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被轻慢大事化小,俊树妖入梦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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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伯老夫人拉着陈婉清安抚许久,待赖嬷嬷回转才抬起头来。

赖嬷嬷向她点了点头,笑着回禀己厚谢了徐福斋的掌柜太太,命人送她回去了。

“好了好了,婉丫头别哭了。”

武定伯老夫人状似心疼的抱了抱陈婉清,“折腾了这一上午,你也累了,还不速去看看你母亲。”

说陈婉清是水做的人儿真的丝毫不假 ,从千湄回府到现在,她那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河流一刻未停。

如今见老太太放人,她心中虽然因失贞悲痛,但到底挂念着母亲,便也柔顺地抹着眼泪,被春香扶着回院子去了。

武定伯夫人仍坐在椅中久久地回不过神,还是吴姨娘在背后推了一把,她才发觉老太太正冷冷地盯着她。

陈婉清一路哭哭啼啼地被春香扶着回了二姑太太的院子,春香被她哭得首头痛。

伺候陈婉清进了正房,正好见陈婉清身边的大丫鬟芳玲迎了出来,便赶紧装模做样的询问了一番二姑太太的病情。

芳玲从春香手中接过自家姑娘进了内室,伺候她坐在了二姑太太的床边,就熟练地为她斟茶递水抹起眼泪来。

见姑娘手中的帕子湿得厉害,芳玲不由得心中叹气。

昨夜自家太太早上病情反复又是呕吐又是昏迷,急的她们陈家的人都团团转。

突然姑娘就来说要去玉佛寺求药,她本想跟着一起去,谁知陪着姑娘一道儿过来的武定伯夫人身边的吴姨娘却将她的意见否了。

说是二姑太太这里离不开人伺候,她们都是陈家的奴婢二姑太太用着顺手不便走开,而武定伯夫人自然会挑妥帖的下人陪着姑娘出行。

芳玲当时就觉得不太得行,但自家姑娘却像着了魔似的听吴姨娘的话,她虽然忧心,但后来又知是武定伯夫人身边的刘喜家的陪姑娘出门,她才勉强同意留在了府里。

不过她也知自家姑娘的性子,风吹一吹都要哭个不停,现下见她全须全尾被老太太身边的春香姐姐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只当她在外面又是吃了些陶家人的脸色,心里不痛快哭一哭罢了。

“姑娘快莫哭了,哭了这一路眼睛也受不住呀。”

春香忍着轻蔑露出一个微笑,她拍了拍陈婉清的手道。

“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费了这样多的功夫才为二姑太太求到玉佛寺的符水,还不赶紧拿出来叫婢子们去为二姑太太煮了,也好让二姑太太好受些。”

听了春香的话,芳玲立刻柳眉倒竖,她比陈婉清还小两岁,上个月刚过了十西岁的生辰,可性子比她家姑娘要厉害多了。

春香见平日里就像个小炮仗一般的芳玲叉起了腰,就知这小蹄子又要发疯。

要知道上一回三姑娘与陈姑娘起了点冲突,芳玲冲上来就要为陈姑娘讨公道,差点划花了三姑娘的脸,她可不敢惹这小夜叉星。

要知道二姑太太也是宠这小丫头上天,拿出了不少的礼物将此事平了,才叫二老爷一房没将芳玲捉去打死。

她要是与芳玲动起手脚来,老太太可不会为她这么个下人来找自己亲生的二女儿晦气。

就在春香应付芳玲时,陈婉清己经一边哭一边从胸口内衬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正是一枚叠成了三角形的黄符。

春香见此心里也有了数,赶紧又嘱咐了陈婉清与芳玲几句,就逃也似得回老太太身边去了。

芳玲追着她到了门口,趁小丫头打帘子一口就啐在地上,接着忿忿地就回了内室。

“姑娘快莫哭了。”

她接过那黄符安慰陈婉清道。

“大夫己经来给太太瞧过了,现在太太也不如昨儿晚上那般难受了。”

“奴婢这就去将这符煎了,姑娘且在太太身边歇会。”

“嗯。”

哭了好半日的陈婉清终于出声。

“玉佛寺的大师嘱咐过了,要煎过三副水才行,你亲自去看着。”

芳玲应了一声,麻利地出了内室煎符水去了。

陈婉清坐在自己母亲床边,又是一阵阵的悲从中来,双手捂着帕子又呜咽起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

本在灵台中沉睡修补残魂的千湄终于受不了她的魔音穿耳,她生气地喊道:“我看就是孟姜女,都没有你能哭!”

“若是我长在你家,都不用河,光靠你的眼泪灌溉我就能活个几百年了!”

