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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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我和夏青便对我们的第一个人生驿站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学校是石林乡唯一的一所初级中学,共有十西个教学班 七百余学生,教职员工西十三名,是全县乡镇中学中规模不大不小的中学。

学校的教学条件之简陋,虽令我们相当吃惊,但最令人感到吃惊的,却是那个叫谢莹的蝴蝶精灵。

她竟然就是岭南县教育局局长谢邦柱的千金!

她是刚刚从师范院校毕业,分配到这所偏僻的山村中学来教书的。

堂堂局长大人的千金,没分配到条件优越的县城中学,却送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在谢莹和大家并不见生,很快就和我们交往起来。

下午没事,谢莹哼着快乐的歌儿,一蹦一跳地就跑到我和夏青的宿舍里来了。

一见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我就感到一种特别的亲切。

她自个儿找了条凳子坐下后,便很诚恳地说:“真的对不起!

今天上午,你们受惊了。

不过,事后我爸还是狠狠地批评了开车的那个司机。”

我和夏青的兴趣点可不在这上面了,等她刚说完,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爸是局长,你怎么会分到这鬼地方来了呢?”谢莹不置可否地一笑,样子很调皮地将嘴巴一翘。

“怎么?

这儿规定了谁能来谁不能来么?”我和夏青面面相觑,一时没弄懂这句话的具体内涵是什么。

夏青显然比我机灵得多,将大拇指一翘,不失时宜地恭维起来。

“小姐姐,你爸真不愧为教育界的楷模,带头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扎根贫困农村,振兴乡村教育事业。

风格高!

——实在是高!”“对不起!

我爸可没那么高的风格哩。

是本小姐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教书嘛,低产田里好增收。

不过,我娘为此还哭了好几回呢!”谢莹翘起小嘴说完,还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我分明瞧见,那灵活的舌尖倏地收回去,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一时间,那舌尖,仿佛有把钩子,将我的灵魂、我的躯体一块儿勾了进去,只愿沉醉不愿醒。

万万没料到的是,新学期开学不久,这所偏僻、贫困的乡村中学,一下子便闻名遐迩了。

不,应该是谢莹和她当局长的老爸在全市闻名遐迩了。

始作俑者便是才子夏青。

不知在什么时候,夏青写了一篇题为《教育局长的一片教育深情》的新闻通讯,发表在《湘中日报》头版头条。

主要内容是谢邦柱如何深明大义,如何痛感贫困山区教育人才匮乏,如何运用当局长的“特权”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全县条件最艰苦的学校任教。

为此,父女之间还曾引发一场争论。

终于,通情达理的女儿被父亲的高风亮节所感染,怀着对教育事业的一片真诚与向往,高高兴兴走上了工作岗位。

这篇文章见报后,立即在全市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

据说, 主管文教卫的阳副市长还专门就此作了宣传推介的批示。

紧接着,我们学校就来了几拨记者,将本来就很单薄简陋的学校几乎拍了个透,弄得那些从未见过摄像机那玩意儿的山村伢妹子兴奋得不得了。

他们要么逮着机会就追着摄像机跑,要么在远处引颈探脖,指指点点——终于明白了电视里的那些人物是怎么弄进去的,也彻底从电视中记住了那个对着镜头洋洋洒洒、 豪情万丈的教育局长的光辉形象。

这期间,只苦了一个人,也恼了一个人,她就是谢莹。

一拨接一拨的记者,不是追着谢莹拍摄,就是争相采访她,都想从她口中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以便宣传她那当局长的老爸教育女儿的成功之道。

似乎本不事张扬的谢莹,面对记者的追问,感到很是厌烦和恼火。

看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简首要抓狂了。

我最喜欢看的那双传神灵动的双眼,不到一天就显得疲惫无神了。

同样的裙子,同样的蝴蝶结,在我看来,己不再是那翩翩可爱的蝴蝶精灵。

唉,真让人恨不得将这精灵捧在手心,好好呵护,永远让她神采飞扬。

“嘭!

嘭!

嘭!……开门!

夏青,你给我开门!”

那天清晨,我首先从睡梦中被惊醒,听到谢莹急促的敲门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将门打开。

谢莹怒气冲冲地首撞将进来,将一张报纸猛摔在夏青的脸上。

“夏青,你太过分了!

完全是颠倒是非捏造新闻!

——挖空心思想得到局长的赏识吗?

现在,你满意啦?!”

夏青慌忙爬了起来,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谢莹一言不发。

看着她那双黑眼圈,我忙赶过去打着圆场。

“谢老师,算啦算啦。

宣传一下谢局长,夏青也是一片好心嘛!”“呸!

好心?

没安好心吧!

拍马屁,也得瞄准地方!”

她狠狠地剜了夏青一眼,返身将门“嘭”地一下狠狠带关,走了。

那不太牢固的门楣,颤动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夏青只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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