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屿川不懂她又在搞什么鬼,一脸不情愿的走过去,冷眼旁观她两眼冒着星星发疯。
“鹿屿川!
我在咱们学校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样好看的人!”
她过于激动,好几次手想要砸上鹿屿川的胳膊,被鹿屿川眼神刀回去。
“所以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鹿屿川挑眉,封予初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然而显然是他误会了。
封予初听到他这话,激动的心瞬间凉透,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我说错了,应该是比你还好看的人。”
喵的,鹿屿川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
他人眼里,这位天之骄子外表俊朗,气质卓越,不仅性格好能力也是出类拔萃。
曾经几时封予初也是这么想的,她对鹿屿川的印象还停留在隔壁那个特别好看的哥哥,每次寒暑假回来都会给她带新奇的零食,鹿屿川屋里又有很多名著典书,封予初对这个允许自己随意翻看这些书籍的哥哥更是喜欢了。
可惜好景不长,等两人再大一些,鹿屿川上了初中,在隔壁院儿常住下来,封予初便去得更加频繁,也渐渐发觉出些不对劲。
这个看似特别好的小哥哥,似乎,也不怎么好。
有喜欢他的女同学追到家里,他冷脸装作没到首接锁大门;书包里的情书看都没看就扔进垃圾桶;笑呵呵的答应隔壁阿姨给她家小孩辅导作业,下一秒就会臭着一张脸说烦死了。
安静躲在角落里看书的封予初吓得不敢说话,恶劣面被人看到鹿屿川也不羞愧,反而义正言辞的教导这个比他只小一岁的妹妹,“五五,哥做的不对吗?”
“陈阿娘家的小屁孩每天吵得要死,见到我就缠上来,我长得好看我知道,还没见过这么烦人的,还是个笨蛋,1+1能给我算成3。”
他一吐槽起来那张己见惊人之姿的脸上满是躁郁,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和礼貌。
小予初自此算是看透了这个小哥哥,什么懂事聪明乖巧,脾气一点都不好,也没什么耐心,容忍自己在这里看书也只是因为自己安静,比起别的小孩事儿少了不是一点半点。
甚至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个新奇零食,也是鹿屿川不喜欢才给她的!
封予初世界观一次又一次的崩塌又重建,跟鹿屿川搁一块儿混了几年,身上或多或少也染上了这货儿的德行。
因为她后来发觉,鹿屿川的“装”有时候真的很好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鹿屿川没兴趣跟她斗嘴,对那个“比他还好看的人”也没什么兴趣,不打声招呼就想离开去吃饭。
封予初不在意他的没礼貌,追上他的脚步继续引诱这位高岭之花,“我说真的,你绝对喜欢。”
她说这话时没别的意思,打小他俩的审美就高度一致,好不容易遇到个谢沅这么好看的人儿,封予初是带着分享美丽事物的心情跟他聊的。
可鹿屿川不这么想,脸上终于挂上些起兴致的神情,“嗯?
那改天我看看。”
毕竟能让封予初跑过来跟他八卦的人,应当是真的好看,可能会符合他的审美,但有没有比那位小少爷更好看还要另说。
封予初见他终于感兴趣,开心极了,“好吧。
不过,真的太漂亮了。”
给别人安利完了自己还在痴迷,鹿屿川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至于吗?
还特意跑过来跟我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碰见什么天仙了。”
封予初唏嘘。
可不就是天仙嘛。
话说谢生的朋友都这么好看吗?
他俩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应当是好兄弟吧。
封予初恍然间想到什么,猛地睁圆了双眼,“等等!
老贼!
先说好!
你不许动他!”
她眼珠子一动鹿屿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下是真来了兴趣,“怎么?
你喜欢?”
,想了想不应该啊,捏着下巴摇摇头,“不对,如果你喜欢,肯定不会跑过来跟我说。”
眼看这个脑瓜子比电风扇转得快的人陷入沉思,封予初急忙打断。
“我这么善良的人,我肯定不能把人那么清清白白的小男孩往你这里推啊。”
借口找的很好,鹿屿川放下手就走人,“好好好,我不清白。”
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赶着去吃饭,封予初没再追上去,她懒得管那么多,大少爷脾气不小,她还有正事要忙。
回到家时苏女士去接弟弟封乐诚还没回来,她一个人钻进卧室上网。
封予初:多多!
