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患者左小腿的荧光色污渍,消毒棉签在颤抖中戳破了皮肤表层。
棉絮沾着机油被装进证物袋时,走廊突然传来推床滚轮的急刹声。
"许医生?
"护士长举着血压计探头张望,"3床的引流管……"话音未落,许攸宁己经反手锁上处置室的门。
紫外线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她将证物袋按在光下,那些荧光颗粒竟呈现出与手术缝合线相同的螺旋纹路。
筒子楼409室的焦糊味被雨水冲淡了些。
老陈用镊子夹着纱布碎屑凑近台灯,酒精灼烧留下的蜂窝状孔洞让他太阳穴突跳。
二十年前纵火案现场,那些蜷缩在储物柜里的焦尸表面,也有同样的灼痕。
他突然起身撞翻了搪瓷杯,褐色茶渍在纵火案现场照片上洇开。
1998年4月17日的日期在污渍下若隐若现,与许攸宁丈夫病危通知书的落款日期完美重叠。
便利店后巷,周漾的手机电筒光柱里浮动着细密雨丝。
他趴在水沟边掏那半张照片时,工装裤膝盖处传来沥青路面的粗粝触感。
相纸边缘黏着的机油在雨水冲刷下显露出字母轮廓——"RX-17",这是哥哥修车厂最后接的那单改装车的底盘编号。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惊得他猛然回头,夜班店员正举着拖把站在光影交界处:"小周你鞋……"话没说完,周漾己经攥着照片冲进雨幕。
帆布鞋里的积水随着跑动发出咕唧声,像极了三年前接警电话里那个女警的叹息。
许攸宁的手指在病理科键盘上悬停良久。
林振声的电子病历在屏幕蓝光里闪烁,手术记录显示他在医疗事故听证会当天做了胆囊切除术。
她突然抓起座机拨号,听筒里传来太平间老张带着回音的嗓音:"许大夫?
您要的2019年4月监控早就覆盖了……"筒子楼防火梯的铁锈簌簌落在周漾肩头。
他数到第西层平台时,手机电筒照亮了半枚鞋印——鞋底花纹与便利店监控里那个跛行身影完全一致。
生锈的栏杆缝隙卡着根亚麻色长发,发梢分叉的弧度与今早手术室里许攸宁滑落的碎发如出一辙。
老陈的酒壶在鉴证科台灯下泛着冷光。
棉签蘸取壶底残留液体时,年轻技术员突然皱眉:"陈叔,这二锅头里怎么有丙泊酚的味道?
"窗外的雷声恰在此时炸响,老陈摸向腰间配枪的动作成了条件反射,可那里只剩退休时上交枪套留下的皮革压痕。
许攸宁的钢笔尖戳穿了值班表。
林振声的手术排班显示,在医疗事故听证会当天,他本该在邻市参加学术会议。
急诊科突然传来骚动,她推开安全通道门的瞬间,听见担架床金属护栏撞墙的脆响——那个裤脚沾着荧光油渍的患者,正被推进1号手术室。
周漾在修车厂卷帘门前蹲下时,手机显示21:03。
三年前贴的封条早己残破,锁孔里凝固的机油却透着新鲜的光泽。
当他用照片边缘挑开油垢,一截银色钥匙齿突然折射出月光。
老陈的放大镜停在纵火案卷宗某页。
泛黄的现场记录里写着"幸存儿童衣物统一配发碎花围裙",而此刻阳台晾着的那件,领口处手工缝制的太阳花图案,针脚走向与他妻子生前给他补警服时的手法惊人相似。
许攸宁的手掌贴在手术室观察窗上,低温玻璃凝结的雾气被她体温融出掌印。
无影灯下的主刀医生掀开患者腹部瞬间,她看见林振声后颈的烧伤疤痕裂开细缝,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旧痕——形状与她丈夫临终前攥着的警徽边缘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