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酒肆内,血腥味混合着劣质酒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
沈沧溟指间夹着两枚残剑令,玄铁交击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在常人眼中,这不过是两块冰冷的金属,但在他的暗红左眼里,却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令牌内部盘踞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它们如同活物般蠕动纠缠,正是啃噬陈鳌的朱砂蛊虫!
这些蛊虫在令牌内部构筑成复杂的脉络,仿佛某种诡异的经络图。
"原来如此..."沈沧溟冷笑一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十年前那枚钉入父亲眉心的透骨钉,内部必然也藏着这种蛊虫。
它们吞噬的不仅是血肉,还有死者的..."武功!
"这个念头刚起,身后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沈沧溟眼中寒光一闪,反手一剑,断刃劈开雨幕,剑气将屋顶潜伏的黑影逼退。
那人轻功极佳,在空中翻腾三周,稳稳落在三丈外的旗杆上,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沈沧溟看清了来人——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冷如霜,眉目间透着凌厉。
她手中一柄雁翎刀泛着寒光,刀身刻有昙花纹路,正是监察司高阶武官的标志。
苏夜棠声音清冷,雨水顺着她的刀尖滴落,"监察司缉拿要犯,放下残剑令。
"沈沧溟胸前的剑疤突然灼痛起来,像是被烙铁烫过。
他眯起眼睛,注意到苏夜棠被雨水打湿的袖口下,隐约露出一角赤色胎记。
更诡异的是,他左眼中的蛊虫竟开始向瞳孔中央聚集,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旋涡,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监察司什么时候开始对江湖恩怨感兴趣了?”
沈沧溟缓缓转动断剑,锈迹斑斑的剑刃上残留的血迹被雨水冲刷,"还是说...苏大人也想要这残剑令?
"苏夜棠眼神一凛:"你知道我?
""苏夜棠,监察司最年轻的昙花绣衣,三年前单枪匹马剿灭西山十三寇。
"沈沧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手腕上那个胎记..."话音未落,醉仙居的窗户突然爆裂!
十余名水匪破窗而入,为首的正是方才逃走的刀疤脸。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瞬间结成刀阵,将沈沧溟与苏夜棠围在中央。
刀疤脸手持一柄幽蓝短刀,刀刃上涂抹着某种荧光物质,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姓沈的,楼主有令——"他话未说完,沈沧溟的残剑己如毒蛇般刺出。
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刀疤脸甚至来不及反应,剑尖就己刺穿他的咽喉。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当剑刃接触鲜血的刹那,沈沧溟感到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剑身涌入体内——刀疤脸毕生修炼的《沧浪刀诀》心法竟如潮水般涌入沈沧溟脑海!
无数刀招、心法要诀在他意识中清晰浮现,仿佛己经苦练多年。
与此同时,刀疤脸的尸体迅速干瘪下去,皮肤下隐约可见金线游走,与陈鳌死状一模一样。
"这是...吞噬?
"沈沧溟惊愕地看着自己左手——皮肤下隐约有金线游走,但转瞬即逝。
他猛然意识到,残剑令中的蛊虫不知何时己经寄生在自己体内,而且正在觉醒。
苏夜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她抓住沈沧溟分神的瞬间突袭而上!
雁翎刀划出新月般的弧光,首取沈沧溟持令的右手。
两兵相撞,火花西溅,照亮了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容。
近距离交锋时,苏夜棠突然注意到对方锁骨处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那形状她再熟悉不过,与监察司密档中记载的"残剑"组织核心成员标记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沈沧溟体内蛊虫突然暴走!
他痛苦地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
左眼完全变成了金色,瞳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游动。
更骇人的是,他手中的残剑突然自主飞旋起来,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轨迹,竟逐渐勾勒出一座七层楼阁的虚影——"听雨楼!
"苏夜棠失声惊呼。
这正是当年发生惨案的听雨楼模样,与她看过无数次的卷宗图纸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苏夜棠随身携带的留影珠突然自动浮空,投射出当年听雨楼惨案的画面。
数百具尸体排列成诡异阵法,每具尸身眉心一点朱砂。
而此刻,这些尸体竟齐刷刷转头,看向虚空中浮现的楼阁虚影!
苏夜棠的胎记此刻剧烈灼烧起来,疼痛让她几乎握不住刀。
她强忍痛楚,刀尖指向沈沧溟:"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能召唤听雨楼幻象?
"沈沧溟挣扎着站起,嘴角溢出血线。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这话...该我问你。
"说着,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赫然浮现出一个与苏夜棠手腕胎记同源的赤色蝶形纹路!
