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间的雾气愈发浓重。李大人掀开马车帘子,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客栈轮廓,
眉头微皱。这客栈建在半山腰,四周尽是参天古木,显得格外孤寂。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皇上御赐的信物,也是他身份的象征。"老爷,
前面就是云雾客栈了。"管家老周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这山路难行,今晚就在此歇息吧。
"李大人点点头,目光扫过随行的二十余人。除了家眷,还有侍卫、丫鬟、杂役,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深山老林中显得格外扎眼。他注意到侍卫张虎正在擦拭佩刀,
刀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客栈老板娘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面容清瘦,眼神却格外锐利。
她站在门口迎客,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李大人腰间那块玉佩上,
瞳孔微微一缩。"客官里面请。"老板娘的声音沙哑,"小店简陋,还望见谅。
"李大人迈步进门,鼻尖突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檀香,又夹杂着些许腥气。
他环顾四周,客栈大堂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
画中的云雾与窗外的景色竟有几分相似。"老爷,您的房间在二楼。"老周引着李大人上楼,
木制楼梯发出吱呀声响。房间倒是宽敞,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峦。李大人正要坐下歇息,
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他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血债血偿。
"这是谁放的?"李大人厉声问道。老周一脸茫然:"老爷,方才小的进来时,
桌上并无此物。"李大人心头一紧,快步走到门口,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正要唤人搜查,
却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不好了!马厩着火了!"李大人冲到窗前,
只见后院马厩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侍卫们纷纷跑去救火,场面一片混乱。他正要下楼,
突然注意到对面屋檐下站着一个人影,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却分明在注视着自己。
"来人!"李大人高喊,可等他再看向对面时,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火势很快被扑灭,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但李大人心中不安更甚,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入夜后,
他辗转难眠,耳边似乎总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划破寂静。"死人了!
死人了!"李大人冲出房间,只见丫鬟小翠瘫坐在走廊上,指着张虎的房间瑟瑟发抖。
房门大开,张虎仰面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最诡异的是,
他的尸体被摆成了一个跪拜的姿势,面朝东方。李大人强压心中惊骇,仔细查看现场。
在张虎的尸体旁,他发现了一枚带血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他腰间的一模一样。
李大人握着那枚带血的玉佩,指尖微微发抖。玉佩上的龙纹与他腰间的那块如出一辙,
只是色泽略显暗淡。二十年前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那场震惊朝野的谋逆案,
那枚不翼而飞的玉佩......"老爷,这玉佩......"老周欲言又止。
李大人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他转身看向走廊尽头,老板娘正站在那里,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见李大人望来,她慌忙低下头,快步离开。"老周,
你去查查,昨晚可有人靠近过张虎的房间。"李大人低声吩咐,"还有,
留意老板娘的一举一动。"老周领命而去。李大人走进张虎的房间,仔细查看现场。
窗户半开着,窗框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利器撬过。他探身向外望去,二楼并不算高,
身手敏捷之人完全可以攀爬上来。"老爷,发现这个。"一个侍卫递来一块碎布,
是从窗框上刮下来的,布料上沾着些许泥土。李大人接过碎布,眉头紧锁。这布料质地普通,
但针脚细密,不像是寻常百姓所用。他正要细看,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你这贱婢,
鬼鬼祟祟在老爷房外做什么?"是老周的声音。李大人快步下楼,
只见老周正揪着一个丫鬟的衣领。那丫鬟面色苍白,手里攥着一封信。"老爷饶命!
"丫鬟扑通跪下,"奴婢只是......只是受人指使......""说!
"李大人厉声喝道。
"是......是管家让奴婢把这封信放在老爷房里......"丫鬟颤抖着递上信件。
李大人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二十年前的债,该还了。"就在这时,
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大人冲到门口,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策马远去,
那背影竟有几分熟悉。"追!"李大人下令。几个侍卫翻身上马,
可那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山林中。李大人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玉佩。他忽然想起,
刚才那个斗笠人骑马的姿势,与张虎如出一辙。李大人站在客栈后院,
手中的碎布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泥土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色。他蹲下身,
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泥土,颜色明显浅了许多。"这泥土......"李大人若有所思,
"老周,你可知道附近哪里有这种红色的泥土?"老周神色一僵,随即笑道:"老爷说笑了,
这山里的泥土不都是这个颜色吗?"李大人盯着老周的眼睛,缓缓道:"是吗?
可我方才在后山发现了一处地方,那里的泥土红得发黑,与这碎布上的一模一样。
"老周的笑容凝固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老爷,
在张虎的行李中发现了一本名册!"李大人接过名册,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军籍名册,上面赫然写着张虎的名字,而在他的名字旁边,
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周德海。"老周,"李大人转过身,声音冰冷,"或者说,
我该叫你周德海?"老周的脸色瞬间惨白,
踉跄着后退两步:"老爷......您......""二十年前,
你与张虎同在御林军任职,后来因谋逆案被贬为庶人。"李大人步步逼近,"你隐姓埋名,
潜入我府中,究竟有何图谋?"老周突然狂笑起来:"图谋?李大人,
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您为了升官发财,诬陷我们谋逆,害得多少兄弟家破人亡!
"李大人心头一震,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确实为了自保,
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你就设计这一切?"李大人强作镇定,"杀死张虎,
是为了灭口?""张虎?"老周冷笑,"那个叛徒,早就该死了!他为了活命,
出卖了我们所有人。我本想亲手了结他,可惜有人抢先一步......"话音未落,
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直取老周咽喉。李大人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老周,
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过,钉在墙上。"谁!"李大人厉声喝道。客栈二楼,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李大人认出了那个背影——正是之前骑马离去的斗笠人。
李大人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他抬头望向二楼,
那个斗笠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追!"李大人厉声喝道,"一定要抓住他!
"侍卫们纷纷冲上楼,可整个二楼空无一人,只有一扇敞开的窗户在风中摇晃。
李大人走到窗前,发现窗台上留着一枚铜钱,上面刻着"天启三年"的字样。
"天启三年......"李大人喃喃自语,那是二十年前的年号。老周瘫坐在地上,
脸色惨白:"老爷,您还记得天启三年的那场雨夜吗?那晚,
您奉命查抄镇北王府......"李大人浑身一震,那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晚,
他确实带人查抄了镇北王府,可后来发生的事......"那晚,您带人闯入王府,
可曾想过,王府中还有一位年仅八岁的小世子?"老周的声音颤抖,"那孩子,
就是现在的斗笠人......"李大人如遭雷击,手中的铜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起刚才斗笠人骑马离去的背影,那姿势,那身形,确实与当年的镇北王如出一辙。
"老爷!不好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来,
"夫人......夫人她......"李大人心头一紧,快步冲向夫人的房间。推开门,
只见夫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与张虎的死状一模一样。"夫人!
"李大人扑到床前,却发现夫人手中攥着一封信。他颤抖着打开信纸,上面写着:"下一个,
就是你。"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李大人冲到窗前,
只见斗笠人站在对面的屋顶上,缓缓摘下斗笠。月光下,
那张脸与二十年前的镇北王一模一样。月光如霜,洒在斗笠人的脸上。
那张与镇北王极其相似的面容,让李大人如坠冰窟。"李大人,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