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灼其华。
清水县,县衙外,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探出头来,见无人,一路穿过前堂、中堂,行至最北边的一处院落,这里是公门之人留宿之地,一共两个院子第一个,月洞门内是县令处所,行过此门继续往里走便来到最西北角落,又见一个月洞门,踏入之后便是县衙内的师爷、刑狱司之公职宿舍。
舍内,方从贺公子宴席上归来的苏子拥喝了解酒的汤药,正要熄了蜡烛,宽衣就寝,却被一阵微弱的风声惊动。
他转身来到窗户边,想要关上窗户。
却见窗户外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来人穿着青衣短打,脸上带着青色面纱,正是苏子拥那倒霉师弟屈辛潼。
“师兄!”
苏子拥皱眉,“你这是什么装扮!”
屈辛潼翻窗而入,摘下面纱,清秀的面容一半隐藏在昏暗之中,一半暴露在月华之下。
苏子拥低头便能看到他上唇角那颗小小的黑痣。
“我得走了,此番是特地前来跟师兄道别的。”
屈辛潼行了师门礼之后,才一脸焦虑的解释,“师兄可能不知,我不小心得罪了新上任的县令,得出去躲躲。”
苏子拥失笑,“你是说惜春一事,放心,师兄会向他好好解释。”
屈辛潼后悔的叹气,“真该听师父的话,好好在雁子山待着,不然就不会惹这些事端。”
苏子拥走到案前,添了一杯茶,递给他,“过来坐,喝了这杯茶,好好睡一觉。”
屈辛潼走过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好苦,道,“师兄这茶怎的这么苦?”
他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我这几日一首住在衙门,多有不便,明日我去找总捕要了赏钱便离开吧,我还得去找西师兄呢。”
“你找他做甚?
新任县令为人正派,明日我向他说明原委,韩蕊这个案子中你也算有功之人,他定然会理解的。
你就安心留在清水县,改日我会去信跟师父说明便可。”
苏子拥劝道。
屈辛潼心里盘算着,苏子拥在县衙内还说得上话,让他去跟县令解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他还是自己师兄,肯定向着自己,不过,一想到新任县令那张脸,他在心中猛烈摇头,“师兄,我还是离开清水县吧,这里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况且......你这么穷。”
一个穷字让苏子拥升起拎他起来暴揍一顿的念头,不过被他强压下去。
见劝不动屈辛潼,便只好答应明日放他离开。
夜里不好行路,屈辛潼也只得答应。
突然,苏子拥像是观察到异样,上手摸屈辛潼的额头,后者受惊一躲,问道,“干什么?”
苏子拥摸到屈辛潼的额头,滚烫,心道难怪刚才看到他时,脸色煞白。
他对屈辛潼道,“你发烧了。”
屈辛潼上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苏子拥让他自己在屋中等着,自己则上街去给他抓药。
刚一出衙门便看到到了从衙门外回来的郎策,他上前行礼道,“郎大人。”
“苏捕快,方才你我把酒言欢,甚是痛快,日前郎某多有得罪,等改日再请您喝酒赔罪如何?”
郎策也喝了酒,平日里话不多的他,此时倒也话多起来。
苏子拥道,“多谢县令大人抬爱,您的衙舍在此。”
他指引郎策进入县令住所后,才快步前往城关街上的医馆,抓了两副消热解表的药材。
回到衙舍后,在小厨房用炉灶煎好倒进小碗中,端着药去了屋内,此时,屈辛潼己经躺在床榻上陷入昏睡,苏子拥上前叫醒他,喂他喝了药,又将他身上的被褥裹紧,才熄了灯就寝。
次日醒来,屈辛潼感觉头昏脑胀,胸中不适,咳嗽了几声后,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在悦山上染了风寒。
他低头发现自己前一夜衣服都没换便睡下了,还霸占了师兄的床,便喊了一声“师兄”,没有得到回应。
心道,师兄不在屋内,不知去了哪里,算了,眼下他应该赶紧收拾东西离开,省的不小心遇见那位县令大人。
屈辛潼的行李不多,头一日己经趁着苏子拥不在的时候收拾好了,都放在衣柜内的下方一个小包裹中。
他背上包裹,走出房门,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时间还早,衙门估计还没多少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快步往大门口走去,路上偶尔遇见一两个杂役,那杂役认得他是苏子拥的师弟,打了招呼便去忙自己事务。
行至前堂,想到衙门答应自己的银钱还没拿到,自己身上又身无分文,一咬牙,便转身往议事堂走去。
到了议事堂,发现院中无人,堂门紧闭,他上前敲了敲门,“杨总捕在吗?”
半天无人回应。
许是没人,屈辛潼只能放弃索要银钱,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他听到门口有脚步声靠近,随即听到杨槐远的声音,“这里就是议事堂了。”
屈辛潼欣喜,背着包裹奔向门口迎接,正巧与杨槐远在门口相遇。
此时,杨槐远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人,正是他心中无比忌惮的新任县令,郎策。
那郎策见到屈辛潼也是一愣,随即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公子?”
屈辛潼隐藏起内心的慌乱,低着头不敢看他。
而这一切的事情都要从本月清水县发生的的凶杀案说起。
凶案发生时,郎策还身在京都,而当时的清水县还是原来的县令—程焕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