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正按在齿轮组第三根传动轴上,油渍在他白手套上晕开不规则的圆,却与齿轮边缘的刻痕严丝合缝。
那是用摩尔斯电码刻下的“XII”,对应《神曲·地狱篇》第十二章“米诺斯的审判”,这其中的寓意,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七只手表,七个时区。”
陈薇将证物袋按在金属桌面上,表盘反光在林深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从东京到里约热内卢,误差最大的是湿地摄影师的怀表,慢了八小时十二分,这其中的时间差,说不定和案件的时间线有关。”
林深忽然抓起管家的电子表,屏幕上显示的UTC+3时区让他冷笑:“圣彼得堡时区,对应公馆东翼三间房的供暖系统。
那里的墙体厚度比标准设计多了十五厘米,这多出来的厚度,难道是为了隐藏什么?”
他转向靠在门口的管家,对方拇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茶道纹章,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申时茶的水沸声,在地下三米的防空洞听来,会比地面慢0.7秒——刚好是齿轮转动一格的时间差,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管家,你不觉得吗?”
宴会厅的古董钟被拆解成零件铺在桌上,林深用镊子夹起微型录音装置,神情专注:“循环播放的新闻里,十年前暴雨声的频率是125Hz,和公馆穹顶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他忽然抬头望向小周,眼神坚定,“去查2015年维修记录,当时更换的钟摆轴承材质,应该是从第一案发现场的旧自行车上拆下来的吧,这或许能揭开更多的真相。”
林深推开审讯室的门,湿地负责人王建正用修图笔刷反复涂抹候鸟照片的翼展,神情有些紧张。
林深目光锐利地说道:“黑颈鹤翼展比野生个体宽12厘米,刚好能覆盖公馆顶楼天台通风口的尺寸。”
他又将信标折痕展开在光板上,纸船阴影投出的三角区,正是填海前滩涂的坐标,“用《失乐园》书页折船,因为约翰·弥尔顿描写的混沌初开,和公馆打地基时的爆破方案,都遵循七等分圆周率原则,你这么做,是想掩盖什么吗?”
湿地负责人的喉结滚动,眼神闪烁:“我只是记录鸟类迁徙。”
“但迁徙路线图,和公馆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管道走向完全重合。”
林深敲了敲平板电脑,3D建模的通风系统在湿地某处形成旋涡,“您用干冰制造的低温区,让监控显示的出入时间比实际晚了47分钟这个误差,和十年前凶手用自行车链条制造的齿轮延迟,是不是很像?
你还想继续隐瞒吗?”
回到物证室,林深将七只手表按时区排列在公馆平面图上。
东京时区的手表对应东翼阁楼,那里藏着家庭教师的《神曲》插画集。
两幅镜像的“地狱篇”插画,在紫外线灯照射下,人物衣褶阴影竟拼出猎户座星图。
他忽然想起苏夫人的茶托星图,指尖划过平面图上七个红点,正好构成猎户座腰带的三星延伸线,这其中的关联,越来越清晰了。
“林哥,无人机在湿地拍到这个。”
小周递来照片,候鸟群正掠过水面,鸟爪信标在波纹中映出模糊的建筑轮廓,“像是公馆的地下结构?”
“不是像,就是。”
林深圈出信标投影的首角拐点,眼神坚定,“填海时用的沉箱法,会在海底留下这样的几何结构。
而墨迹在雨中显形的原理,和建筑图纸的氨熏晒图法一样,凶手在用十年前的工程手段,给我们画地图,是时候揭开这一切的真相了。”
深夜的宴会厅,林深独自坐在七人餐桌前,西周寂静无声。
当他将七个餐盘按时区位置摆好,银器反光突然在墙面拼出“VII”的字样——第七夜,正是《失乐园》中撒旦第一次煽动叛乱的章节。
他摸向口袋里的鎏金纽扣,背面的“V”字刻痕突然与桌面木纹重合,形成指向公馆顶楼天文台的箭头,仿佛是命运的指引。
公馆顶楼的天文台望远镜蒙着灰布,林深缓缓掀开,镜筒内掉出半片琉璃,和十年前第一起凶案现场的碎片材质相同。
他调整焦距,十字准星最终锁定的,不是星空,而是公馆东翼三楼的一扇窗户。
那里,家庭教师正对着镜像插画调整角度,月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出但丁手持罗盘的剪影。
“林顾问对天文学也有研究?”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深转身,看到穿白衬衫的男人正把玩着《神曲》译本,书签夹在“地狱篇第七卷”。
“我是苏小姐的家庭教师,周明修。
您在找望远镜的指向规律?
其实北纬31°的星空,和公馆地基的桩柱排列,都遵循毕达哥拉斯音阶。”
“所以您用插画的镜像,传递猎户座星图的坐标——七个红点,对应公馆七根承重柱。”
林深走近时,闻到对方袖口淡淡的松节油味,眼神中透着一丝警觉,“就像您在课堂上教苏小姐的几何课,每个定理都暗藏密道的开锁密码?
您不觉得您的行为有些可疑吗?”
周明修的笑容凝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您想象力很丰富。”
“不,是您太执着于对称。”
林深指着插画中但丁的手势,神情严肃,“左手托地球仪,右手握的不是权杖,而是建筑水准仪——这暗示着,当七根承重柱同时受力时,地下实验室的入口会自动开启。”
他忽然抽出译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就像十年前,有人用同样的方法,让第一起凶案现场的滩涂地基发生共振,掩盖了尸体被转移的痕迹。
您还想继续狡辩吗?”
离开天文台时,林深抬头望向穹顶。
通风口的铁栅栏正在轻微震动,次声波的嗡鸣让他太阳穴发紧——那是17Hz的频率,人类听觉的临界值。
他忽然想起陈薇的话,血琥珀中的碳化物来自某种建筑材料,而这种材料,正是十年前填海工程中用来固定地基的环氧树脂。
这其中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手机震动,陈薇发来消息:“黑颈鹤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十年前第一个受害者的线粒体完全一致——但羽毛根部检测出干细胞培育的痕迹。”
林深望着湿地方向的夜光,候鸟群正排成倒V字飞过。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反季迁徙,不过是凶手用次声波引导的信号,就像公馆的穹顶,正在将某种频率的震动,精准地传递到每个嫌疑人的神经末梢。
凶手的计划,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精密。
林深站在公馆中庭,数着七根大理石柱。
当指尖划过第三根柱基时,石面上的苔藓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INRI”,那是钉在十字架上的缩写,却在建筑学中,代表着“等腰首角三角形的黄金分割比”。
而这个比例,正是开启地下密室的关键。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凶手精心设计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