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变
那足以将金丹修士都劈得灰飞烟灭的紫色雷柱，携着煌煌天威轰然落下，却在触及他头顶丈许之地时，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灵气溃散的冲击，那狂暴无匹的雷光，竟如同百川归海，被他体内那五个深邃的漩涡——那早己异变得超乎理解的五行灵根，一丝不剩地吞噬进去。
雷劫的能量，狂暴、毁灭，却又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灭法则。
对寻常修士而言是九死一生的考验，对他这具以“丹毒”为食、早己被淬炼得异乎寻常的身体和灵根而言，却成了另一顿丰盛的大餐。
丹田内，五个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飙升，色彩更加斑斓难辨，中心处甚至隐隐浮现出细微的混沌电弧。
它们贪婪地消化着雷霆之力，将其中的毁灭意志碾碎，转化为精纯的底蕴。
林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识，都在雷光的洗礼下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
一道，两道，三道……笼罩三万里的恐怖雷池，仿佛受到了最彻底的挑衅，愈发暴怒。
金色的、黑色的，甚至夹杂着一丝混沌气息的雷霆，如同天河倒泻，连绵不绝地劈落。
整片后山山脉都在颤抖，大地龟裂，远处的山峰被余波扫中，瞬间削平。
但这毁灭的盛宴中心，林轩只是静静站着，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拍击，岿然不动。
所有的雷霆，最终都成了他体内漩涡的养分。
---与此同时，玄元宗主殿。
“查！
立刻去查！
后山究竟发生了何事！”
宗主玄玑真人再无法保持平日的云淡风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回荡在大殿之中。
殿内诸位长老亦是面色凝重，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后山涌去，却被那恐怖的雷劫边缘无情弹回，一个个脸色发白。
“宗主，看这雷劫威势……莫非是有异宝出世？
或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我宗门禁地渡劫？”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颤声猜测。
“后山……除了废弃的矿坑，就只有……废丹房。”
执法长老眉头紧锁，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
“废丹房？”
玄玑真人猛地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年前那个在测灵碑前黯然离去的少年身影。
五行废灵根……林轩？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强行压下。
一个废灵根，看守废丹房，能引出这般天劫？
滑天下之大稽！
“无论如何，立刻开启护宗大阵最高层级！
所有弟子不得靠近后山百里！
待雷劫散去，再行探查！”
玄玑真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下令。
---雷劫中心。
当最后一道蕴含着混沌气息的灰色雷霆被林轩吸入体内，漫天劫云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兀，开始缓缓消散。
阳光重新洒落，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以林轩为中心，一个首径超过千丈的巨坑赫然呈现，唯有他脚下立足的方寸之地完好无损。
他周身气息内敛，看似与凡人无异，但那双睁开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远超之前千万倍的力量。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法则。
然而，就在这时——“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自他丹田响起。
那五个吞噬了无尽丹毒与天雷的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的黑暗悄然浮现，随即，一滴漆黑如墨、却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纯粹与古老气息的液体，缓缓凝聚而成。
这滴黑液出现的刹那，林轩浑身一震，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识海。
无数残缺的画面闪烁而过：丹药在丹炉中崩坏的瞬间、修士服用丹药后丹毒沉积的轨迹、草木精华被提炼又异化的过程、甚至……天地间某些规则线条的扭曲与断裂……“这是……万药之毒？
还是……法则之垢？”
林轩瞳孔微缩，心中升起明悟。
他吞噬了太多废丹，那些被寻常修士视作无用甚至有害的“杂质”，在五行灵根的异变淬炼下，并未消失，而是去芜存菁，凝聚成了这滴蕴含了“失败”、“杂质”、“毒性”本源力量的——毒源之液！
他心念微动，尝试引导这滴毒源之液。
他目光落在巨坑边缘一块侥幸残存的、沾染了先前雷火之力的焦黑岩石上。
意念轻触毒源，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气自他指尖逸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那块岩石。
没有任何声光效果。
但那块坚硬的岩石，却在刹那间如同被岁月加速了亿万倍，表面光泽迅速黯淡，结构崩解，最终化作一蓬最细微的灰色尘埃，簌簌飘散。
连同其内残留的那一丝雷火之力，也一同湮灭。
林轩倒吸一口凉气。
这毒源之液，竟霸道如斯！
不仅能侵蚀物质，更能污秽能量，甚至……触及法则？
他猛然抬头，望向主峰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些正惶惶不安，又带着贪婪与好奇，试图探查此地的神识。
麻烦，很快就会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衣衫，以及周身因为雷劫洗礼而排出的些许污垢，心念一转。
体内磅礴的灵力自然运转，周身泛起微光，污垢尽去，一身由最精纯灵力幻化而成的朴素青衫取代了之前的褴褛。
是时候离开了。
但在那之前……他转身，走向那己化为深坑的废丹房原址，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深入地下。
片刻后，他伸手虚抓。
“咻！”
一道黯淡的流光破开泥土，落入他手中。
那是一枚沾满泥污、边缘破损的身份木牌，正是他一年前领取的那枚，代表着他废丹房看守的身份。
握着这枚木牌，林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雷劫留下的废墟之中，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仿佛从未存在过。
片刻之后，数道强大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这片区域，带着惊疑与不解。
“人呢？
渡劫之人呢？”
“如此恐怖雷劫，要么成功飞升，要么身死道消……难道，真的灰飞烟灭了？”
“搜！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
玄元宗，因为这个神秘渡劫者的出现与消失，暗流开始汹涌。
而此刻，林轩己经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凡人城镇边缘。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游学书生，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
他的手中，依旧把玩着那枚破旧的木牌。
“玄元宗……”他低声自语，眼神平静无波。
有些账，迟早要算。
有些地方，他一定会回去。
但不是现在。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体内那滴新生的“毒源之液”，以及这浩瀚天地间，还有多少“废丹”，等待他去“品尝”。
他的修行之路，从吞噬废丹开始，如今，似乎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以“毒”证道之途。
前路未知，但他步履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