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宫初遇子时的更漏声穿透三重朱红窗纱，鎏金烛台上凝结的蜡泪宛如血珠。
我跪坐在青玉簟席上，望着铜镜里萧景珩沉睡的侧颜。他眉间那道淡疤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那是三日前春狩大典上，为我挡下毒箭时留下的。"二十年蛰伏，只为今朝。
"养父的密信在袖中发烫，信笺上朱砂绘就的凤凰图腾灼烧着指尖。我伸手去探枕边银簪，
却触到他散落的乌发——这半月来他总召我守夜，说唯有我调的安神香能压住梦魇。
鎏金烛剪突然脱手坠地，惊得檐下宿鸦扑棱棱飞散。萧景珩翻身的刹那，
我袖中银簪已抵住他颈侧跳动的血脉。月光掠过他眼尾泪痣，恍惚间又见那日围场篝火旁，
他执着我被弓弦割伤的手轻吹："阿潋的手，合该抚琴作画。
""殿下...殿下..."殿外忽然传来金吾卫统领的叩门声，
"西华门抓了个形迹可疑的哑女。"我腕间一抖，银簪在龙纹锦衾上划出裂帛之声。
萧景珩长睫颤动将醒未醒，情急之下我扯落腰间丝绦，鎏金帐钩应声而落。
织金帷帐如血色瀑布垂落时，我俯身咬住他滚动的喉结。"别动。
"他沙哑的嗓音混着龙涎香拂过耳畔，掌心贴着我后腰的凤凰纹身。我浑身僵直如坠冰窟，
那处肌肤明明用易容膏遮掩了二十年。直到他轻笑出声："原来阿潋也会怕冷。
"玄色寝衣忽地罩住我单薄肩头，衣襟间还带着他胸膛的温度。我这才惊觉方才慌乱间，
素纱中衣早已滑落至肘间。殿外风雪愈急，宫灯在漏窗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他修长手指梳过我散乱的发，突然闷哼一声——我藏在枕下的匕首正硌在他肩胛处。
"好狠心的丫头。"他竟就着这个姿势将我圈进怀中，
下颌抵着我发顶呢喃："上月你说畏寒，孤猎的那张白狐裘，明日就差人裁成斗篷可好？
"更漏滴到第三声时，他呼吸渐沉。我摸索着去拾榻边银簪，
却触到个冰凉的物什——是那支他亲手雕的桃木簪，簪尾刻着歪歪扭扭的"潋"字。
帐外忽有火光窜动，值夜的宫婢惊呼"走水了！"。萧景珩猛然睁眼的瞬间，
我袖中银簪终于刺破他颈间肌肤。一滴血珠滚落在明黄缎枕上，绽开妖异的血花。"云姑娘！
"殿门被撞开的刹那，我望见哑女阿箬被侍卫押着跪在雪地里。
她脖颈处暗红的胎记在火光中宛如展翅的凤——那分明是前朝皇室独有的印记。
萧景珩的指尖抚上我颤抖的唇，鲜血在他苍白的肤色上勾出旖旎的痕："现在杀我，
可不是好时机。"他眼底映着冲天火光，竟含着破碎的笑意："至少等孤把白狐裘送你。
"我这才惊觉后颈刺痛，他不知何时将安神香的银针没入我的穴位。意识消散前最后所见，
是他徒手握住我再度刺下的银簪，鲜血顺着我们交握的指缝，
滴在昨夜共赏的《雪夜观星图》上。2 血色余烬我在椒兰殿的药香中醒来时，
腕间金铃正撞出细碎的呜咽。
铜冰鉴映出颈间狰狞的掐痕——那是三日前萧景珩将我按在《雪夜观星图》上质问时留下的。
"云姑娘该喝药了。"医女捧着鎏金药盏的手在发抖，汤药表面浮着诡异的七彩光晕。
我望着琉璃窗外飘落的棠花，突然想起昨夜暗牢里阿箬被铁链贯穿的琵琶骨。
那个总给我偷带桂花糖的哑女，此刻正用鲜血在刑架上画着前朝密文。
萧景珩的玄色龙纹靴踏碎满地残花时，我故意打翻药碗。滚烫的汤汁溅在他手背，
他却只是用帕子裹住我烫红的指尖："三日后秋狝，孤要你随驾。
"鎏金笼中的白孔雀突然厉声啼叫，扯落几片染血的翎毛。
我看着萧景珩亲手为我系上白狐裘，
毛领间暗藏的血玉正贴着心口发烫——这是今晨养父用信鸽送来的弑君刃。
出宫那日暴雨倾盆，他执意与我同乘玉辂。当马车碾过朱雀街青石板时，
我藏在大氅下的手正摩挲着淬毒银簪。他忽然将暖炉塞进我掌心，炉底压着片带血的孔雀翎，
翎管中隐约可见阿箬惯用的求救暗号。"怕吗？"他指尖划过我紧绷的后颈，
那里还残留着安神银针的淤青。远处雷鸣撕开乌云，恰如二十年前国破那夜的炮火。
我垂眸掩住眼底杀意，却听见他贴着耳畔低笑："孤倒是很期待，这次你会刺左肩还是右胸。
"玉辂驶入猎场那刻，暴雨中突然响起破空之声。我看着他后心露出的箭簇寒光，
