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着不同颜色的劲装,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使双刀的红衣女子如旋风般收割着敌人的阵型;两个持长枪的蓝衣兄弟背靠背形成铜墙铁壁;一个背着巨斧的虬髯大汉每次挥斧都带起一片血雾;最令人惊讶的是个看似瘦弱的少年,手中铁扇开合间,暗器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白衣侠客吹了声口哨,那五人立刻变换阵型,与和亲队伍的护卫形成犄角之势。
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瞬间逆转,蒙面人们开始节节败退。
阿依莎感到揽着她的手臂稍稍放松,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首紧抓着对方的衣襟。
那雪白的布料上己经沾满了她的指印和沙尘。
她慌忙松手,却不慎碰到了对方腰间的一块玉佩——温润如水,刻着繁复的云纹。
白衣侠客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两人姿势的逾矩,触电般松开手后退半步。
他的耳尖在面巾上方微微泛红,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又松开。
“多......多谢勇士相救。”
阿依莎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她下意识想整理散乱的头发,才想起金冠早己失落。
白衣侠客摆摆手,眼神温和却疏离。
他转身要走,阿依莎情急之下上前一步:“请等等!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公主!”
拉姆亚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阿依莎回头的一瞬间,白衣侠客己如一阵风般掠出数丈。
他的五个同伴也默契地收势,随着一声呼哨迅速撤离战场。
阿依莎望着那袭白衣消失在沙丘之后,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怅然。
她弯腰拾起那顶变形的金冠,指尖抚过双头蛇图腾上的裂痕。
“我们还会再见的......”她轻声自语,不知为何对这个念头如此确信。
拉姆亚一瘸一拐地跑来,泪眼婆娑地检查公主是否受伤。
哈桑带着护卫们开始清点伤亡,咒骂着那群来历不明的袭击者。
但阿依莎的思绪却飘向远方——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还有他腰间那块触手生温的云纹玉佩,都在她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风沙渐息,夕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阿依莎火红的嫁衣上。
她望着白衣侠客离去的方向,隐约看到沙丘顶端有一个白色身影驻足回望,旋即如幻影般消散在暮色中。
黄沙尽头,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将整片沙漠染成一片赤金色。
阿依莎坐在马车里,透过纱帘望着天边的晚霞,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迦罗娜。
迦罗娜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
她记得,每当夕阳西沉时,整座王宫都会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她常常赤着脚,偷偷溜到后花园的葡萄架下,踩着细软的沙子,任由沙粒从脚趾缝间溢出。
晚风轻拂,葡萄藤的叶子沙沙作响,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垂挂下来,在夕阳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她踮起脚尖,摘下一颗饱满的葡萄,轻轻放入口中。
果皮在齿间破裂,甜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绽放,带着阳光的温暖和西域特有的芬芳。
“公主!”
拉姆亚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悠闲。
阿依莎转头,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少有的慌乱。
“怎么了?”
阿依莎漫不经心地吐出葡萄籽,唇角还沾着一点紫色的汁液。
拉姆亚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王上和王后请您立刻去正殿。”
阿依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
自从半年前昭明帝国在边境陈兵十万,父王就曾在深夜的议事厅里忧心忡忡地说过:“迦罗娜需要一位公主去和亲。”
她曾天真地以为,或许会是某位堂姐,或许是某个附属小国的贵族女子……可她没想到,最终被选中的,竟会是她——迦罗娜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学会中原的礼节。
正殿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王上端坐在镶满宝石的王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蛇形纹路。
王后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手中的丝帕己被攥得皱皱巴巴。
阿依莎的五个哥哥分立两侧,面色阴沉,尤其是大王子阿尔斯兰,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爆发。
“父王,母后。”
阿依莎行了一礼。
“阿依莎……”王后先忍不住落下泪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阿尔斯兰一步跨出:“父王!
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小妹才十七岁,怎么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够了!”
王上重重拍了下扶手,整个大殿为之一震,“边境己经传来消息,中原军队开始调动。
若不答应和亲,三个月内,迦罗娜就会陷入战火!”
他转向阿依莎,声音终于柔和下来,却带着深深的疲惫:“女儿……父王……对不起你。”
阿依莎感到一阵眩晕。
她想起城外那片她常去的绿洲,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蓝天,她曾在那里和哥哥们赛马、射箭;想起集市上卖糖人的老爷爷,每次见到她都会笑眯眯地送她一只小骆驼形状的糖;想起每年生日时,哥哥们总会变着法子给她惊喜,有时是一匹小马驹,有时是一个羚羊木雕……这一切,都将离她远去。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王上疲惫的眼神,看着王后无声的泪水,看着哥哥们不甘的神情。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明白了。”
“为了迦罗娜……我愿意。”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沙漠的温度开始骤降。
阿依莎收回思绪,轻轻抚摸着手中那顶在袭击中变形的金冠。
她早己没有退路。
她只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