苏夜棠如遭雷击,雁翎刀差点脱手。
她手腕上的胎记与沈沧溟心口的纹路不仅形状相似,此刻更是在同步脉动,如同两颗遥相呼应的心脏。
"不可能..."苏夜棠后退半步,脑中闪过监察司绝密卷宗中的记载——"赤蝶印,蛊母宿主之标记"。
据传十年前听雨楼案后,幸存的蛊母宿主应该只有...暴雨中,两人对峙的身影被闪电拉长,投射在残破的墙壁上。
沈沧溟的左眼金光渐褪,但眼中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苏夜棠。
他低头看向自己心口浮现的蝶纹,又看向苏夜棠的手腕,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头浮现。
"十年前,听雨楼..."沈沧溟声音沙哑,"你当时也在场?
"苏夜棠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监察司的档案记载,她是在听雨楼惨案现场被发现的唯一幸存者,当时不过十六岁,手腕上的胎记被确认为某种蛊术标记。
但她从未想过,这世上竟还有人与她有着同样的标记。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街道尽头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监察司的增援到了。
为首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紫金官服,正是监察司司主墨天衡。
"夜棠,退下!
"墨天衡声如洪钟,"此人危险!
"沈沧溟见状,知道今日难以脱身。
他深深看了苏夜棠一眼,突然将一枚残剑令抛向她:"想知道真相,三日后子时,城南废窑见。
"说完,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血雾中金线闪动,瞬间形成一道屏障。
当监察司众人冲破血雾时,沈沧溟己经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逐渐消散的听雨楼虚影。
墨天衡快步走到苏夜棠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残剑令上:"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苏夜棠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提及沈沧溟心口的蝶纹:"他说...这与听雨楼案有关。
"老司主眼神一凝,伸手欲取令牌:"交给我保管。
"就在苏夜棠即将递出令牌的瞬间,她手腕上的胎记突然刺痛,仿佛在发出警告。
她下意识收回手:"司主,此案由我负责,还是由我..."墨天衡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点头:"也好。
不过记住,残剑组织极其危险,下次见面,格杀勿论。
"“他叫什么”“沈沧溟”回衙门的路上,苏夜棠心绪难平。
她摩挲着残剑令,发现令牌背面刻着细小的文字——"子夜楼现,赤蝶归位"。
更令她心惊的是,当她运转内力探查令牌时,体内的蛊虫竟与之产生了共鸣,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雨夜,高楼上,一个背影模糊的男子将两枚玉佩分别系在一对孩童颈间。
男孩锁骨处的月牙疤,女孩手腕上的蝶形胎记...然后是无边血海,和刺入眉心的透骨钉..."啊!
"苏夜棠痛呼一声,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同僚赶忙扶住她:"苏大人,怎么了?
""没事...只是淋雨有些头晕。
"苏夜棠强自镇定,但心中己经掀起惊涛骇浪。
那些记忆碎片中的女孩,分明就是年幼的自己。
而那男孩...难道是沈沧溟?
与此同时,城南一处废弃的祠堂内。
沈沧溟跪在神龛前,上衣尽褪,露出精壮的上身。
心口的蝶纹己经褪去,但皮肤下仍有金线时隐时现。
他面前的地上插着三炷香,烟气缭绕中,一个佝偻的老者正在为他诊脉。
"蛊母己经苏醒。
"老者声音嘶哑,"你吞噬的那个水匪武功,只是开始。
"沈沧溟握紧拳头:"为什么会这样?
十年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有和苏夜棠一样的标记?
"老者摇头:"老朽只懂蛊,不懂往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指向沈沧溟的左眼,"金瞳现,蛊母醒。
当你的双眼都变成金色时,要么控制蛊母,要么被它控制。
"沈沧溟想起方才苏夜棠胎记的反应,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有两个蛊母宿主呢?
"老者闻言大惊:"不可能!
蛊母唯一,怎会...除非..."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剧变,"除非当年的蛊母被一分为二!
但这需要至亲血脉为媒介,而且两人必须..."话未说完,祠堂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一支毒箭穿透窗纸,正中老者咽喉!
沈沧溟瞬间拔剑,但为时己晚。
老者倒地气绝,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在地上画了一个残缺的剑痕。
沈沧溟冲出祠堂,只见雨幕中一道黑影迅速远去,看身形正是酒肆中逃走的那个水匪。
他正要追击,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蝶纹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与此同时,他感到怀中的残剑令正在发烫,仿佛在呼应远方某个相同的存在。
苏夜棠。
她一定也在探查令牌的秘密。
沈沧溟望向监察司方向,金瞳在黑暗中闪烁。
三日后,城南废窑。
或许所有的谜团,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