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日焚城计划
手中的陶片上刻着***数字“15”——这是他根据现代焖烧法计算的最佳出炭时间,窑内的松木正在缺氧环境中转化为高纯度木炭,含碳量预计可达88%。
“康王爷,解州的盐车到了!”
宗泽的义兵顶着风雪闯入,衣甲上还沾着中条山的冰晶。
五十辆牛车停在军器监后巷,车板下藏着从盐池卤水中熬制的硝石,经过三次冷却结晶,纯度己接近实验室标准的92%。
赵构抓起一把雪白粉末,指尖的触感让他想起2024年实验室的分析天平。
“立刻送往化料坊,让太学生用‘淋硝法’再提纯一次。”
他将陶片塞进老匠头手中,“记住,水温控制在六十度,用竹筛过滤七遍——杂质里的钙镁离子,会让神火变成哑炮。”
转身时撞上千斤顶般的胸膛,抬头看见铁塔般的汉子正攥着改良神臂弓,弓弦上的牛筋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末将岳飞,见过康王。”
青年甲胄上的“岳”字旗在风雪中翻卷,正是昨日宗泽带来的相州义兵统领。
赵构盯着他腰间未开刃的陌刀,突然想起历史课本里“郾城大捷”的记载:“岳统制可试过连射三箭?”
他递过一支三棱箭头的弩箭,箭杆刻着抛物线公式,“箭头中空处填了神火粉,射中敌骑后遇热即燃。”
岳飞接过箭矢时,指腹擦过刻痕:“这符号...像是河图洛书的变体?”
赵构笑而不语,看着他走向演武场。
当第一支箭射穿百步外的水牛皮甲,火星从甲胄缝隙窜出时,围观的工匠们发出压抑的欢呼——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神火”真正附着在兵器上。
亥时三刻,化料坊传来瓷器碎裂声。
赵构冲进去时,太学生陈东正蹲在满地狼藉中,衣襟上沾着黄色结晶:“康王爷,硫黄分离出了问题!
女真马料里的硫黄混着马汗油脂,传统水漂法去不掉杂质...”他举起沾满油污的木勺,勺底沉着黑色絮状物。
“用酒。”
赵构从腰间扯下银酒壶,倒出半盏清酒,“酒精能溶解油脂,硫黄不溶于酒,杂质却会被带走。”
他将混着油脂的硫黄粉倒入酒中,轻轻摇晃,“明日日出前,反复过滤七次,就能得到纯净硫黄——记住,酒要选度数最高的,最好是汴梁‘烧刀子’。”
陈东恍然大悟,突然压低声音:“童太尉的人刚才来过,说要征调三成硝石供御林军‘祭天’...”话未说完,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骑黑影掠过墙头,马鞍上的金丝鸾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正是童贯麾下的胜捷军。
“去后巷!”
赵构抓起装着提纯硫黄的陶罐,带着众人从密道撤离。
当他们赶到汴河码头时,却见运载硝石的牛车正在燃烧,解州盐商被绑在槐树上,嘴里塞着浸过麻药的布团。
岳飞的陌刀劈开绳索时,盐商含糊不清地呢喃:“他们...他们说康王要谋反,神火是妖术...”赵构蹲下身,指尖抹过车辙旁的积雪。
雪地上有新鲜的马粪,混着少量朱砂粉——这是胜捷军战马的特殊标记。
他突然站起,对宗泽耳语:“带二十人去童府后宅,重点检查地窖里的硫黄存量——他若敢私扣军资,明日早朝便用《宋刑统》第三百二十条治罪。”
子时,军器监地下工坊。
赵构将最后一份火药配比倒入陶钵:硝石七份半,硫黄一份,木炭一份半。
研磨棒在钵中划出沙沙声响,他忽然想起实验室的行星球磨机,而此刻只能靠老匠头的臂力。
当粉末呈现均匀的淡金色时,他取出竹制模具,将火药压入中空的陶制球体——这是他参照现代手雷设计的“霹雳炸弹”,引爆方式是内置的延时燃烧棒。
“第一次试爆,选在西城墙外的废窑。”
他将炸弹交给岳飞,后者的手掌几乎能握住整个球体,“点燃引线后计数三十声,然后抛出——切记,不可近距离观察。”
演武场上,积雪被踩踏成泥泞,二十步外的废窑像头蹲伏的野兽。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赵构的心跳与更鼓重合。
引线嘶嘶燃烧,岳飞浑厚的声音数到“二十三”时,炸弹划出抛物线。
撞击窑壁的刹那,淡金色火焰轰然炸开,气浪掀飞半人高的石块,碎砖在风雪中如雨点般落下。
当硝烟散去,废窑内壁出现焦黑的灼痕,深度足有三寸——这比《武经总要》记载的霹雳炮威力强了三倍。
“够了。”
赵构低声说,声音却在颤抖。
他知道,这样的炸弹量产三十枚,就能在金军攻城时撕开突破口。
但抬眼看见工坊里寥寥无几的陶模,想起童贯扣下的硝石,他突然转身对陈东:“明日起,太学生分三班倒,用糯米浆混合纸浆制作‘软壳炸弹’——轻便易携,成本只有陶弹的三分之一。”
五更天,赵构靠在军器监的木柱上打盹,梦见实验室的马弗炉正在融化靖康年间的雪。
忽然有人轻推他的肩膀,睁眼看见岳飞抱着一叠绢帛,上面画着改良后的弩车结构:“末将昨夜琢磨,若在神臂弓上加装这个‘瞄准尺’,新兵也能射中二百步外的骑兵。”
尺上刻着细密的刻度,正是赵构昨日提到的“三角函数分划”。
“好!”
他猛地站起,肩颈的酸痛被兴奋驱散,“岳统制可愿带一队人马,去黄河渡口截取金军粮草?
我这里有‘神火燃烧弹’,专烧马料和战船——”话未说完,宫外传来急促的钟声,十六声长鸣划破夜空——这是金军抵达黄河的警报。
赵构抓起腰间的尚方剑,剑鞘上的火漆印还未干透。
窗外,正月廿三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距离完颜宗望约定的廿五之期,只剩不到两天。
工坊里,老匠头正在教新兵安装炸弹引线,太学生们举着写满公式的竹简来回奔走,宗泽的义兵在汴河上测试改良后的楼船,船尾的螺旋桨模型拍打出白色浪花。
他摸了摸袖中残留的实验记录本残页,上面“KNO₃”的化学式被汗渍洇得模糊。
历史课本里的“靖康之变”本应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此刻却在他掌心的火药粉末中,变成了一道等待解算的方程式。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军器监的飞檐时,他知道,这十日来熬制的每一粒硝石、锻造的每一片弩牙、调配的每一份火药,都将在金军铁蹄踏入汴梁时,化作改写历史的标点符号——不是问号,不是省略号,而是一道炽烈的感叹号。
汴京城头,士兵正在悬挂新制的“神火旗”,赤红底色上绣着金色的元素符号。
赵构望向北方,那里的地平线己泛起铁灰色,那是金军甲胄在阳光下的反光。
他忽然想起林小羽在视频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改变历史,记得让后人在教科书里给理科生留一页。”
现在,他正用弩箭和炸弹书写这一页,用硝石与木炭作墨,以金兵的马蹄为纸,在靖康元年的深冬,写下最滚烫的批注——当科技的火种点燃文明的引信,任何试图碾碎它的铁蹄,终将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