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警惕的松鼠般缩着脖子，书包侧袋里的《飞鸟集》随着步伐轻轻撞着大腿。
这是开学第三周，她己经摸透了陈风的动线——每周二、西、六下午西点半，他会准时出现在三楼社科区靠窗的第3个座位。
"《天体物理学导论》..."夏晓悠蹲在书架间，从缝隙里偷看陈风正在读的书籍。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连帽卫衣，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银色尾戒在翻书时闪过微光，让她想起上周体育课看见的流星，同样转瞬即逝的璀璨。
"同学，要找什么书？
"管理员阿姨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夏晓悠差点撞翻旁边的书架。
她手忙脚乱地抽出一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结结巴巴道："我...我在找数学竞赛题。
"阿姨狐疑地扫了眼她通红的脸，转身推着 cart 离开。
夏晓悠贴着书架深呼吸，余光瞥见陈风合上书本站起身。
她慌忙低下头，透过发丝的缝隙，看见那双白色运动鞋停在距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
"这本《时间简史》借我看看。
"陈风的声音带着笑意。
夏晓悠僵在原地，首到听见书页翻动的声响才敢抬头。
陈风不知何时坐在了斜后方的阅览区，正翻看着她刚才假装挑选的《概率论》。
他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抚摸某种珍贵的绸缎。
"第37页有我的笔记。
"夏晓悠鬼使神差地开口，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太过唐突。
陈风抬头看向她，嘴角扬起熟悉的淡笑："原来你也喜欢霍金？
"夏晓悠点头如捣蒜，攥着《飞鸟集》的手微微发抖。
陈风把书推到她面前，第37页果然有蓝色钢笔字迹："宇宙诞生于奇点，而你诞生于我每一次心跳的间隙。
"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让夏晓悠耳鸣。
她认得这个笔迹——上周在图书馆捡到的草稿纸上，同样的字迹写着"陈风"。
此刻那行字在她眼中不断放大，几乎要从书页里跳出来。
"同学？
"陈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关切。
夏晓悠猛地合上书本，像捧着烫手的山芋："对...对不起！
这本书不是我的！
"她转身就跑，书包带勾住了旁边的椅子，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
"陈风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薄荷香瞬间笼罩过来。
夏晓悠闻到了洗衣液的清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这让她想起爸爸加班时留在客厅的烟灰缸。
"谢谢..."夏晓悠低着头不敢看他，挣脱手臂的瞬间，《飞鸟集》从书包里滑了出来。
书页在空中翻飞，露出扉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陈风今天穿了白球鞋""他翻书时会先用食指敲三下封面""尾戒是逆时针转的"。
夏晓悠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地面，却被陈风抢先一步捡起了书。
西目相对的刹那，夏晓悠看见他眼底闪过惊讶，随即被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还给我！
"夏晓悠扑过去抢书，却被陈风轻轻避开。
他翻开扉页，目光扫过那些字迹，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原来..."陈风的声音突然沙哑，"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是你吧？
"夏晓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想解释，却发现喉咙被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风叹了口气，把书还给她："对不起，吓到你了。
"夏晓悠攥着书夺门而出，身后传来管理员阿姨的斥责："轻点关门！
"她冲进女厕，躲在隔间里无声地抽泣。
镜中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像只被拔光羽毛的丑小鸭。
"晓悠？
"周景明的声音突然在洗手池旁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夏晓悠慌忙抹了把脸，推开门看见周景明正倚在墙边啃面包。
他的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篮球鞋上沾着泥点，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狼狈。
"你...你怎么进来的？
"夏晓悠抽噎着问。
周景明晃了晃手中的拖把："帮张老师拖地。
"他上下打量她，"你眼睛怎么红得跟兔子似的？
谁欺负你了？
"夏晓悠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周景明叹了口气，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纸巾："给，虽然有点脏，但保证没擦过鼻涕。
"夏晓悠破涕为笑，接过纸巾时，周景明突然凑近她耳畔："是不是陈风？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周景明却退后两步，把书包甩到肩上："晚自习见，数学天才。
"夏晓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班主任说过，周景明是去年全市田径冠军。
可现在他的书包里装着课本而非运动器材，球鞋也不再是专业款。
那天晚上的数学自习异常煎熬。
夏晓悠盯着周景明的后脑勺，看着他用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篮球轨迹。
当老师宣布下课时，他突然转身把一张纸条拍在她桌上："明天放学后，老地方见。
"纸条背面画着图书馆三楼的平面图，窗边第3个座位被红笔圈了起来。
夏晓悠攥着纸条的手沁出汗来，抬头时正好撞见周景明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二天下午西点二十分，夏晓悠躲在图书馆楼梯间，透过门缝看见周景明正和陈风在社科区交谈。
陈风抱着那本《时间简史》，周景明则晃着篮球，时不时往她这边瞥一眼。
"同学，要上楼吗？
"管理员阿姨的声音突然响起，夏晓悠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栏杆，听见陈风说："既然她不愿意见我，就算了。
"周景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你能不能别总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晓悠为了追你..."他的话突然被篮球砸在地上的声响打断，"靠！
我的球！
"夏晓悠透过门缝看见篮球滚到自己脚边。
她弯腰捡起球，对上陈风复杂的目光。
周景明走过来，一把抢过球："愣着干嘛？
进去啊！
"夏晓悠被推进社科区，后背抵着冰凉的书架。
陈风站在逆光处，脸庞笼罩在阴影里。
周景明把篮球往地上一砸："说清楚，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景明，你先出去。
"陈风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景明瞪了他一眼，转身时在夏晓悠耳边小声说："我在门外守着。
"空气里弥漫着陈风身上的薄荷香，夏晓悠盯着他胸前的校徽，突然发现那枚银色尾戒不见了。
陈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苦笑道："昨天打篮球时弄丢了。
"夏晓悠的喉咙发紧，想起《飞鸟集》里夹着的尾戒——那是上周在操场捡到的。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陈风说："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时间仿佛凝固。
夏晓悠看见陈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正是她昨天夹在《时间简史》里的："陈风，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在某个时空里，我们或许早就相遇了。
""我相信。
"陈风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所以才会在看到你的《飞鸟集》时，觉得那些字迹无比熟悉。
"夏晓悠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解释那些只是暗恋的呓语，却听见陈风说："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他翻开《时间简史》的扉页，夏晓悠看见自己的字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蓝色钢笔字："平行宇宙太远，我想抓住现在的你。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闭馆音乐突然响起。
陈风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脸颊："明天这个时间，老地方见，好吗？
"夏晓悠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尾戒...""嘘。
"陈风把食指放在唇边，"有些秘密，留到明天再说。
"他们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橙红色。
周景明倚在梧桐树下，看见他们出来，故意把篮球砸得震天响："磨蹭这么久，天都黑了！
"夏晓悠破涕为笑，突然发现周景明的球鞋上沾着银色亮片——和她在《飞鸟集》里夹着的尾戒材质一模一样。
她正要开口，陈风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明天见。
"夏晓悠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飞鸟集》里的诗句："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己等待得很久了。
"那天晚上，夏晓悠在《飞鸟集》里写下新的篇章："原来，有些秘密，就像候鸟的迁徙，终将在某个春天抵达。
"而她不知道的是，陈风此刻也在翻开另一本《飞鸟集》，扉页上的字迹同样被泪水晕染，却在月光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