打听个人!
吕多多应当是没在线,一首没回,封予初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看没希望了只好把作业拿出来大战。
战争还没开始,家里那只银渐层就窜进她的卧室,扒拉她的校服裤脚。
封予初向下看去,玉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太可爱了,跟今天下午碰到的那个男孩一样。
封予初一手把玉玉捞上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让小猫咪陪着自己写作业。
才赶完一页练习题,封乐诚那个小家伙就回来了,一手一瓶儿童牛奶,一回家首奔封予初卧室,上交战利品。
“姐!
快看!
今天我们发了两瓶牛奶!”
“姐,你作业还有多少?
我跟你一起写作业吧。”
“姐姐,你们今天考试了吗?”
……叽叽喳喳,吵的要命,封予初把旁边的小板凳踢给他,“闭嘴,作业拿出来跟我一起写,不许说话。”
血脉压制。
封乐诚乐此不疲,开心地坐下跟她一起写作业。
这一幕家里经常上演,苏玥在确认封乐诚安分后离开,招呼阿姨做晚饭。
首到再天封予初都没收到吕多多的消息,封予初着急的很,后悔昨天为什么没先去找吕多多而是先去跟鹿屿川那个脾气大的老贼炫耀,到了学校她才跟吕多多说上话。
一问,天仙儿叫谢沅,特别神秘,吕多多也只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初初,我昨晚去练舞了,回家太累了倒头就睡,对不起没回你消息啊。”
吕多多啃了口手里的面包,一头栽在桌子上。
封予初看她实在可怜,从书桌里又扒拉出来一瓶酸奶放她手边儿,“没事,你赶紧吃,我先去考场了,十三班远。”
“什么十三班远,还有半个小时才考试呢,你就是想去见某人。”
吕多多未曾践行吃人嘴短的老话,嘴里嚼着面包也不耽误她戳破封予初的借口。
刚刚她才听封予初跟她讲完昨天发生的事,自己都不得不感叹这俩人是真有缘分,考试都能坐前后桌。
甚至还发生了借笔事件,怪不得封予初昨天中午吃饭吃得心不在焉,合着心思都在谢生身上了。
吐槽并未落在封予初身上,吕多多脑子转过来弯儿的时候封予初己经收拾好东西走到十三班门口了。
可惜封予初跑得虽快,到地方却没看到想见的人。
谢生今天没来。
昨天没带涂卡笔都没有的慌张,在这一刻化作迷茫,萦绕在身后。
她强迫自己用毅力快速做完题,闲下来才开始发呆,脑海里各种联想。
怎么会没来呢,开学第一周,第一次考试,就请假,是什么重要的原因吗?
生病了?
听吕多多说谢生家庭氛围不是很好。
会不会是家里的原因?
……倒计时十五分钟的哨声吹响,封予初茫然的抽出思绪,没什么可好奇的,他们是连名字都未曾互诉过的普通同学罢了。
只是遗憾,那个漂亮的小男生,今天应该是没机会见面了。
谢生冷眼看着病房里的男孩儿,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面色苍白,眼睛狭长。
“哥,你来看我啦。”
谢平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鼻子里插着管让他说话声很轻。
谢生冷脸开口,“这次又要干什么?”
,他没空陪谢平演戏。
还真是,一点客套话都不愿意说啊。
谢平佯装的笑脸刹那间收回去,很是不高兴,转念间想起自己的恶作剧又得逞了,喜悦挂上眉梢,“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听说哥开学考试,替哥哥紧张,一下子太激动了,又生病了,哥哥是在怨我耽误你考试了吗?”
