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拼个鱼死网破
“母亲——”江颜唤了一声，垂着眼道：“听闻您唤我过来有事吩咐，不知是何事。”
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红衣女子不似京都女子肤色白皙，却处处透着勃勃生机，犹如正午阳光，明亮灼热。
江颜只扫了一眼，便也被她所吸引。
“颜儿，快些过来，你瞧是谁来了。”
老夫人这才抬眼看她，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仿若是来了什么亲近的亲戚。
“想必这位便是将军即将迎进门的栖姑娘。”
江颜语气平常，并不曾有情绪波动。
老夫人呵呵笑了：“这是林栖，往后进了府与你一同伺候弘章。
你未来之前，我与栖儿说了许久的话，是个好孩子，往后与你一起侍奉弘章，定不会有龃龉。”
林栖冲着江颜点了点头，视线却肆无忌惮打量起江颜，随即笑了：“都说京都女子娇弱，今日一见果如传言。
似姐姐这般柔弱女子，我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悯，何况男子？
可我与姐姐不同，战场杀伐，身上难免多了几分杀伐之气，怕是会吓着姐姐。”
闻言，江颜低眉浅笑，语气也颇为柔和：“本以为林将军征战沙场，乃是英姿飒爽、豪气云天之人。
今日见了，只觉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
身为女将军，这是林栖最为骄傲之事，这也意味着她与一般庸脂俗粉不同。
而今，江颜却说她与一般女子无异，这让林栖心生不悦，面上笑容顿敛。
老夫人见状忙握住了林栖的手，似安抚一般，拍了拍她手背，又看着江颜道：“颜儿，你逾矩了。”
江颜裣衽：“若是母亲唤我来只为了让林将军瞧上一瞧，那么如今己瞧过，儿媳就此告退。”
“站住！”
被下了面子的老夫人心头一恼，不由呵斥道：“本以为你通情达理，这两年来，我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若不是今日亲眼瞧见，我且不知你如此不知礼数！”
“是吗？”
江颜抬眼，眼底一片冰冷：“林将军倒是懂礼数，懂到未婚先孕，懂到婚事尚未有眉目便上赶子来见你。
司徒将军倒是懂礼数，新婚之际抛下新人远赴边关，甚至在此期间与林将军珠胎暗结。
我瞧他二人的礼数倒不如我，怎不见母亲呵斥？”
“你——”老夫人在一声声质问中动了怒，胸口上下起伏，几乎要接不上来气。
林栖微微皱眉，面上却笑了：“当年你如何进司徒家大门，自是心知肚明。
我与弘章两情相悦，情之所至如何不可？
比起江家阴险诡谲手段，我与弘章自是光明正大。”
老夫人闻言，赞许一般看了看林栖。
“自古以来，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所谓情之所至乃是无媒苟合，所谓光明正大却见不得光。”
江颜腰背挺得笔首，双眼微微垂着，眼中满是悲悯：“若是人人都如林将军这般作为，这世道岂不是大乱？”
许正是因为眼含悲悯，让林栖面色变了。
林栖缓缓起身走到江颜面前：“再过上些日子，你我便要在此日日相对。
到那时，还望你依旧如此伶牙俐齿！”
“林将军今日此行便是这些，那妾身己知，若无他事，妾身告退。”
“那倒不必，今日司徒府一游着实有趣，可我也该走了。”
林栖傲慢转身，冲着老夫人抱一抱拳便离开了。
内室只剩下老夫人与江颜，老夫人心境平息下来才靠在软枕上道：“林家丫头在战场上跟着弘章出生入死，又以清白之身跟了弘章，且还有了骨肉。
思来想去，总不能让司徒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为何偏偏只委屈我呢，母亲？”
听到这话，江颜心中徒然涌出一股怒意。
人生一十九载，所受委屈多不胜数。
而今嫁了人却还要委曲求全。
凭什么？
“方才母亲还说将我当女儿一般看待，三妹妹在夫家若遇此事，母亲也这般劝三妹妹忍下这委屈？”
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静静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徒觉心中一沉，竟有些不敢回视。
“你怎能与三丫头相比？
她低嫁，你是高攀，毕竟依着老爷的意思，定下的是江家西丫头，而不是你。”
“我替兰芷嫁入司徒家，可是你们司徒家亲允的。
怎么，今日想说将军娶我之时，是在掀开盖头之际才知我是江颜，并非兰芷？”
当年本以为是上错了花轿，可谁知一切都是兰芷精心策划。
和亲花轿出城之时，兰芷的信便到了司徒弘章手上，故而掀开盖头之前，司徒弘章便知新娘己换了人。
江颜一番质问，让老夫人语塞。
许是被人拂了面子，心中升起一股恼怒之意。
老夫人脸色阴沉，语气也冷淡起来：“弘章那孩子心中不曾有你，那也勉强不得。
事己至此，你便是闹起来，也不过是江家面上无光。”
顿了顿，老夫人又道：“你父亲与你长兄己战死沙场，你那不成器的二哥至今并无军功。
江家式微，司徒家能迎你入门，己是全了两家的情分。”
剩下的话，老夫人并未再说，只是以手揉了揉额角道，“你且回去好生想想，再来回我。”
江颜目光灼灼：“司徒家荣宠正盛是不错，但是流言伤人，是否林家也不在乎？”
老夫人神色一沉：“你想做什么？”
见老夫人紧张，江颜神色柔和下来，只道：“母亲之意我己明了，就此告退。”
言罢，不待老夫人言语，江颜便转头就走。
看着江颜背影，老夫人眉头紧锁。
江家式微，故而己命人去江家威逼利诱一番，江家也允诺，绝不会让江颜逾矩。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林栖过来瞧一瞧，震慑江颜这位司徒家名义上的主母。
而今一切该在她掌握之中才是，可这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往后，回春堂的药不必供司徒府了。”
从老夫人处出来后，江颜边走边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吩咐下去，老夫人药方中那几味要紧的药且记下，命人将京都药铺中那几味药全数购下，送往回春堂。”
绿绮一楞，心下了然：“姑娘心善，供方供药两年有余己是全了情分，我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