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得到回答,这群人又开始叽叽喳喳,“殿下果然英勇,外面冰天雪地,乃成年男子不敢涉足,殿下这出去一遭还平平安安回来了,真是万幸。”
“那是固然。”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众太医一听声音便知,急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走向李执,李执刚要起身被皇帝按住,“李执啊,你可真是没让朕失望啊。这下全天下都知道朕有个坚毅儿子了。”李执一头雾水不明“坚毅”之意,“朕的儿子就是得这般,哈哈,好了,朕也得走了。”皇帝的话略显客套敷衍,但众太医又急忙行礼。
李执望着皇帝急忙离去的背影一时心凉。为何父皇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
梦寒殿外,皇帝看四下无人对着秦公公低声说“朕没叫错吧,是叫李执对吧……”
秦公公眨了眨眼,“陛下没叫错……那……去见见七殿下?”
“七?朕儿子都有七个了?算了算了,先去金贵妃处吧。”
李执下了床往浔冬殿去,一进门又看见一堆太医,“二殿下……陛下没来吗?”
李执摇头。其中一个太医说“这二殿下的病情实在……”
“病情?”
众太医面面相觑,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恕卑职无能,二殿下身体强健,实在看不出什么病症,但就是一直昏迷,或是长身体嗜睡?”太医见陛下不来,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李执当然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刚想发作却看见一个太医想说却犹犹豫豫的样子,“你们退下吧。”众太医离开,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太医。
李执慢慢走向他,太医低头。“您可是有什么见解?”
“这……老臣……也只是听说过……说是在西域那边供奉一种魔佛,用壮年之血和月余婴儿做辅制成一种灵丸来祭祀魔佛,壮年之血至阳至刚,月余婴儿又称鬼胎是至阴之物,两者相辅而成,威力无比……如果被误食,全身会发烫,但也能强身健体,只不过情绪极难控制,一旦失控就会被魔佛寄身……看殿下的情况……很像啊。”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院长大人一直不喜我这种民间百姓入太医院,一些民间传说和用药,宫里挺忌讳的……”说完他又作揖。
“,你能确定阿铷吃的是那个……什么丸吗?那……有什么方法呢?”
“这……主要不知道七殿下这……由何而起,也不知是不是误食了灵丸……所以,无从下药。”
李执担忧地望着李铷,不知李铷已经醒了,只是他还闭着眼睛。
“不过臣能给殿下开点定神香,虽不能根治,但也能去热压制情绪。要想治病,得先找根,这样恐怕只有等到病发的时候才能……”
此时李铷假装醒了,望着李执。
“太医怎么称呼?”
“卑职姓张。”
“好,张太医,多谢了,你先出去吧。”李执又转头看着李铷。
“皇兄……”李铷断断续续地说。
“嗯?”李执等他说。
“你是在关心我吗?”看着李铷真诚的眼神,李执起身坐到了床边,“那阿铷就快快好起来,别让皇兄担心。”
阳光明媚,李铷静静望着李执,心中好似千年死水突然活了起来。
李铷胸口疼了一下,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裂,撕扯着他的五脏。他疼得虚脱,无力地躺在李执臂弯里,李执立马扶住他。
“阿铷……阿铷?”看着李铷痛的脸色发白,他赶紧伸手轻按李铷的胸口,李铷这才喘上了气。
李铷虽然才六岁,但他深知道自己得了个病,而且是无法根治的病。对于太医说的什么丸子,自己更是没见过。
谁又能知道李铷是中了幻象误食灵丸呢?
四季周而复始万象更新,最小的七皇子也开始上学了。书塾设在暖盯阁,离浔冬殿不远。虽然二皇子不与七皇子一处上书塾,但毕竟只隔一间房,与他们一同进学的还有京中显赫世家的子弟。
李铷早早地来了暖盯阁,因为李执会在这个时段来找顾学究对功课。李铷最爱干的事便是趴在窗沿上看李执听课。十六七岁的少年格外清俊。“干什么呢!快回来上课!”只有当学究催促李铷回去时,他才不舍地离开。李执听到动静总会撇头往窗边看去,只留下晃动的树枝。李执心底发笑:十多岁的孩子了还这么淘气。
听酸掉牙的文学儒史实在没意思,李铷一会儿抠手一会儿玩笔,反正就是不听课,庄学究也拿他没法。
时间总是短暂的,不一会儿便申时了。
“二皇兄还要留学究问课题吗?”五皇子打趣着说。
“二皇兄怎么和你一样?你每次下了学便往宫外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嘛去。”四皇子说。
五皇子坐正,“四哥呀四哥,我本就是无意争斗,我向往宫外太平还不行吗?”
