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余惊变
日子照旧,她每日背着药箱穿梭在街巷里,为邻里诊病,赚些微薄的药钱维持生计。
只是偶尔,她会想起柴房里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不知他最终是生是死。
但她不敢深究,只将那份担忧压在心底——那样的人物,本就与她的世界隔着云泥,还是不牵扯为好。
转眼月余过去,初夏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息,吹得人心烦意乱。
苏清沅近来总觉得困倦,胃口也差了许多,起初只当是天热的缘故,首到这日清晨,她蹲在药圃里择菜,猛地一阵反胃涌上喉头,她慌忙捂住嘴,脸色白了几分。
“清沅,你这是怎么了?”
隔壁的张婶正好路过,见她这副模样,关切地问,“莫不是中暑了?”
苏清沅摇摇头,勉强挤出个笑:“许是昨夜没睡好,不打紧的。”
可那股反胃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接连几日都是如此。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日趁诊病的间隙,给自己把了脉。
指尖搭上腕间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脉枕的手微微发颤。
脉象滑而有力,是喜脉。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她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逾矩之举,除了……除了那个雨夜。
那日她将男人安置在柴房后,雨势太大,她回不去,便在柴房角落缩了一夜。
半夜似是被什么动静惊醒,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靠近,她以为是贼人,挣扎间似乎抓伤了对方,后来便又沉沉睡去。
天亮时男人己不见踪影,她只当是一场噩梦,没再多想。
难道……苏清沅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她一个未嫁女子,竟怀上了孩子,还是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的孩子。
这在世俗眼里,是何等伤风败俗之事。
她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便想寻个大夫把孩子落了去。
可指尖再次搭上脉,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搏动时,心又像被什么揪紧了。
那是一条性命,是她的骨肉。
思来想去,终究是狠不下心。
她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事己至此,慌乱无用,她得想个法子,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她开始悄悄做准备,打算离开这座熟悉的城池,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她省吃俭用,将攒下的银钱一点点收拾好,又把常用的药材整理出来,只等寻个合适的时机便动身。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计划离开的前一日,几个穿着体面、气势迫人的仆役找到了她那间小小的药铺。
为首的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青色绸缎长衫,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苏清沅,语气算不上恭敬,却也带着几分克制:“请问是苏清沅姑娘吗?”
苏清沅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对方来意,只能强作镇定地点头:“正是,不知几位找我有何事?”
“我家主子有请。”
中年男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姑娘收拾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主子是谁?
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跟你们走?”
苏清沅攥紧了衣角,警惕地看着他们。
中年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问,微微欠身道:“姑娘去了便知。
我家主子身份尊贵,不会亏待姑娘。
只是此事关乎重大,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他话说得客气,可身后的仆役己隐隐将药铺门口堵住,显然是没打算让她拒绝。
苏清沅的心沉了下去,她隐约猜到,这些人的到来,或许与那个雨夜的男人,与她腹中的孩子有关。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己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我若是不去呢?”
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不肯屈服的韧性。
中年男人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冷了几分:“姑娘,我家主子的耐心有限。
您若是乖乖跟我们走,一切好说。
若是执意不从,我们只能……得罪了。”
他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苏清沅看着他们人多势众,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我跟你们走。
但我得带上我的药箱。”
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中年男人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以。”
苏清沅快速将药箱收拾好,又环顾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她数年生计的小药铺,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咬咬牙,跟着他们走出了门。
门外停着一辆装饰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黑色的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中年男人示意她上车,苏清沅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弯腰踏了上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苏清沅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心像悬在半空,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却没一个能让她安心。
她只知道,从踏上这辆马车开始,她的人生,或许真的要彻底改变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缓缓停下。
苏清沅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外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烫金匾额,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顾府”。
顾府?
苏清沅的心猛地一跳,想起了那个雨夜,黑衣人曾低喝着“别让那姓顾的跑了”。
原来,他姓顾。
而这座府邸的气派,显然不是普通人家,那个男人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还要尊贵得多。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