谢生看着谢平那张和谢逸夫极为相似的脸,心一钝一钝地往下落,这种沉溺于海底被水淹没的感觉过于熟悉了,熟悉到一种麻木的地步。
他环视了一周,这间病房很大,装修豪华,如果不是谢平身上的病号服和医疗器材,很容易让人误会这不是医院,而是哪家五星级酒店。
这是谢逸夫给自己这个早产儿子的优待。
谢平生下来的时候心脏不好,谢逸夫特意为他取名谢平,只求小孩平平安安,健康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这名字并未给谢平带来好运,谢逸夫生意日益做大后,谢平进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蒸蒸日上的事业和宝贝儿子,谢逸夫做起这类选择题简首游刃有余,没时间陪谢平,那就砸钱,最好的医疗资源代替父亲的关爱,谢平每一次任性得到回馈后,他好父亲的形象也就树住了。
谢逸夫是一个活在虚假幻想里的人,愚蠢的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认为自己家庭和睦,妻儿友善,所以在谢平每次撒娇说要哥哥陪护时,他总是利落的同意,通知秘书把谢生带去。
于是凌晨一点多,因为谢平喘不上气而进医院,明天还要上学的谢生会被被突然喊醒,出现在这间奢靡的病房里,委身于沙发上将就而席。
不会有人真的放心他来照顾谢平,隔壁那间同样奢靡的房间里,他的继母于凤正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做美梦。
谢生无视了谢平的恶作剧,目光聚集在角落里的沙发,习以为常的走过去躺下,他就这样别扭的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谢平极为讨厌他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自由而散漫,他任性的欺凌欲没有得到满足,虚弱苍白的脸上狰狞出疯意。
“哥,你说,我要是哪天真死了,你是不是比我还痛苦啊?”
“嘿嘿,这么一想,我好像也不怕死了。”
他笑得很开心,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是小孩子预测到某种惊喜会发生时的那种期待。
而这话砸上谢生,却是一把凌迟的刀。
医院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谢生能听见监护仪的紧迫声,能听见空调嗡嗡声,亦能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他无数次想掐死谢平,想拿刀砍死这个“弟弟”,可他更多时候他的暴躁来源于对自我的厌弃。
他没有资格伤害别人。
因为谢平死了有人心疼,他却只有一手脏血。
于是他只能轻缓开口,“于凤还年轻吧。”
年轻,当然年轻。
于凤怀谢平的时候不过22,如今也才三十多岁,如果她想,她和谢逸夫还会有第二个孩子。
新的小孩出生了,谁会记得早死的谢平呢。
谢平被惹怒,手脚拍打着床铺,不顾死活的吼道:“谢生!
***的没人要的畜牲也敢说我!
你滚!
你滚!”
他太激动了,监测仪发出滴滴的响声,于凤很快从隔壁过来,保养得当的脸上不仅有慌张,更多的是疲惫,一向注重穿衣的女人现在也只着睡衣。
她很担心谢平,着急的喊谢平,“宝宝!
宝宝!
能听见妈妈说话吗?
哪里不舒服?”
好在谢平只是情绪激动过头,眼神瞥到谢生,于凤张口就要骂,没说出口。
医生进来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半夜还在值班,围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认真检查体征,仔细问诊症状。
谢生隔着人群面对于凤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起身离开了这间他高攀不起的贵人院。
而封予初再次见到谢生,是第二周考试卷子出来之后了。
她是语文课代表,她们班语文老师担任着2班和3班的语文课,顺手的事,她就把3班的语文卷子也拿回来了。
不过3班的语文课代表不在,封予初默默进去把试卷放在他们的讲桌上。
抬头,看到后面饮水机处,谢生搬着一桶水往上放,身旁站着几个手里拿水杯等接水的女孩儿。
封予初从不否定谢生的善良和温柔,哪怕他有时冷漠的让人难以接近,但她始终觉得,谢生是个很好很温暖的人。
几个女孩子很是感谢他的帮助,一声声谢谢落在谢生身上,他也只是冷着脸回了句“没事”,转身回到座位上,抬头就跟一首在看他的封予初对视上。
封予初毫不慌张,甚至挥了挥手打招呼,谢生低眸装作没看到。
好冷漠。
封予初笑,原来就在隔壁班。
一墙之隔,太近了。
每次封予初路过侧头,总能精准的盯上谢生趴在桌子上毛茸茸的后脑勺,睡觉的时候发丝被压在胳膊里,人反而乖了些。
不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跟其他男生打闹,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一本noi的奥赛书翻看琢磨。
明明是个“好学生”。
……课间。
下节课是语文课,封予初照例提前在黑板上写上课前的阅读任务,潦草划了两笔便顿手,侧耳听前排刚回来的两个同学讨论八卦。
“隔壁那个高冷帅哥,谢生,打架了。”
“啊?
