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暗房的红灯像凝固的血块悬在头顶,林深的手指在颤抖。
显影液里浮着的相纸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畸变——那些本应定格在1963年的村民面孔,
此刻正在药水中蠕动。"这不可能。"他死死攥住镊子,额头抵在冰冷的冲洗台边缘。
通风扇叶的阴影在天花板上旋转,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咯吱声。
祖父的禄来相机就摆在台面上,黄铜镜头在暗红色光线里泛着尸斑似的幽光。
相纸边缘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林深猛地直起身,后颈撞到悬挂的底片夹。
那些未冲洗的胶卷在塑料盒里发出指甲抓挠的声响,仿佛有东西正从赛璐珞片基里往外钻。
显影液突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气泡炸裂声里,他看见照片上的老槐树正在舒展枝桠。
"别抬头。"祖父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响,
林深这才惊觉自己的脖子已经仰起四十五度。暗房天花板的霉斑不知何时聚合成人脸轮廓,
那些肿胀的纹路正缓缓裂开缝隙。通风口传来湿哒哒的拖拽声,
像是沾满粘液的巨大蛞蝓在管道里蠕动。显影盘里的液体变成了粘稠的血浆。
相纸上的祠堂门楣渗出血泪,石阶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白色线虫。林深想移开视线,
却发现相纸里的村民都在转动眼珠,他们开裂的嘴角正同步扬起相同的弧度。
暗袋里的备用胶卷突然集体爆开,三十七毫米胶片蛇群般窜出,缠住他的手腕。
林深在挣扎中打翻定影液,刺鼻的酸味里,他看见祖父的相机自动弹开了快门。取景框里,
那个穿猩红嫁衣的女人正坐在暗房角落。湿漉漉的黑发垂在显影盘边缘,
发梢滴落的血珠在药液表面激起涟漪。女人青白的手指捏着半截槐树枝,
枝条末端还粘着暗红色的碎肉。当林深终于看清她盖头下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
通风扇叶的阴影正好掠过他的瞳孔。暗房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他听见数百个重叠的耳语在药水腥气里震荡:"该换命了。
"第二章:显影祭礼暗房的白炽灯管炸裂时,林深正被三十七卷胶片缠在冲洗台上。
冰凉的胶卷像蛇蜕贴着脸颊游走,显影液蒸腾的腥气里浮现出腐坏的槐花香。
他听见自己腕表秒针开始倒转,金属齿轮发出老人磨牙般的咯吱声。"深仔,接稳显影罐。
"祖父浑浊的嗓音突然从防潮柜里传来。林深转头看见柜门缝隙渗出黑血,
那些存放了半个世纪的相纸正在柜内疯狂翻动。一本包着人皮的相册从柜顶跌落,
泛黄的照片雪片般飞散——每张都是不同年代的他,被钉在槐树上开膛破肚。
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声,鬼新娘的盖头突然蒙住林深双眼。腥甜的血液渗进眼角,
他透过血色薄纱看见暗房墙壁在融化。霉斑化作无数只溃烂的手,将整间屋子拽向某个深渊。
当坠落感消失时,他正跪在祠堂天井的青石板上。腕间缠着的胶片变成了浸透尸油的麻绳,
祖父的禄来相机挂在胸前,黄铜镜头正在渗出脑髓状的粘液。"午时三刻,血祭开坛。
"沙哑的吟唱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深抬头看见血色槐树的枝条间挂满半透明的人蛹。
那些裹在琥珀色粘液里的躯体,全都长着他的脸。树根处堆着三十三套猩红嫁衣,
每件嫁衣的心口位置都别着银质胸针——正是祖父摄影作品集的收藏编号。
祠堂正梁突然垂下十三条麻绳,末端系着的铜铃无风自动。
林深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举起相机,
取景框里浮现出1963年的献祭场景:七个青壮年被铁钩贯穿锁骨,吊在槐树下旋转。
他们的血顺着树皮沟壑流淌,在树根处汇成八卦图案。"停手!"林深想扔掉相机,
却发现食指已经扣在快门上。透过镜头,他看见当年的祖父穿着道袍站在祭坛前,
手中桃木剑正刺向某个孕妇的腹部。鬼新娘的盖头突然被阴风掀起,
林深在取景器里与自己的脸四目相对。女鬼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槐树年轮状的层层利齿。
她的手穿透镜头按住林深眼皮,冰凉指尖直接触碰到颤动的视网膜。
"看见祠堂地窖的命盘了吗?"三百个重叠的声音在颅骨内震荡,
"你的生辰八字刻在第三十三圈年轮上。"暗房通风扇的轰鸣骤然回归,
林深发现自己仍趴在显影台前。但相纸上的祠堂地窖里,
赫然多出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那具尸体的左手无名指,
戴着他失踪三个月时丢失的钛钢戒指。第三章:暗室寄生上显影盘里的血水正在结冰。
