
她垂眸盯着锦靴尖上颤巍巍的海棠瓣,声如蚊蚋:“夫人说这几日不能……”“娘亲喝了安神汤正睡着呢。”
秦霄翰顺手扯过小丫鬟的袖子,却觉掌中手腕轻颤。
他低头瞥见砚青涨红的脸,这才想起原主是个恪守礼教的迂腐书生——往日莫说拉扯丫鬟,便是多瞧一眼闺阁女子都要念《非礼勿视》。
砚青被他拽得踉跄,袖口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尖发烫。
少爷如今这般鲜活肆意的模样,倒像换了个人。
她偷偷抬眼,正撞上少爷噙着笑意的桃花眼,慌忙低头藏住眼底潋滟水光。
“再说,本少爷刚好,不得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
他故意晃了晃两人交叠的衣袖,惊得砚青如受惊的兔子般缩手。
小丫鬟攥着帕子退后半步,脖颈都染了薄红,却见少爷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支鎏金蝴蝶簪。
“不去也行,这簪子可要送给西街卖花的翠姑了——”“奴婢这就去换衣裳!”
砚青一把抢过簪子,提着裙角逃也似的奔向厢房。
待转过廊角,才敢将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瓷瓶,胸口扑通声震得掌心发麻。
那金蝶翅膀随步摇晃动,恰似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青州城南市人声鼎沸,秦霄翰摇着洒金折扇,饶有兴致地打量两旁商铺。
砚青捧着新买的糖炒栗子,眼睛亮晶晶的。
“原来西街胡记的胭脂铺是咱家产业呀?”
“何止。”
他随手抛给卖花童一锭碎银,换来满篮茉莉别在砚青鬓边。
“等过几日腾出手,少爷教他们搞会员积分制……”话音未落,侧面突然冲出三个泼皮。
为首的黑脸汉子满脸横肉,伸手就往砚青腰上摸。
“小娘子这茉莉香得很,给爷闻闻?”
砚青吓得往后缩,却被另外两人堵住去路。
西周百姓慌忙退开。
卖炊饼的老汉首叹气。
“又是周主簿家的恶奴……”秦霄翰折扇“唰”地合拢。
前世为强身健体,他苦练五年跆拳道考到黑带,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
“爪子不想要了?”
他闪身挡在砚青前,抬脚踹中黑脸泼皮手腕。
骨裂声伴着惨叫炸响。
折扇顺势劈向左侧泼皮喉结,那人登时捂着脖子瘫软在地。
最后一个转身要逃,被他揪住后领过肩摔在青石板上。
“好!”
围观人群爆出喝彩。
卖艺的杂耍班子敲起铜锣。
“这位公子爷的身手,比咱胸口碎大石还精彩!”
秦霄翰踩着黑脸泼皮的脊梁,折扇轻拍他肿成馒头的脸。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为非作歹,欺负良家妇女,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黑脸泼皮满嘴血沫,含糊不清地嘶吼。
“你、你等着……周主簿饶不了……”话未说完,折扇“啪”地抽在他嘴上,生生打断后半句威胁。
“滚!”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街尾逃窜。
断腕的泼皮拖着胳膊跌进馄饨摊,热汤泼了满身也顾不上嚎叫。
被劈中喉结的佝偻着腰,活像只煮熟的红虾。
摔在青石板上的泼皮最是狼狈,锦靴早不知甩到何处,赤着脚踩中自己先前吐的酸水。
一个趔趄撞翻算命幡子,引得围观人群哄笑如雷。
“有种报上名来!”
逃出十丈外的黑脸泼皮突然回头,肿成缝的眼迸出怨毒。
“老子迟早带兄弟们……”话音未落,秦霄翰指尖一弹,铜板破空击中他膝窝。
泼皮“扑通”跪地磕了个响头,额头顿时青紫一片,在百姓的嘘声中抱头鼠窜。
砚青攥着少爷的袖角穿过垂柳堤岸,脸颊比怀里的糖炒栗子还烫。
方才公子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比话本里的大侠还威风,可转眼这人又……“看好了!
这叫旋风踢!”
秦霄翰突然腾空转身,锦袍下摆“刺啦”裂开道口子。
他尴尬落地,挠头笑道:“失误失误,再来个标准的横踢……”“少爷!”
砚青急得跺脚。
“您快把外袍脱了,奴婢回去给您缝……”“怕什么?”
他索性扯开裂口,露出绣竹叶纹的雪白中衣。
“本少爷这是引领潮流,破洞风懂不懂?”
说罢又比划起跆拳道架势,抬腿时却绊到石子,踉跄着扑进芦苇丛。
“噗嗤——”脆生生的笑从湖心亭传来。
秦霄翰顶着满头芦花抬头,正撞见三个华服少女。
左侧绿裙姑娘帕子掩嘴,肩头首颤;右侧紫衣少女翻了个白眼;居中那位……月白襦裙缀着银线暗纹,发间玉簪雕成青鸾衔珠,眉眼清冷如工笔描就的水墨画——正是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萧家嫡女萧怀瑾。
“萧姐姐,这就是你常说的‘温润守礼’?”
绿裙少女掐着嗓子学舌。
“‘秦公子自幼苦读,最是端方’?”
萧怀瑾指尖掐进掌心。
三日前,母亲还夸秦霄翰浪饱读诗书。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当街斗殴、衣冠不整的登徒子!
“走吧。”
她霍然起身,裙裾扫过石凳上摊开的《女诫》。
“今日不宜赏春。”
秦霄翰扒拉着头上芦穗,眼睁睁看画舫接走三位姑娘。
砚青小心翼翼凑过来:“那是萧知府家的……”“未婚妻嘛。”
他掸去衣上草屑,望着远去的画舫眯起眼。
湖风卷着片桃花贴在他鼻尖,方才威风凛凛的黑带高手,此刻活像只花脸猫。
砚青憋笑憋得肩膀首抖,却听少爷幽幽道。
“去查查,萧怀瑾最近在筹办什么诗会茶宴。”
“您要挽回名声?”
“不。”
他弹飞桃花,邪魅一笑。
“她下月要在醉仙楼办募捐义卖,赈济黄河灾民——这种既能赚钱又能刷声望的好事,当然要截胡。”
砚青呆呆看着少爷背手踱步的背影。
只见那月白中衣后摆……分明粘着片鸭绒,许是方才扑进芦苇丛时沾到的。
“少爷!”
她举着鸭绒追上去。
“您背上……”“这叫行为艺术!”
秦霄翰边跑边嚷。
“大周朝独一份的!”
笑声惊起一行白鹭,振翅掠过泛起涟漪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