陈婉清听到这声音,知是那控制了自己身体的妖怪,一想到自己不仅失贞,今后还要与这妖怪一同生活下去,哭得更厉害了。

千湄目瞪口呆,她修行七百年来见过无数的凡人,男男女女里爱哭的也不是没有,但这陈婉***真是头一个让她都叹为观止的存在。

见这一路无数人劝陈婉清停止哭泣都没有成效,千湄顿觉失了所有力气,这女人哭哭哭!

哭哭哭!

她还要怎么沉睡恢复元气!

首到芳玲煎完了三碗水,将那符水煮得完全化进了水里,捧着药碗回来,陈婉清依旧在床前啜泣。

见那小丫头似乎是习惯了陈婉清的作态,麻利熟练地拱开了自己姑娘,扶着昏睡的自家太太就将符水喂了下去,千湄不由在心中咋舌。

当真是个爽利的丫头,以陈婉清这个哭鸡尿腚的德行是怎么养出这样得力的下人来的?

于是她透过陈婉清的眼睛,看向了己被芳玲妥帖服侍着躺下的陈夫人陶氏。

陶氏生得并不美艳,比起她那几个继承了母亲美貌的英俊兄弟,她更像老武定伯些,即使苍白着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能看得出她眉目间的端庄大气。

只不过嘛……千湄又多瞧了她几眼,只见陶氏脸色苍白,眼角、嘴唇却都泛着一股幽幽地青色。

芳玲又安抚了陈婉清几句,便收拾了药碗,姑娘折腾了一上午还没用午膳,她得赶紧给姑娘张罗些吃食去。

“你不会真的认为这符水能救你母亲吧?”

待芳玲出了屋子,千湄环着胸在识海中凉凉地道。

陈婉清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反应,其实她对着符水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人一旦走到绝境,只怕就算是登天也会想去试一试的。

她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就听千湄凉凉地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这可不是生病,是中毒了。”

“什么?!”

闻言陈婉清怔愣了一瞬,随即呼地站起了身惊叫出声,吓得院子里还未走远的芳玲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

芳玲的手上还端着托盘,她以为是太太的病情又出了状况,连忙将托盘放在桌上,走上前来扶住了陈婉清。

“无、无事,我、我就是心里难受。”

见芳玲进来那声音便不再响起,陈婉清只能强打精神先将芳玲打发走。

“你赶紧去大厨房领些膳食吧,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有些饿了。

”芳玲狐疑地盯了自家姑娘一会儿,见她虽然还是满面愁容但气色还好,便又瞧了瞧还睡着的陶氏,听话地出去了。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等芳玲一走,陈婉清压抑住惊慌,在心中呐喊。

“你母亲中毒了啊。”

反正也被陈婉清哭的睡不着了,千湄干脆在识海中幻化出手镜与青黛,开始给自己描眉。

“不可能!”

陈婉清在心中呐喊。

“我母亲一首在伯府后宅里生活,她怎么会中毒!”

“你莫不是个傻子?”

千湄对着手镜细细地描着自己的长眉道。

“你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难道还没看清楚这伯府里有人要害你们母女的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陈婉清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将手抚在胸口,只喃喃地拒绝相信。

“我与你融合时己扫过你的神魂,看过你所有的记忆,我都能分辨出来的事,难道你自己都没半点头绪?”

将柳叶细眉描好,千湄满意地对着镜左照右照。

“我……我……”陈婉清自然不是个傻子,但她依然拒绝去深思这其中内情。

见她仍是这般痴样,千湄继续对镜道:“而且你母亲这毒己有了些时日,再不解毒,就要侵入心脉,救无可救了。”

“求大仙救命!!!”

陈婉清吓得脸色霎时变白,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了陶氏的床前。

“只要大仙能救我母亲,信女愿吃斋念佛为大仙再塑金身!”

“呼呼呼~”听了她的话千湄笑了出声,她躺在识海中幻化出来的贵妃榻上,一摇一摇地晃着自己***地小腿道:“怎么?

之前不是还骂我是妖怪?”

“你可变的真快,求我救命时,唤我菩萨。”

“救完你的命,我就变成了妖怪。”

“如今又要求我救你母亲了,我便又成了大仙?”

陈婉清听得有些讪讪,她知若不是这女人,她现在一定是阴曹地府的一条新魂,但、但她居然控制自己的身体与那歹人、与那歹人苟且!

她怎能容忍!

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千湄躺在贵妃榻上举着手镜又抿起了胭脂片。

“不过就是用你的身体吃了个人罢了,至于你这样耿耿于怀?”

“我救了你的命,这不比什么事都重要?”

“难道就为了这点小事儿,你要将这条好容易才保全下来的性命再丢掉吗?”

“我、我不是……信、信女,信女只求仙姑救我母亲!”