四皇子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行了,你们也别互相言语试探,兄弟之间当以和为贵。”一直闷在角落里的大皇子出声了。
四皇子满不在乎给了个白眼,“大皇兄还是回去安顿大皇子妃吧。”
大皇子好像被戳到伤心处一言不发。李辅是最年长的皇子也是最早成婚的,皇帝厌其软弱只知道读书便将他早早婚配,美其名曰择妻,不如说是入赘罢了。
李执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去找学究。其余皇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在他们眼里,李执是个不亚于李辅的只会读死书的酸人罢了。
李铷这边等不到李执,想是二皇兄又去找学究,便自己往浔冬殿去。路过拐角时听见了宫女谈话,“紫欣?又去找二皇子了吧?”那个叫紫欣的宫女低着头一脸不高兴。“你说说你,这么多人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二皇子,他一天只知道读书,要我说,得要喜欢五皇子,随性浪漫……”紫欣好像因爱生恨,把手里紧攥的香包一扔,“哼!他每次都找借口搪塞我,要我现在觉得,他就是一个懦弱的人!”
拐角的李铷听的一清二楚,他心里像是压抑得喘不过气,他拳头紧握,一丝邪念涌上心头,他头也不回的地往后巷走。
后巷,汇集了全皇城最肮脏的东西。李铷来到后巷,全然不怕刺鼻的气味。他四处寻找,突然一声狗吠吸引了他,他走了过去,发现是一只被拴在桶上,李铷蹲下来,理智完全被魔佛侵占,他看着那只狗,他越是接近,那狗叫的越凶,李铷看看狗,又看看自己,在身上取下那个定神香香袋在狗的面前晃,果然,狗只冲香袋叫。他伸手取下绳索,结果被狗挠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
回到那个拐角时,天已经快黑了,那两个宫女依旧在那里守着,“要多久换岗呢……”“不知道。”
李铷装作没事走了过去,路过两人时,趁两人行礼把香袋掉了下去,香袋倒在地上,定神香撒了一地。那个宫女赶紧说“七殿下,您的香袋……”只见李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两人蹲在地上拿起香袋。突然,一只疯狗直冲她们而来,两人被吓了一跳,还蹲在地上的那个被狗压在地上咬,站着的那个宫女去踢狗,却反被勾住咬,一时间血淋淋的。
久久不见李铷回去的李执出来找人就碰见了这一幕血腥场景,他急忙上去帮忙,他身边的护卫也上去把人狗分开,两个宫女疯狂尖叫,再看她们的手和脸,鲜血满布。
夜色降临,李执抬头向前看,发现一个人影走过拐角。
那影子像极了一个人。
浔冬殿内,李铷正在自己上药。突然李执推门进来了,李铷赶紧把手背在身后。
看见李铷收手,更加证实了李执心中的猜想。“阿铷……下学后,你去哪儿了?”
李铷平静下来,“没去哪儿啊……我就待在浔冬殿了。”
李执慢慢走向他,“可是……”他坐在桌子一旁,“身上的味道骗不了人。”
李铷微微一惊,他咬咬牙,“我没去哪儿,怎么会有味道?”
李执看诈不出来,便说“你的香袋呢?”李铷开始紧张,他不慌不忙地看向自己腰处,“可能是掉了吧。”
李执把那个空袋子放在桌上推到李铷那边。“看看,是这个吗?”
李铷不说话。李执抬手倒了碗水,“今晚皇宫出事了,有人放了只后巷的狗咬伤了两个宫女,侍卫们在狗的身上发现了定神香,据我所知,太医院只给一人开了定神香。”
李铷知道李执想什么。他赶在李执说话前说“皇兄,我不该贪玩的,以后我下了学,我一定回来做功课。”装傻充愣,李铷早会了。李执见李铷如此咬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重……
见李执不信,他又伸出自己的手“皇兄看,这是那只狗挠的,很疼的。”看着白皙小手上被划了一道,李执心不由得被提起来,他轻轻接过手,“还疼吗?”见李执深信,便说“没有很疼了,我以后不会贪玩了。”
李执看着面前的李铷,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魔佛一旦苏醒,便是无尽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