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任何货物，都得下单子才能领，别说什么我不近人情，因为我让你们先领了结果你们后来忘记开单子我再忘记了，那就会很麻烦，”仓库神情认真的说道，她脸上有着些许皱纹，眉宇间也不似年轻时那般光洁，但那双眼眸依旧迥然有神，有种岁月沉淀下的气质，尤其是在这个年纪体态没有变得臃肿，一点也不像快50岁的人。
“当然，盘点时对不上账您肯定就要赔钱了。”
“对啊，”她说，“还有每月的最后一天就不要领货了，那天盘点，有什么需要领的可以提前领了。”
“行，”青年说到，“那果木和鸭坯申购要注意什么？”
“果木你自己把握用量，提前一个星期告诉采购，写个申购单给他就行，一般一次要5吨，至于鸭坯申购时间是采购来把控，到时你再看看其他货物还需要多少？
到时一块就申购来了。”
“哦，行，我知道了，”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接着询问道，“您这里有没有出库单？”
“有，”库管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递了过来。
“我领几包盐，”他顺手将出库单写好递了过去。
“你们还能用到盐？”
库管疑惑的询问道，“以前鸭班没用过啊。”
“当然，目前用的上，”他拿起几袋盐，笑着说道，“大姐你先忙吧！
我有疑问就再来请教您。”
“诶，小伙子，你怎么称呼？
我老糊涂了，记不得你名字了。”
“我叫王向东，您以后叫我小王就行，”说完他径首走向过道尽头的晾坯间，推开半掩着的门，将手中的盐放到右手边的货架上，接着向里面走去，只见两个小伙子在里面处理着鸭坯，那位个子不高体型微胖的小伙子左右拎着鸭坯，右手拿着水瓢，将皮水浇在鸭坯上，换着方向连浇了三勺，另一位瘦高个皮肤偏黑的小伙，接过鸭坯，将膛内的皮水控出来，然后走进另一侧的小屋，将湿漉漉的鸭坯挂在那焊接的吊环上，一旁的风机呼呼作响，将那一个个鸭坯吹的晃动摇摆。
“杨子豪，吴岗，今天我领了几袋盐盐放在货架上了，”王向东看着两人，“以后在里面再放三两盐，这一袋500克，能放三次。”
“哦，”两人疑惑的问道，“放盐能起什么作用？”
“这个嘛，等下次培训时统一告诉你们，”王向东忽然问道，“李淮呢？”
吴岗和杨子豪相视一眼，然后说道，“走了有一会了，应该是去厕所了。”
王向东皱了皱眉头，语气生硬的说道，“行，我知道了，今天鸭子也不多，回来让赵大姐下来帮你们。”
刚准备出门，一个身影探了进来，“在处理鸭子呢？”
那男人笑嘻嘻的，看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但他脖颈前倾，嘴边的胡须长短不一，不规则的分布着，显得油腻。
“没错，”王向东微笑着说道，两人来到负一楼的停车场，“来根，”男人递过来玉溪。
王向东摆了摆手，略带歉意的表示，“我不抽烟。”
“哇，好男人，”对方评价道。
“我有点慢性咽炎，”他解释道。
“你是山东的？”
男人问道。
“不，徐州附近的。”
“那里啊！
就是……那店里还有你老乡呢！
啊，就是那个前厅的方雨晴，皮肤白个头跟我差不多的那个，你在大厅能看到她，”男人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傻傻的，他说话口齿不清晰，带着福建那边的口音，王向东竖起耳朵仔细听才听的明白，他笑着回答道，“是嘛？
我还不熟悉，等哪天认识认识。”
看男人刚才手里搬得冻货，十有***是切配的人，于是问道:“你是站案板的？”
“嗯，之前你们鸭架就是就是我砍得，这段时间在配菜了。”
“你是和孙厨一起来的这？”
“不不，我都来七八年了，他才几个月！”
“是嘛，元老了啊！”
“那也没你们工资高。”
“我也是挣点辛苦钱，勉强能够养活自己的。”
“低调了啊，你都都勉强，那我们没法过了，别活了。”
“你住西边那个宿舍？”
“不住了，我……我在老李家租了间屋，就是洗菜大姐家的小屋，400块钱一个月。”
“噢，是嘛，挺便宜的，有空调？”
“有，就是不能洗澡，只能去那边附近的小澡堂子洗，就是那个刘记小厨，在它旁边。”
“自己住就是方便些，”王向东看了看时间，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于是说道，“我才来不久，对这边还不熟悉，哪天有空咱俩喝一杯，向你请教请教。”
“好说好说，太客气了啊！
兄弟！”
“对了哥们，怎么称呼？”
“我叫柴浪，他们都喊我柴狼。”
“好，狼哥，我还有些活要干就先去忙了，改天咱们再聊。”
“好好，去吧，我抽完这根也得去忙了。”
一楼的烤鸭房里，不锈钢架子上挂着几十只鸭坯，它们间隔有序摆放一致，一位戴着近视眼镜的小伙正将手中叠好的纸巾，系在鸭脖上，他眉毛浓黑，三白眼，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偏瘦，此时汗水己经布满脸庞，他的动作稍微有些僵硬，试图让湿透的工作服不要黏贴在身上。
这时，王向东走了进来，“陈家兴，批次不同的分开放了吧？”
他问道，走向前，眼睛扫过一个个鸭坯。
“单独放了，”他说，“这前面一排就是。”
“记得把那些长得特殊的或者有瑕疵的单独挑出来，”王向东踮起脚，伸手从第二排后面挑出来一只，“类似这种，回来专门烤给外卖。”
“哦。”
“还有，”王向东补充道，“这鸭坯弄好后去前厅，拿风扇来吹会，这样好烤些。”
说完，他从不锈钢台面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即团成团，扔到火炉里。
他环顾西周，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生出一种强烈不真实的感觉，也是在内心静下来时他才会意识到，过去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人也就是在那转念之间就踏上了另一条路。
如今而言，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心想。
“那个东哥，”陈家兴突然说道，满脸歉意，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咋了，”交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向东不觉心中一紧。
“我忘记了个事，”他小声说道，“刚才有人来找你，问说明天9点40左右可不可以打包一只烤鸭，我说时间太早了，10点15差不多。”
“我当是什么事呢，”王向东一脸无语的询问道，“哪个人？”
“就是前厅的那个女的，好像是领班。”
“***，”他笑骂道，“亏你还在这里待了一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关注她们，没啥交集，不知道她叫什么其实也正常。”
王向东看他那贱贱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点的。”
“不小，应该20多岁吧。”
“行，我知道了，”王向东不耐烦的说道，再次抽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快步走出鸭房，来到过道口，贪婪的享受着屏风机吹来的风。
“老大，”孟大姐的声音从蒸饼间传来。
“怎么了？”
“黄瓜我都让他们剥了，今天包厢订还可以，别到晚上黄瓜又不够用了。”
“嗯，”王向东眉头微皱，“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