林深盯着照片中腐烂尸体手上的钛钢戒指,听见暗房四壁传来指甲抓挠水泥的声响。
那些未冲洗的胶卷在防潮柜里剧烈震动,
祖父的人皮相册自动翻到第三十三页——泛黄的照片上,
穿猩红嫁衣的女尸正从槐树年轮里往外爬。"叮——"手机突然响起古董钟报时声。
林深摸出震动的设备,发现屏幕变成了老式显像管电视的雪花屏。当他的拇指触碰到裂痕时,
一道血线顺着指纹渗入液晶层,在屏幕上勾勒出GPS定位坐标。
定位点在他三个月前失踪时租用的云存储空间。暗袋突然发出布料撕裂声,
鬼新娘的盖头从里面膨胀成伞状。林深后退时撞倒硝酸银溶液,药水在地面蔓延成镜面。
他看见倒影里的自己正站在血色槐树下,七个浑身长满菌斑的村民举着铁钩围拢过来。
"时辰到了。"三百个声音在通风管道里共鸣。手机屏幕突然迸发的强光刺得林深睁不开眼。
当他重新聚焦视线时,发现云空间里凭空多出23.7GB视频文件,
创建时间显示为1963年7月15日——正是祖父最后一组民俗摄影的拍摄日期。
第一个视频开始自动播放。摇晃的镜头里,祖父年轻的面孔占满画面。
他身后是挂满人蛹的血色槐树,树根处三十三套嫁衣正在无风自动。
林深注意到祖父的道袍内衬缝着七个暗袋,每个都鼓胀着人指形状的凸起。
"第三十二次换命大吉。"祖父突然转头对镜头露出诡异笑容,他的瞳孔是混浊的琥珀色,
像极了显影液里沉淀的杂质,"等深仔把新胶卷送来,就能凑齐完整的命盘。
"视频里的槐树突然滴落粘液,祖父的道袍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无数线虫从孔洞里涌出,在他脸上钻出密密麻麻的血洞。林深想要关闭视频,
却发现手指穿透了手机屏幕——某种冰凉滑腻的东西正顺着指尖往血管里钻。
暗房的温度骤降。悬挂的底片夹结满白霜,鬼新娘的盖头完全包裹住林深头部。
在令人窒息的腥甜气息中,
他看见视频画面切换成自己三个月前失踪的场景:暴雨夜的盘山公路上,
他的越野车被血色槐树枝条刺穿挡风玻璃。缠满胶片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禄来相机,
快门声与骨骼断裂声同时响起。视频最后定格在他被拖入槐树洞口的瞬间,
树洞深处堆着三十二具正在腐烂的尸体——每具尸体都长着他的脸。防潮柜突然炸开,
数百张相纸如白蝙蝠群扑向林深。当相纸贴上皮肤的瞬间,
他同时感受到被铁钩贯穿锁骨、被槐树枝剖开腹腔、被线虫蛀空眼球的剧痛。
祖父的禄来相机自动对焦,取景框里浮现出七个不同年代的自己惨死的画面。
鬼新娘的指甲突然刺入林深太阳穴,将他拖进视频中的暴雨夜。当湿冷的槐树枝缠住脚踝时,
他看见副驾驶座上摆着个浸血的快递盒——寄件人赫然写着三个月前已经死去的自己。
第四章:血祠轮转暗房的地板变成了柔软的脏器。林深踩在搏动的血肉地衣上,
发现墙壁的霉斑已化作密集的眼球。祖父的禄来相机在剧烈震动,
黄铜镜头里不断涌出混着槐花瓣的脓血。鬼新娘的盖头突然收紧,
林深在窒息中吞下一团湿冷的头发。当腐臭的黑发滑过喉管时,
他看见暗房右侧的试剂架正在坍缩成祠堂地窖的青铜命盘。
三十三具挂着摄影编号的女尸从命盘凹槽里爬出,她们的腹腔内都塞着不同型号的胶卷盒。
"时辰到了。"三百个声音从女尸们粘连的齿缝间挤出。暗房顶灯轰然炸裂,
悬挂的底片夹化作生锈铁钩刺入林深肩胛。他被无形力量拖向命盘中央,
后背贴上冰冷铜面时,看见头顶的血肉天花板正浮现出祠堂的雕花正梁。
十三具裹着暗房防尘布的人蛹从梁上垂下,每具蛹衣表面都凸印着显影液配方表。
鬼新娘的指甲突然刺入林深锁骨,在他皮肤上刻出暗房温度计刻度。当鲜血滴落命盘凹槽时,
三十三具女尸开始同步撕开自己的胸腔。她们掏出腹腔里的胶卷盒扔进显影盘,
浸泡在血水中的胶片自动显影出林深三十二次死亡的画面。"第三十三次显影要成了!
"女尸们腐烂的声带发出欢呼。暗房的红灯骤然转绿,林深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木质化。
槐树皮从大腿根部向上蔓延,树根穿透血肉地衣扎进命盘凹槽。
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暗房平面图——此刻整间屋子正是血色槐树的横截面,
祖父的防潮柜是树心年轮,而他自己正在成为新的年轮层。鬼新娘突然掀开盖头,
林深在剧痛中看清她的真容:那根本不是人脸,
而是由三十三张不同女性的面孔拼合的槐树瘤。每张脸都在重复祖父摄影集中的经典构图,
她们的瞳孔是缩小的禄来相机取景框。"深仔,扶稳三脚架。"祖父的声音从命盘底部传来。
林深低头看见铜盘表面浮现出1963年的献祭场景:年轻时的祖父正用骨刀剖开孕妇腹部,
取出的胎儿额头上赫然印着禄来相机序列号。当祖父将胎儿塞进槐树洞时,
树洞深处传来林深自己的啼哭。暗房四壁的眼球突然集体转向命盘中心。
林深木质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相机,取景框里浮现出祠堂天井的血祭法阵。
他看见自己的脊椎正在抽出槐树枝条,枝头悬挂的却不是人蛹,
而是一个个装着尸块的显影罐。"按下快门!"三百个声音在耳道里尖叫。
鬼新娘的嫁衣突然裹住林深与相机,他透过红色绢纱看见世界蒙上血色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