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暗无天日的冰洞中,一个环形法阵逐渐成型,流光溢彩,勾勒出两个男人凝肃的背影。
右手边那个男人温润斯文,看着一旁躺在地上的身影,不忍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此法……实在过于残忍。”
“要封此书,只能以身为印。
这是他的宿命。”
左手边的男人比右边的要高出一个头,威然如冰川,令人实在想不到,口中的“他”是自己的亲子。
“如果,书被毁了,他会怎么样?”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温和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书毁,封印毁。
封印毁,书毁。
这几乎是一个必死之局,眼前这个沉睡着的孩子,竟是一个必死之人。
他看向阵法中的那本厚厚书册,有种冲动想上去把它撕毁。
高大的男人却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天意如此,与它何干。”
他踱了几步,又道:“也许并不会有那么一天。
而且,如果他自愿解开封印,也会无恙。
只是不知那时,是时机己到还是浩天之劫了。”
右手轻抬,一团冰蓝色的幽光将地上身影罩住,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将其挪到了环形法阵中央。
洞外,白霓贯日,冻云欲堕,狂霰横飞。
万籁尽瘖,一声突兀而凄厉的嘶喊划破长空。
暗夜中,蓬莱渡的一只船上,狭窄的船舱中蜷缩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裹着红色的披风,紧闭着双眼,两腮通红,睡得香甜。
全然不知外头的风雪有多大。
那个温和的男人带着一个白玉宝匣登上了船。
他将披风往她身上拢了拢,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咦,这是什么?”
他见她的袖口处露出一截尖锐的东西。
轻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颗光滑圆润的狼牙。
狼牙顶端开了一个洞,系上了一条红绳。
他失笑,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捡来了这个东西。
看着看着,神情黯淡下来,想要拿走,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狼牙又塞回她的袖中。
走出船舱,将船绳解了,让船离岸。
他立在船头,任寒风吹拂,静静看着黑暗中终年覆雪的山巅,两岸壁立的冰川送他们远去,恐怕此生再不复得见。
***一夜,东方云霭乍裂,阳乌跃出咸池。
少女醒了过来,掀开披风,笑嘻嘻跳了起来,跑到船头,抱住男人的肩膀。
“爹,我睡了多久?
我们到蓬莱了吗?”
男人目光一闪,笑答:“我们找不到蓬莱啦,还是回去吧。”
“都说蓬莱西百年来无人得门而入,有人找了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才找了几天,三天?
西天?
找不到也不奇怪呀!
最重要是,我们父女俩这一趟,玩得很愉快!”
少女看着远方的海岸,但见成群的海鸥在泛着金光的海面上飞来飞去,挥舞着双手,大喊:“喂,喂,我在这里!”
男人默默看着女儿张扬肆意的背影。
此上蓬莱,不知是对是错。
但愿,永远不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