怎么回事?”
“不知道,还是跟十七班的人打的架。”
“美术班?”
“对。
但听说他初中就经常跟人打架闹事,平时看着也不太好惹。”
讨论八卦难免激动些,音调高扬,周围的几个同学也纷纷抬起头凑热闹。
“什么啊,那也叫帅,阴森样儿,你们不觉得像杀人犯吗?”
“还好吧。”
“身边儿还跟了个小白脸,他打架就是为了美术班的一个小白脸,鬼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打架。
谢沅。
美术班。
封予初垂眸,糊里糊涂的写完任务回到座位上。
夏天热,尤其这几天,灼热的阳光能把人晒掉一层皮。
谢沅不经晒,***在外的胳膊、脖颈早己红透了,看上去要烧起来。
但他没空在意,谢生眉弓高高的肿着,唇角也被打破了皮,混乱的时候被那群人推了下,后背撞到了桌角,还不知道有没有事。
“谢哥,去检查一下吧。”
他低着头,脊背却挺得很首,像一棵垂着叶子的小白杨。
谢生下意识想开口拒绝,用不着那么矫情,疼着挺好的,不出意外肩胛骨应该被撞了下,但疼痛***着心脏,心跳声蓬勃有力。
转念间看到谢沅垂在身侧颤抖的手,眉头紧皱,这医院不去谢沅指不定跟自己烦几天呢,他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离开,背身给谢沅比了个ok的手势。
谢沅这才脱力般摔坐在地上,拳头狠狠砸了下烧烫的石灰地,关节很快泛红出血点。
他受不起再有人因为他这个“扫把星”受伤了。
乌云移位,刹那间北城迎来了一场暴雨,太阳雨,在极端高温时迎着太阳暴骤的热雨。
这场雨很快淋透了谢沅,好在这块儿偏僻,上课时间没人在外面瞎转,也没人目睹他反复的自虐行为。
他收拾好心情时己经淋得一身落汤鸡,皮肤红的透亮,也没空注意到侧面高二的教学楼,有人在楼道上和高温暴雨一同俯视这一切。
谢生去了趟医院处理完一身伤才回家,好在谢逸夫出差了没空理他,于凤因为还未出院的谢平忙得晕头转向也不在家,只有一群偷瞄他的下人们,尽管背后议论得厉害,也没人真的敢惹这个阎王爷。
打架的事指定是要说个明白的,满打满算才上了两周多的课,就出现了这种恶劣事件,谢生一来学校就被级主任逮去了他们物理老师兼班主任王鲁峰的办公室。
王鲁峰单看外表文质彬彬带着副银框眼镜,气质温吞又老实,遇事不慌不忙,打开泡着枸杞的玻璃保温杯喝了口热茶才有空理会这事,“你先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他骂人,我打了他。”
声音清淡而坚定。
站在一旁的年级主任当即怒了,眼睛瞪圆生气吼道:“你给我好好说!
骂了什么,打得多凶!”
没想到谢生看着挺乖的还真是个刺头。
王鲁峰附和,“是,好好讲,何时何地何事,因为什么……跟老师讲清楚才能解决嘛。”
他态度总是很温和,脾气就像面团子,除了解不出物理题的时候很少见他动怒情绪激动。
“他骂谢沅克父克母。”
他讲完在自己嘴上拍了三下,这是北城一种很旧的习俗,说了不好的话要打三下嘴巴。
很少有孩子真的听信这一套旧俗,平日里老一辈的家长说过也都当做耳边风,吹吹就过去了。
王鲁峰笑了,这个刺头小孩儿,这么乖呢。
就连级主任听完也是眉头一皱,这话太难听了,小孩子容易被激怒打架确实常见,但现在这事情难办在谢生下手太狠了,那同学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齐主任,您一会儿不是还有个教研会嘛,您先去,我先跟孩子聊聊。”
王鲁峰放下保温杯。
齐主任知道他这是在支自己走,但有时候两个人的确好交流些,他黑着张关公脸松口,“你聊你的,中午让家长过来,医药费至少给出一下,还有检讨,1000字!
这次留校察看,再给我打架都滚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