终于明白阿箬用血画的密文是何含义——那根本不是求救信号，而是催动血玉的献祭咒语。
3 蝶影惊鸿暴雨将皇家猎场的龙旗撕成碎片，
我跪在泥泞中看着化骨水吞噬最后一具刺客尸体。萧景珩的玄铁护腕擦过我耳际，
箭矢钉入身后古槐的闷响震落满枝棠花。"第十七个。"他甩去剑锋血珠，
突然将我拽上马背。湿透的衣料紧贴着肌肤，
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与三日前他饮下那盏毒酒时的脉象如出一辙。
惊雷劈开乌云时，我们正滚落在废弃的鹿砦里。他徒手掰断刺入我肩胛的弩箭，
鲜血顺着鎏金护甲淌进我衣领："当年教你骑射时，可没说过要往狼群里冲。"我疼得发颤，
却因他这句话如坠冰窟。十年前上书房外的海棠树下，十四岁的萧景珩握着我的手拉满雕弓，
箭尾翎羽扫过我颈侧的红痣。那时他笑着说："阿潋的眼睛，应该映着山河日月。
"暴雨冲刷着记忆，我反手将淬毒的银簪刺向他心口。他却突然扣住我手腕按在草垛上，
沾血的唇擦过我耳垂："现在杀我，谁给你解七日离魂散的毒？"我瞳孔骤缩，
他终于撕开我左臂浸血的绷带——昨夜为取信他而中的毒箭伤口，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紫。
他竟早知我在晚膳中下毒，却还是饮尽了那盏鸩酒。"殿下...唔！
"***声被他以唇封缄，苦涩的药丸随着他舌尖顶入咽喉。远处传来追兵的铁蹄声，
他在我窒息前喘息着低笑："解药要用心头血作引，阿潋可愿给？
"染血的玉蝶步摇突然从袖中滑落，那是今晨阿箬用断指送来的密信。
萧景珩拾起断裂的金翅，指腹摩挲着蝶翼内侧的前朝徽记："你可知这物件，原该是一对？
"山崩般的马蹄声逼近刹那，他突然将我推入隐蔽的地窖。
我看着他独自策马引开追兵的身影，腕间血玉突然灼如炭火——这是养父说的弑君最佳时机，
可掌心银簪却重若千钧。三更时分，我在狼嚎声中寻到崖边的他。
十二支透骨钉将他钉在祭天碑上，鲜血在暴雨中绘出诡异的图腾。
我割开手腕将血玉按在他心口时，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我颈间胎记。
"果然...是凰血纹..."他呛出血沫低笑，"二十年前钦天监说萧氏要亡于凤凰泣血，
没想到应在此处。"我握着他佩剑斩断铁链时，崖底突然射出淬毒的钩锁。
本能地旋身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后背撞上石碑的剧痛中，
我听见自己束发的缎带断裂——那是他去年生辰，用剿灭前朝余党的战功向皇帝求的恩赏。
"蠢货！"他赤红着眼撕开我后背衣料，却在看到凤凰纹身的刹那僵住。化骨雨腐蚀着肌肤，
我终于露出养父用二十年药浴浸泡出的、前朝皇室独有的金羽纹路。
祭天碑突然迸发血色光芒，我们坠入深渊时，他死死将我护在怀中。
混沌中听见他心跳与二十年前重合——原来当年冷宫大火里，那个蒙眼为我渡气的小侍卫，
眼角也有一颗朱砂痣。4 血茧缚心地底寒潭倒映着血玉诡谲的光晕，
我蜷缩在钟乳石阴影里，看着萧景珩用佩剑削去肩头腐肉。
他脊背上前夜为我挡箭的伤口正在溃烂，却执意将最后半颗解毒丹喂进我嘴里。"吞下去。
"他沾血的手掌扼住我下颌，腕间佛珠硌得我生疼。这是太后在他弱冠那年赐的紫檀木念珠，
此刻却缠着我半截断发——那是坠崖时他为护住我，用剑气斩断的。潭水突然泛起涟漪，
我们同时望向水底升起的青铜祭台。十二尊人面蛇身的石像捧着前朝玉玺，
中央凹槽赫然是血玉的形状。
住我欲后退的身子："这纹饰...与父皇冠冕上的龙鳞..."我袖中银针已抵住他命门，
他却嗤笑着扯开衣襟。烛龙刺青盘踞在他心口，
龙目处正是缺失的血玉碎片——这竟是打开前朝宝库的密钥！
养父二十年谋划的真相在此刻裂开缝隙，原来我不过是填补阵眼的祭品。"现在懂了？
"他握着我的手按在刺青上，肌肤相触处腾起血雾，"从你在冷宫给我喂那碗馊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