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官府办的！那肯定是真的！
他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手心里全是汗。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一顿“肉”，另一边，却可能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首麻木烧火的老太婆，突然站了起来。
动作僵硬的走到老头身边，浑浊的眼珠里，燃起了一丝骇人的亮光，声音嘶哑的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老头子……让她带路。”
老太婆死死拽住老头的胳膊，瘦骨嶙峋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万一是真的呢？
就翻个山头……不远！
要是能喝上一碗热粥，咱们就……就不用……”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谁都懂。
不用再干这天打雷劈的勾当了！
老头粗重的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老太婆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的转过头，阴狠的目光再次锁定林晚，将手里的杀猪刀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好！
我就信你一次！”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
起来！
在前面带路！”
“要是敢耍花样，或者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老头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那把插在地上的刀，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我就不用这刀了，我活撕了你！”
于是，林晚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前面带路。
每走一步，都感觉骨头架子快要散了，眼前阵阵发黑，全是晃动的金星。
身后，老太婆的咒骂声就没停过。
“小贱蹄子，走的这么慢，是想饿死我老婆子吗！”
“我瞧你就是故意耍我们！
要是找不到地方，老婆子我第一个撕了你！”
林晚全当耳旁风，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骂吧，骂吧，多骂几句。
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她翻山越岭，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城门口停了下来。
刚靠近，一股浓郁的米粥香味就霸道的钻进了鼻腔。
巷子深处，热气蒸腾，一个简陋的粥棚搭在那里，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些和他们一样面黄肌-瘦的逃荒流民。
真的有粥铺！
老头和老太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死死的盯着那口冒着白气的大锅，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可他们刚想往前冲，就被粥棚旁边一个高大的木牌子给吸引了。
木牌子上用黑墨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老头和老太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顿时有些迟疑。
“小贱蹄子，那上面写的什么？”
老太婆一把拽住林晚，恶声恶气的问。
林晚虚弱的靠在墙上，抬起眼皮，装作很努力的辨认着那几个字，然后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指，指着牌子上的字，一个一个的念给他们听。
“官、府、施、粥，”她念的又慢又清晰，然后指着下面一行小一点的字，“凭、绳、领、取！”
八个字！
牌子上不多不少，正好就是八个大字！
老头老太眯着眼数了数，果然是八个字！
对上了！
林晚又急忙指着队伍里的人，补充道：“阿爷，阿奶，你们看，他们手腕上都绑着红绳子！
只要过去，让管事的人在你们手腕上绑个红绳子，就能免费喝粥，管饱！”
“官府施粥，凭绳领取！”
这句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狠狠的扎进了两个老家伙的心里！
官府办的！
那肯定是真的！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老头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眼中的贪婪和饥饿瞬间压倒了一切。
再也顾不上林晚，两人连滚带爬的就冲了过去，挤开人群，争先恐后的朝那个负责登记的管事伸出了自己枯柴般的手腕。
“给我们绑上！
快！
我们也要喝粥！”
那管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抓起两根红绳，飞快的在他们手腕上各系了一个死结。
成了！
老头老太欣喜若狂，正准备冲向粥锅，却被管事旁边一个手持木棍的壮汉拦住了。
工头嫌弃的看了老头老太太一眼，没说什么，给他们绑了红绳，让他们进去喝粥了。
他们迫不及待的领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也顾不上找地方，就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起来。
“呼噜……呼噜……”两人也顾不得烫嘴，拼命的往嘴里灌，滚烫的米粥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来不及擦，那吃相，仿佛是饿了十辈子的恶鬼。
林晚在一旁看着，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也饿啊！
但她知道，这碗粥，喝不得！
一碗粥下肚，老头子终于缓过一口气，抹了把嘴，看到林晚还靠在墙边，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咋不喝？”
林晚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我又没卖身，我为啥要喝？”
卖身？！
老头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了！
他猛的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根刺眼的红绳，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系着红绳、喝完粥就被几个壮汉驱赶着往另一边走去的流民。
他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免费的善粥，这是卖身契！
是招苦力的！
挖煤矿、修河堤，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你个挨千刀的小***！
你敢耍我们！”
老头子气的脸都紫了，青筋暴起，猛的从地上跳起来，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林晚的脸狠狠扇了过来！
然而，一只更有力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老头子的手腕。
那个穿着短褂、满脸横肉的工头拦住了他，不耐烦的吼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还敢在这打人？
吃饱了赶紧给老子去干活！”
工头一脚踹开老头，嫌恶的啐了一口，这才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林晚。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瘦的像根豆芽菜，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他在这城门口招了这么多天的苦力，卖儿卖女的见得多了，可像眼前这样，一个孙女把爷爷奶奶给卖了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小丫头片子，心够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