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觉得，这破二手手机大概是彻底疯了。不是指它动不动就卡成PPT，
或者电量像坐了跳楼机一样往下掉，而是屏幕上那个怎么都删不掉的玩意儿。
一个APP图标，丑得很有风格。底色是那种看了让人眼晕的屎黄色，
上面用扭曲的红色线条勾勒出一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的人脸轮廓。图标下面，
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日行一愿。他盯着这鬼东西已经十分钟了。手指头在上面又拉又拽，
长按后选择卸载，弹窗提示“是否卸载”，点是，图标闪烁一下，纹丝不动。进设置，
应用管理，列表里压根找不到它的踪影。重启，关机再开，
那屎黄配血红依旧坚挺地杵在屏幕正中央，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癣。“操！”王乐骂了一句，
把手机狠狠摔在满是烟蒂和泡面油渍的电脑桌上。机器在杂乱的线缆里弹跳一下，
屏幕顽强地亮着，那图标仿佛在嘲笑他。这是他这个月丢的第三份零工。餐馆打杂，
笨手笨脚摔了一摞盘子，经理让他“明天不用来了”。房租欠了俩月，
房东大妈敲门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眼神一次比一次冷。
昨天鼓起勇气用攒了半个月的饭钱买了束蔫了吧唧的玫瑰想给周薇个惊喜，
结果在她公司楼下，看着她从一辆锃亮的宝马里下来，开车门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腰上。周薇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疏离。“王乐？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我上司，顺路送我回来。”那束玫瑰，
最后被他扔进了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人生烂透了，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现在连这破手机也来欺负他。他喘着粗气，眼睛因为愤怒和睡眠不足布满血丝。
死死瞪着那个“日行一愿”，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涌了上来。他戳开那个丑得别致的图标。
界面弹出，更丑了。还是那种屎黄背景，红色的扭曲字体。正中央只有一个输入框，
下面一个按钮——“提交愿望”。简陋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行，搞我是吧？
”王乐狞笑一下，带着满腔的怨毒，
用拇指在输入框里戳下一行字：“老子要楼下便利店老板给我送一箱啤酒上来，就现在，
免费的！”他根本不信这玩意儿，纯粹是发泄。手指狠狠点在“提交愿望”上。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提示：“愿望已受理。请宿主安心入睡，明日即可实现。”然后，
APP自动关闭，那个丑图标依旧在，但颜色似乎……黯淡了一点点？“嗤。
”王乐把手机一扔，瘫在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窗外天色已经暗透，
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他油腻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他觉得自己像个***，
跟一个手机病毒较劲。困意夹杂着沮丧袭来，他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么在椅子上昏睡过去。第二天是被尿意憋醒的。阳光刺眼，脑袋像是被门夹过一样疼。
王乐揉着太阳穴，晃晃悠悠起身，脚下踢到一个硬物，哐当乱响。他低头，懵了。一箱啤酒。
牌子就是他常喝的那种最便宜的。整整齐齐码在电脑桌旁。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猛地扑到窗边，撩开窗帘往下看。楼下那家便利店的老板正打着哈欠在门口扫地，
一切如常。不可能！他昨晚明明……明明只是……一个荒谬的念头钻进脑海，
被他强行摁了下去。巧合，一定是巧合。大概是昨晚自己梦游买的？或者哪个哥们来过？
他翻遍通讯录，也没找到可能干这事的人。一整天，王乐都心神不宁。那箱啤酒像根刺，
扎在他认知的边界上。他试着喝了一罐，冰凉的液体下肚，却丝毫没能平息内心的躁动。
晚上，他再次点开了那个图标。屎黄背景，红色输入框。他犹豫了很久，
输入：“我想要……五百块。现金。”这一次，他仔细地看着屏幕。点击“提交愿望”后，
图标颜色的确变暗了一些，像是能量被消耗了。“愿望已受理。请宿主安心入睡，
明日即可实现。”王乐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第一次因为“可能实现”的愿望而失眠。
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清晨，阳光还没完全照进来，他就惊醒了。心脏狂跳，
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房间。钱！一叠红票子，就放在他那键盘旁边，
旁边还有几个从键盘缝里抠出来的烟灰。他冲过去，抓起钱，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五张，
崭新的，带着油墨味。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不是巧合！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那五百块钱，
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已经恢复鲜艳颜色的APP图标，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恐惧的战栗，
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这东西……是真的！测试，疯狂的测试。