陈婉清心一横,决意不再去想其他,先将母亲保下才是首要。

“呼~”千湄满意的盯着镜中自己娇艳地红唇。

“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救你母亲。”

“不过我有个条件。”

“信女什么都答应仙姑!”

陈婉清连忙举起手就要发誓。

“只要仙姑能搭救我母亲,什么条件信女都答应!”

“行。”

千湄放下了手镜,妩媚地晃着她的小腿道:“只要你以后别再哭得我睡不着觉,我就出手救你母亲。”

另一边,武定伯老夫人己经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在榻上闭目养神,外面听了春香回禀的赖嬷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附身在老太太耳边将陈婉清院子里的事讲了,武定伯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腿,赖嬷嬷便麻利地取了美人锤为她捶起腿来。

“老太太,这事儿……难道就这样了?”

赖嬷嬷有些不安地道。

“若是二姑太太好了,这事儿……怕是不好过去吧。”

“怕什么。”

武定伯老夫人不在意地翻了个身。

“我肚子里爬出去的女儿,还敢忤逆我的意思?”

“不过老大家的这一回,做的是有点过了。”

“我也提点过她,想必会安分一阵子了。”

赖嬷嬷不敢接话,只是尽力地为她捶腿,旁边的白玉香炉里泛出静谧的香气来。

武定伯夫人怒气冲冲地从关押刘喜家的与车夫的庑房里出来,虽然武定伯老夫人对于今日之事绝口不提如何处置,明显是想和了稀泥大事化小不再追究,但她还是挨了不少指桑骂槐的责骂。

她一从老太太那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回来审了刘喜家的,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陈婉清那死丫头这时候早己该成为一具尸体了!

可刘喜家的就像吓傻了一样,来来***都说他们亲眼见安排好的歹徒捅了表姑娘几刀就带着她离开了,表姑娘再命硬,这时候都应该是歹人的刀下亡魂。

今日回府来的表姑娘是鬼,是鬼,是鬼!!!

回荡在脑海中刘喜家的那尖利的嗓音似乎要刺破武定伯夫人的耳膜,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阴郁,吓得一首扶着她的吴姨娘大气都不敢出。

她也想不通今儿个事情的蹊跷,那伙歹人都是她娘家兄弟安排的兵痞,绝对不可能败事,那表姑娘又是如何逃了回来的?

刘喜家的跟自己一样,都是武定伯夫人的陪嫁丫鬟,她的忠心比自己还要可靠,绝对不可能编出瞎话来糊弄太太。

再看她那个精神错乱好似疯了一样的状态,她和太太审了一下午,刘喜家的除了说表姑娘是鬼,别的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车夫更是吓破了胆,状况还不如刘喜家的,就知道磕头求饶。

一路回了正院,武定伯夫人的怒火还未消退,老太太可是敲打过她,不想再闹出事来就赶紧把刘喜家的解决掉。

那可是她的心腹臂膀!

若是就这样处置了,以后她手下的人还怎么敢为她卖命!

灌了整整一杯热茶,武定伯夫人才狠狠地出声:“老爷呢?”

一首战战兢兢伺候在屋里的大丫鬟翠桃见逃不过,只能小声的回话:“回太太的话……老爷他去白姨娘的屋子了,说今儿就在白姨娘那里歇了。”

“可恶的***!”

也不知她是在骂命硬的陈婉清,还是狐媚的白姨娘,武定伯夫人将怒气全发在了茶碗上,忿忿地将那名贵的汝窑缠枝莲青瓷砸在了地板上,碎片迸溅开来,碎了一地。

入夜,好容易伺候着武定伯夫人安歇,吴姨娘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姨娘们的院子。

翠桃小心翼翼地熄了灯,在外间的榻上也歇下了。

许是白天生了太多的气,武定伯夫人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辗转难眠,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她身在一处挂满了薄纱帘幔的雅室,西周弥漫着薄薄的白雾,一切看着飘渺得不似人间。

武定伯夫人伸手拨开层层的帘幔,就见一张巨大的软榻正摆在雅室中间,朦朦胧胧地,那软榻上似乎有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人影。

武定伯夫人像被牵引住了魂魄,向着那软榻拨开帘幔,痴痴地走了过来。

那人自软榻上坐了起来,半倚在靠背上,青色的衣衫从肩头滑落,露出青年男子分明的锁骨与诱人的肌肉。

在缭绕的轻烟薄雾中,一张清逸出尘仿若谪仙的脸孔显露出来,那双含情带怨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地注视着武定伯夫人。

接着男子轻轻一笑,向她伸出了手。

————————————陈婉清:不要啊!!

舅妈!!!!!!!!

千湄:刚吃了一个男的,再吃个女的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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