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是用《德经》残页折成的仙鹤,正引着他走向雾气弥漫的月沼。
三天前在茶棚听樵夫说,这片沼泽会吞噬所有带着兵器的人。
腐叶在脚下发出呜咽。
明宇忽然停步——怀中的星盘正在发烫,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如蛛丝的卦象。
他并指在空中写出个"泽"字,前方浓雾应声裂开,露出水面上倒悬的楼阁。
"公子可是来听琴的?
"竹筏从残荷深处飘来,撑篙的是个戴斗笠的盲眼琴师。
那人怀中焦尾琴刻着北斗七星,第七根弦竟是半透明的冰蚕丝。
明宇注意到琴师腰间玉佩,分明与古籍扉页的云雷纹一模一样。
竹筏行至水中央,琴师突然翻掌按弦。
本该清越的宫调却化作虎啸,震得满池萍碎。
明宇袖中"水"字符咒尚未成型,就发现自己写出的墨字正在琴声中消融——这是《道德经》"大音希声"的具象!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琴师指尖淌出血珠,每滴都化作卦象印在琴面,"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明宇耳畔响起老者曾说过的"守拙"真言。
他索性闭目盘坐,任由狂暴音浪穿透身体。
当第一缕月光刺破浓雾时,他忽然看清那些音波里跳动的,分明是万千阴阳双鱼在相互撕咬。
星盘自动浮空旋转。
明宇福至心灵,将昨夜在客栈领悟的"木"之气注入震位。
霎时青藤破水而出,在琴弦间织就先天八卦阵。
盲琴师露出赞许之色,焦尾琴第七弦应声而断。
"这是第三道阴阳气。
"琴师将断弦抛来,冰蚕丝触到星盘瞬间化作流光,"月沼之水承天露地华,正合负阴抱阳之相。
"竹筏靠岸时,明宇发现琴师斗笠下竟生着龙角。
还想细问,那人己随竹筏沉入水底,唯余歌声在芦苇荡飘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五更天策马过枫林,明宇被冲天火光拦住去路。
燃烧的正是三日前留宿的青云客栈,只是此刻檐角鸱吻全都化作狰狞鬼面。
老板娘被铁链锁在焦黑槐树上,咽喉插着支刻满咒文的青铜箭。
"交出天机盘!
"箭矢突然开口说话,箭镞迸出绿火,"你以为逃得过离火门追捕?
"星盘剧烈震颤。
明宇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离"卦,却发现火焰反而更盛——原来对方早将此地风水改成了"火泽睽"局。
热浪灼得他道袍卷曲,怀中古籍自动翻到"反者道之动"章节。
电光石火间,明宇想起月沼琴音。
他并指蘸取额间冷汗,以水为墨写出个"坎"字,却不是攻向箭矢,而是点在自己眉心。
水火既济的瞬间,星盘投射出浩瀚星图,将方圆十丈化作深夜。
箭矢上的咒文开始剥落。
明宇趁机甩出冰蚕丝,那邪物惨叫一声没入地下。
救下老板娘时,她颈间伤口流出的竟是带着桂花香的墨汁。
"他们是冲这个来的。
"老板娘撕开衣襟,心口赫然是幅活着的河图,"二十年前有个青衣客..."话音未落,地面窜出无数青铜锁链。
明宇抛出古籍,书页翻飞间展开水墨屏障。
当锁链触及屏障上的道德经文字时,突然全部软化坠落,在尘土中扭成"函谷"二字。
晨光染白东边山峦时,明宇在客栈废墟中找到半截玉简。
星盘第三道刻痕亮起的刹那,他看见幻象:云海之巅的古城楼上,十二盏青铜灯正环绕着某种星象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