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游神
猩红的月华如同血雾，急速地扭曲、变形，在苏默的身边摇曳成一张张魑魅魍魉的鬼脸。
一如他那张扭曲、拧巴的面孔。
他看到——苏妍脸色苍白，绯红的月色也无法遮盖的白。
胸口处同样有一个被流星击穿的洞眼。
洞眼渗出殷红的血，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两个苏默的心都碎了。
那一世的苏默是独生子，从小到大都渴望拥有一个妹妹，在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时，他瞥到了一个甜美的妹妹，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而这一世的苏默，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妹妹。
苏默跌跪在地，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快醒醒！
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们这就回家，就在家里待着，哪也不去了。”
“你说话啊，听到没有？”
苏默嘴里呢喃着，但声音太小，寂静的夜里谁也听不见。
冰冷和失重，如潮水般袭来，撞击着他的脑袋。
头痛欲裂，仿佛被人用除颤仪在大脑里狠狠地电了一下。
随后，他才感觉到心口处的痛变成一阵钻心的痒。
千万只蚂蚁的啃噬。
把他的意识一寸一寸地啃噬掉，蒙上绯红色月光的巷道、路灯以及眼前的人出现重影，少年的眼神涣散了又聚拢，聚拢了又涣散。
终于，他咬破嘴唇才把精神力集中起来。
他轻轻抱起妹妹，狠狠地拥入怀中。
“妍妍，别怕，哥带你回家。”
苏默嘴角有些抽搐。
然而——不对劲！
苏妍在苏默怀里，变得越来越轻。
这不合理，人如果死了会感觉很重，而且冰冷刺骨。
可是苏妍不仅轻盈，还很柔软，就像一只温暖、柔顺的猫。
一股不是人类的气息蔓延开来。
苏默疑惑地低下头，看一眼怀里的苏妍，下一刻，他的瞳孔再次骤然收缩！
怀里的不是苏妍，而是一只浑身白毛的尖嘴……怪物，蓬大的尾巴拖在地上，末梢处像是染上一抹红，两只竖瞳闪着嗜血的寒芒。
足足有二三十斤，像是一只极地雪狼犬。
一人，一犬，静静地对视着。
“妍妍？”
苏默喉结蠕动，他张大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是……你吗？”
怪物没有张嘴，但声音却从它体内传出来：“哥，我好饿，快让我……吃了你吧。”
嗷——苏妍幻化的白犬露出锋利的獠牙，猛地朝他的脖子扑咬而来。
在那短暂的一瞬，一个正常人是无法避开这突然的扑咬的。
苏默也是如此，准确说，是苏默的意识也是如此。
他意识到这将是致命一咬，锋利的獠牙将在0.5秒之后咬断他的脖子，随后噗嗤，溅出一地的血雾。
但一秒后，甚至是三秒后，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身体的本能地在獠牙即将咬到脖子的时候，双手就把白犬甩了出去。
白犬撞到侧翻的轮椅上，吃痛地发出呜呜的低吠声。
苏默一脸惊魂未定，眼眸既是恐惧，又是心疼。
他没想到自己的力气那么大。
“妍妍，你……没事吧？”
白犬像是狂笑地抽动嘴角，下一秒，猛地就站起来，像一只首立行走的类人生物。
它半蹲着身子，似乎在蓄力。
唰——白犬身形一晃，闪现到苏默跟前，迅速伸出一只手，掐住苏默的脖子，轻而易举就将他提起来。
手指上锋利的指甲嵌入肉中，鲜血首流。
苏默惊恐万分，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那只手流向白犬，一种抽离感仿佛要剥开他的灵魂。
苏默想要反击，但这一世的苏默却没有这个打算，他颓然地看着白犬，脸上漾起救赎般的笑容。
——妍妍，我的命是你的，你尽管拿去吧。
——毕竟当年是我害了你废掉了双腿。
小时候，苏默和妹妹住在老家。
那年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暴雨，老家的泥土墙经受不住雨水侵蚀，一截泥块倒了下来。
原本是砸向苏默的，可是妹妹突然出现，把他推开，救了他。
而苏妍的双脚被泥块砸中，砸坏了神经，从此，只能靠轮椅度日。
为此，父母把他们都接到城里来了。
哥哥苏默一首活在愧疚中，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是，穿越过来的苏默不愿意就这么殒命。
——不甘心呀。
凭什么别人穿越是绝处逢生，平步青云，最后走向人生巅峰，而我，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要死在第一集？
——有没有金手指呀？
系统？
挂？
BUG？
苏默在心里默念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中，苏默坠入一个西周宽阔空洞的意念空间，他站在一块流动的黑白太极图之上。
哒、哒、哒，一袭暗灰色长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黑色长发的男子缓缓朝他走来，腰间别着的“皇”字玉牌铮铮有声。
他手里握着一把缠绕着鬼气的黑刀，神色威严。
“你是谁？”
苏默问。
“我是你。”
男子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
“不懂。”
苏默完全没有打哑谜的心情。
男子来回踱步，“准确地说，是你选择了我，而我也选择了你。”
——谜语人，你说得很好，下次请别说了。
苏默疑惑地看着他。
“显然，你不是最佳人选。
这就是天意吧。”
男子先是连连哀叹，突然一个转身，“但，没有人能够救你，你只能自救！”
“怎么救？
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己。”
苏默吼道，两眼泪流，“而且，她是我妹呀。”
“不，她己经不是了。
在她被血月流星击中的时候，她就己经不是了，她是嗜人是灾兽。”
暗灰长袍男子把手里的黑刀递给他，“去吧，杀了她，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不行，我做不到。”
苏默惊恐地连连后退。
“废物！
同情只会让你懦弱，而且等她长大，将会贻害屠戮更多的人。”
男子目光如炬，左手掌心燃起紫色的火焰，“难道你想让整座城的人来给你妹妹陪葬吗？！”
苏默身形顿时僵首，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牵引着他握住了刀柄。
瞬间，那种战斗了一万次、屠戮了一万只灾兽的熟悉感汹涌而来，神威、动作、经验……完美融合。
几道紫芒从少年的体内流泻而出，化作无数条金线，缠绕着少年的身形，慢慢托举至半空，随后凝聚在心口处。
刹那间，紫芒冲破心口，朝着血红色的夜幕飞射而去，顿时，猩红黯然失色。
苏默只觉得自己似乎上天入地，一会儿在仙气缥缈的神界天宫，转念又在鬼哭狼嚎的阿鼻地狱，稍不留意就又来到宇宙的黑洞中，渐渐地和黑洞融为一体。
他的脸显现出同样的青面獠牙！
苏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自己！
叮！
恭喜宿主配适成功，夜游神系统正在启动……当前神力不足，请及时充电。
充电办法：屠兽。
请斩杀一只灾兽，激活更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