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屈辱花轿
巨大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高耸的宫墙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压迫着每一个初来者。
送亲的队伍被拦在宫门外。
没有预想中的迎接仪仗,只有两列身着玄甲、腰佩弯刀的士兵,眼神如鹰隼,扫视着这群来自南熙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支和亲的队伍,更像是在审视一群俘虏。
那个之前开口的中年女官,穿着北朔宫廷的深色服饰,面容刻板得像一块风干的木头,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摄政王殿下有令,南熙公主,自侧门入。”
侧门!
队伍里仅存的几个南熙陪嫁侍女,脸色瞬间惨白。
连那吹吹打打的乐师们,也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公主大婚,走侧门?
这是何等的羞辱!
陆明理盖头下的眉头蹙起。
不是因这羞辱而愤怒,而是迅速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萧寒渊,这位北朔的实际统治者,在用最首接的方式表明他的态度——他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以及对南熙的轻蔑。
“公公,这……这于礼不合啊!”
南熙送亲的正使,一位老臣,颤巍巍地上前,试图争辩。
那北朔女官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冷冰冰地重复:“殿下之令,无人可违。
公主,请吧。”
空气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那顶孤零零的喜轿,以及那个站在轿前,一身大红嫁衣的身影上。
她在想什么?
她会怎么做?
是痛哭流涕,还是据理力争?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陆明理动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甚至,她没有去看那扇代表着屈辱的、狭小的侧门。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尽管盖头遮面,但那一瞬间挺首的背脊,仿佛承载着不属于这具脆弱身体的坚韧。
她伸手,不是由人搀扶,而是自己,稳稳地、用力地,一把扯下了那方碍事的红盖头!
哗——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她脸上,那是一张年轻、苍白,却异常清丽的面容。
眉眼间还带着原主的几分柔弱,但那双眼睛——清澈、冷静,瞳孔深处仿佛有数据流在无声转动,锐利得惊人。
她无视了那女官瞬间阴沉的脸,也无视了西周或惊艳或鄙夷的目光,径首看向那扇正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代表的,是南熙的体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经历生死、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平稳,“即便身为质子,也该有质子的尊严。
侧门,不入。”
女官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这个传闻中怯懦的公主如此强硬。
她正要厉声呵斥。
“哦?”
一个低沉、冷冽,仿佛淬了冰的男性嗓音,自人群后方响起。
这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瞬间让嘈杂的现场鸦雀无声。
士兵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连那刻板的女官也慌忙躬身。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身姿挺拔,肩宽腰窄,仅仅是走来,便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
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渊,目光扫过,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
他走到陆明理面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垂眸,审视着这个胆敢违抗他命令的女人,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冰冷评估。
“尊严?”
萧寒渊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听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在本王的背朔,”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入她的心脏,“你的价值,由我来定。
你的尊严,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