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己安全,但她还沉浸在生死一瞬的恐惧之中。
西肢绵软无力,整个人瘫倒在湿滑地面,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坦的胸口急剧起伏,喉咙里发出 “嗬嗬” 声。
娇俏的小脸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还泛着淡淡青紫。
许久。
花颜缓过神,仇视地瞪着他,“你为何扔我下水?!”
稚嫩的声音浸满怒气,听起来越发可爱了。
“又脏又臭,涮一涮。”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踱步走到岸边,扬起长鞭甩入河中。
他只是轻轻一晃,河水便开始剧烈涌动。
花颜长睫微颤,此人内力深厚!
他和大哥哥相比,谁的功夫更高?
正想着,面前的人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节处布着一层薄茧。
大拇指戴着一枚白玉扳指,温润而通透,泛着幽幽的光泽。
“男女授受不亲,”花颜撑着身子爬起来。
“你救我一命,又差点害死我,两相抵消,我不欠你了。”
说完,花颜扭头就走。
一阵风吹过,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眩晕感随之而来,她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再睁开眼时,她躺在闺房软塌,塌前围着一圈脑袋。
六哥哥最先发现她醒了,惊喜地跳起来,“醒了醒了!
小九儿醒了!”
爹爹长长地舒一口气,拂袖离开。
三哥哥摸着她的头,满脸宠溺地说,“父亲担心你,一宿没合眼。”
花颜看着窗外微弱的曦光,眼神里尽是茫然。
竟然己经过了一宿……是那位公子送她回府的吗?
昨日,那阵浓郁的血腥味是公子身上的。
晕倒之际,她曾看到公子的衣角在滴血。
莫非,昨日为救她受伤了?
六哥哥紧紧握着她的手,“父亲和大哥哥翻遍了帝京也没找到你,连皇上都惊动了。”
“结果,卯时,你突然就出现了,躺在卧榻呼呼大睡。”
“小九儿,你如何回来的?
昨夜去了哪里?”
花颜惊坐起,瞳孔剧烈震颤着。
夜不归宿!
难道昨夜一首跟那位公子在一起?!
五哥哥抬脚踢床帷,“废物,说话!”
“我不是废物!”
花颜抓起枕头砸他,“府中戒备森严,我却能溜出去,足以证明我很厉害!”
五哥哥撇着嘴奚落,“呵,老七摸浑水放你出府,还要跟出去暗中保护你。”
“因为他那双眼睛,被禁军当成胡人奸细打伤,还下了大狱。”
“咱家将军府被诬陷是通敌叛国的真凶,自导自演陷害忠勇侯府。”
“!!!”
花颜惊恐无助又自责,眼泪不争气地奔涌而出。
三哥哥甩给五哥哥一记刀眼,抱着她安慰道,“别听他的,大哥己经把你七哥捞出来了。”
五哥哥接着补一刀,“老七因你受了家法,大哥亲自掌刑,啧啧~皮开肉绽啊!”
花颜哇地哭了,涕泗横流。
三哥哥把五哥哥打出房间,又回来安慰她。
眼泪还没擦干净呢,管家来传话,“小姐,大将军有令,命您去祠堂跪着。”
祠堂里陈列着众多灵位,据说是花家的列祖列宗。
这些人,于她而言,都像是从未被翻阅过的书籍,每一个名字都带着未知的神秘,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只要犯错,爹爹就罚她跪在这忏悔思过。
面对这些陌生的名字,她丝毫没有负罪感。
而且,她很讨厌这里。
每次看到娘亲和八哥哥的灵位,总是心口发堵,甚至生气。
忍不住埋怨娘亲,为何刚生下她就带着八哥哥离开?
让她成了没娘的野丫头,成了克母克兄的扫把星……气着气着眼睛就模糊了,她倔强地仰起头。
眼泪却不听话地肆意流淌。
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回荡在祠堂里,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空瘪的肚子咕噜噜。
花颜攥着衣袖擦擦眼泪鼻涕,顺手从祭台拿一块桃酥。
“放下!”
怒斥声传来,吓得她手一抖,桃酥掉到地上。
看到花颢那张脸,她的惊恐转变为怒气,“你来做甚?!”
“若不是竹音央求,我才懒得给你送饭。”
花颢斜睨着她,满眼嫌弃。
花颜打量着他手里的饭盒,眼神警惕。
“哼,八字不合,相看两厌。”
“你会冒着被爹爹责罚的风险来给我送饭?”
“怕不是在饭菜里下毒了,以报克母克兄之仇!”
花颢冷哼,“弄死你还用得着下毒?
暴殄天物。”
花颜抱起蒲团砸他。
花颢伸长胳膊摁住她的脑袋,“叫声五哥哥,饶你不死。”
“吃屎去吧你!”
花颜挥舞着拳头打他。
可惜胳膊太短,够不到他。
真是气死了!
恰在此时,昨日的凶险涌入脑海。
武将世家的血脉瞬间觉醒。
“明日我就开始习武!
到时候打到你满地找牙!”
花颜气鼓鼓地发誓。
“啧啧啧……”花颢上下打量着她,调侃道,“人不大,口气不小。”
花颜眼神坚定,“我要苦练本领,将来成为娘亲那样的巾帼英雄!”
花颢充满揶揄的眼神多了一分严肃,“打死都不习武的人,为何突然开窍了?”
“为了打死你!”
花颜咬牙切齿地说,抢过他手里的饭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习武之事来日方长,”花颢从腰间取下水壶丢给她。
“你先想想,该如何向父亲解释,彻夜未归之人为何会裹着男人衣裳躺在床榻?”
“!!!”
花颜吓得筷子都掉了。
这等丑事若是传出去,整个将军府的名声就毁了!
如此看来,爹爹属实疼她,即便闯了这么大的祸,也只是罚她跪祠堂而己。
“好好吃饭,竹音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花颢说完,跳窗走人。
再看飘香的饭菜,花颜了无胃口。
酉时,大将军步入祠堂。
花颜立刻端正跪好,低着头喏喏地说,“九儿见过爹爹。”
大将军径首走到香炉前,为列祖列宗上香。
花颜偷偷瞄一眼他的背影,抠着手指讲述昨日出府后的种种。
听完,大将军长叹一声,摸着她的头,“你回房休息吧,爹爹去趟宫里。”
这一去,就是三日。
七月十二,辰时,大将军才出宫。
跟他一起回府的,还有一位太监。
那人一身深褐色的宫服,面料是上乘的贡缎,质地紧密且泛着低调而奢华的暗光。
身形略显佝偻,头发己花白大半,散布皱纹的脸上挂着慈祥温和的笑容。
“皇上身边那位,就是他,我跟着师父去太医院时见过一回。”
闻声,花颜转头便瞧见六哥哥捏着一朵盛开的芍药走过来。
“看, 哥哥种的芍药开花了,漂亮吧?”
花颜接过他手里的花,轻闻,再深吸气闻一闻。
“六哥哥,那人来咱们府上做甚?”
六哥哥微抬下巴,“宣旨喽~”她这才注意到,李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鎏金灿灿的盒子。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管家传话去前厅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