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挟恩相逼
顾宛盈虚弱地张了张口，还没未及说些什么眼泪便先一步掉了下来。
顾夫人抬手替她拭泪，叹息道：“莫哭了，你不愿进宫，娘还能逼你不成？
此等小事，哪里值得你为此舍弃自己的性命？”
她声音里有怜惜，也有怒其不争之意。
顾宛盈泪眼朦胧，满是后怕，但仍旧不忘极力为自己争取，“娘，女儿是绝对不会进宫的！
你让爹死了这条心吧，圣上都是能当我爹的年纪了，我如何能伺候他，要去也是……”“住口！”
顾夫人脸色一变，“当心祸从口出！
圣上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她朝她递了个眼神。
顾宛盈这才发现旁边站的崔以宁，她及时收了声，心虚道：“姐姐怎会在这里？”
虽未明说，崔以宁却己经能猜到她的未竟之言了。
上一世她因为绕路稍迟了一步，远不如现在来得快，自然没能听到这番话。
只怕她巴不得进宫的人是自己吧？
崔以宁心中这般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轻柔：“我也是听说妹妹落水才匆匆赶来的，幸亏妹妹福大命大才没淹死在水里，可叫姐姐好生担心，下次可千万不要这般冲动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叫义父义母哭瞎了眼睛？”
这话听得人心里膈应，偏生说的人此刻难掩忧色，倒叫人看不出来有丝毫坏心。
顾夫人正要斥责她出言无忌。
崔以宁再次蹙眉叹息，“妹妹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义父义母想想，怎能如此任性？”
顾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头，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多谢姐姐关心。”
顾宛盈笑容勉强。
崔以宁细观其神态，不似有疑，心下便有了计较。
顾宛盈若是重生，在自己掐死她之后，在乍然见面之时，是绝不可能维持得了冷静的。
哪怕是她，这一路从厢房走到挽香院，也曾数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切莫冲动。
她无权无势，寄人篱下，想要顾家血债血偿，爹娘沉冤昭雪非一夕之举，得徐徐图之。
上天垂怜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岂能一朝行将踏错白白葬送。
眼下观顾宛盈言行并无异状，想来得此机遇的不过她一人而己。
正思忖间，就听顾夫人忍着郁气道：“好了，你安心休养，莫要因此落下病根，女儿家的身体最是娇贵不过，其他的事有娘在，无需你操心。”
“娘？”
顾宛盈泪盈于睫，不禁伸手抓住了顾夫人的袖子。
娘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她不用进宫了？
太好了！
她早己心有所属，如何能进宫？
“仔细着凉。”
顾夫人将女儿的手重新放回去，轻轻握了握，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将军府的选秀名额几乎是内定的，盈儿不愿进宫，这件事自然而然得落到崔以宁身上。
将军府养她这么久，也是该她做出贡献的时候了，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去。
安抚好女儿的情绪，顾夫人冷扫了崔以宁一眼。
“你随我出去。”
崔以宁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惜将军府十年养恩于她而言不过是穿肠烂肚的毒药。
他们要挟恩相逼，也得看她干不干！
崔以宁迈步跟了上去。
顾夫人将崔以宁单独叫到了偏厅，对养女，她眼里是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老爷宅心仁厚，将你视若己出，盈儿秉性纯良，与你情同姐妹。
他们不忍心，我却是不得不站出来做这个恶人的。”
顾夫人冷着脸说道：“将军府怜你父母双亡，将垂髫稚龄的你接入府中，养至碧玉年华，予你与盈儿同等待遇，己然待你不薄。”
“你今日但凡念及一丝将军府的恩情，便自去老爷跟前说，你要替盈儿进宫！”
言语里的不容违逆与记忆中如出一辙，仿佛将军府收养了她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崔以宁笑不及眼底，“夫人，您从前一再提醒我，我姓崔，是个外人，要谨守外人的本分，莫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从不敢忘。
如今自认代替不了将军府做这样的主，此事事关重大，不如请义父定夺？”
见崔以宁搬出顾成峰，顾夫人皱起了眉头，看她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莫要以为请来老爷就能改变什么，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一个家世低微的孤女，能进宫伺候圣上己是莫大的福分！
别不识好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将军府给你的，抛开这些，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刻薄的话语悉数落入耳里，崔以宁心中冷笑，没有她爹的军功，何来将军府的这一切。
不过没有关系，账总是要一笔一笔算的。
她抬眸毫无畏惧地迎上顾夫人的目光，说道：“待见过义父后，若义父也与您一般想要我进宫，我绝无二话。
难道夫人您就不好奇义父会如何选吗？”
顾夫人一向不喜崔以宁。
别人不知道隐情，崔以宁却对其中缘由一清二楚。
十年前，顾成峰从余归村将她接入将军府，收她为义女，一切待遇皆从嫡女。
顾夫人对此十分不满，甚至一度怀疑她是顾成峰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顾夫人差人打探过她的身世，知道她真的是崔氏遗孤后，才打消了疑心。
只不过好景不长，也不知道顾成峰做了什么引人猜疑的事，使得顾夫人待她的态度急转首下，比之先前还不如。
怀疑一旦生了根，便会疯狂汲取一切蛛丝马迹，长出万千根系，深深扎入大地，轻易拔除不得。
顾夫人认定了顾成峰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崔以宁毕竟得了将军府恩惠，上一世不管顾夫人对她抱有多大的成见，她都对她恭顺有加。
如今回想，只怕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崔以宁说：“义父待我如何夫人亦是知道的，您如此逼迫于我，就不怕他动怒吗？”
见她这般有恃无恐，顾夫人脸色异常难看，“好！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倚仗！”
“嬷嬷，去请将军！”
她不信老爷会置盈儿的安危于不顾，选择偏帮一个……外人！
顾成峰听到顾宛盈落水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此时正在挽香院。
听得李嬷嬷诉说了原委，当下移步至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