“我要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机械键盘。”——第二天，键盘出现在了泡面箱子上。
“我要对门那个整天把音响开得震天响的***邻居摔一跤，磕掉颗门牙。
”——隔天就看见邻居嘴角淤青，说话漏风，对着物业骂骂咧咧。
“我想……看到周薇那个***上司出个小车祸，别死，就蹭破点皮，吓死他。
”——晚上本地新闻弹窗，某路段发生轻微剐蹭，车主轻伤，图片马赛克模糊，
但车型和公司附近路段都对得上。愿望，无一日不灵验。王乐彻底疯了。不，
是这个世界疯了！他握着手机，像是握住了阿拉丁神灯，不，比神灯还牛逼！
灯神还有次数限制，这玩意儿，每天一次！最初的谨慎和恐惧，
在一次次成功的狂喜中被迅速冲淡。他开始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
洪水便汹涌而出。他输入：“我要十万块。”第二天，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里面是捆扎好的钞票。他抱着钱，在床上打滚，
笑得像个疯子。他输入：“我要最新款的顶配游戏本。”第二天，
那台他只在梦里摸过的机器，就安静地躺在他的旧电脑旁边，散发着金属和金钱的诱人气息。
他辞掉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新零工——去他妈的工作！他王乐，以后就是人上人！
他开始频繁地约周薇出来，去以前根本不敢踏足的高级餐厅，给她买昂贵的包包和首饰。
周薇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惊讶，到后来的欣喜，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和依赖。
她不再提那个“上司”，总是柔声问他最近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王乐享受着这种目光，
含糊其辞，只说是走了狗屎运，中了点小奖。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小奖？这是神迹！
但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每次许愿成功后的第二天早上，
他总会有一段短暂的迷糊期。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脑子像是断了片，浑浑噩噩，
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而且，越来越疲惫，像是精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黑眼圈浓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大概是愿望实现的副作用？”他想，
“用一点疲惫和失忆，换取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买卖太他妈划算了！”他毫不在意。
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超能力者”的独特代价。愿望的尺度，开始滑向黑暗的深渊。
他想起了高中时那个总是抢他午饭钱，还把他锁在厕所隔间里的混混头子张强。
当年屈辱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冷笑着输入：“我要张强众叛亲离，
被他最信任的兄弟背后捅刀，失去所有，流落街头。”几天后，
他在一个本地八卦论坛的角落里，看到了关于张强的消息。
帖子说张强被合伙人卷走了所有资金，公司破产，老婆也跟人跑了，据说欠了一***债，
现在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可能真的在哪个桥洞下窝着。王乐看着那条不起眼的消息，
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看，这就是报应。他又想起了那个总爱在亲戚聚会时，
拿他不上进来衬托自己儿子有多优秀的姑姑。他输入：“我要我姑姑那个宝贝儿子，
她的骄傲，染上赌瘾，把她家的房子都输掉。”一个月后，从母亲那里听到消息，
表弟果然欠了巨额赌债，姑姑一家被逼得卖房还债，焦头烂额。
王乐听着电话里母亲唏嘘的语气，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甚至开始对陌生人下手。
路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却没道歉的路人，
他许愿让对方第二天被电动车刮倒；餐厅里服务态度稍微怠慢的服务员，
他许愿对方被经理痛骂并扣光奖金。这些阴暗的愿望，无一例外，全部实现。
每一次许愿成功，那短暂的失忆和事后的疲惫感都在加剧。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不断掏空的容器，但被权力感填充的虚荣心，暂时掩盖了这种空洞。
周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约会，
她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苍白中透着一股不正常亢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乐，
你最近……没事吧？总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而且，你手机里那个丑丑的APP是什么？
以前没见过。”王乐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扣过去，不耐烦地说：“没什么，
就是个换主题的软件。我能有什么事？有钱了，不好吗？”周薇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散去。某天晚上，王乐喝了不少酒，
看着社交媒体上周薇几年前和前任的合影虽然他确认周薇现在心里只有他，
但那张合影依旧刺眼，一股邪火窜了上来。他抓起手机，点开“日行一愿”，
狞笑着输入：“我要那个曾经和周薇在一起过的男人，彻底消失！”点击提交。
“愿望已受理。请宿主安心入睡，明日即可实现。”酒意上涌，他倒头就睡。第二天，
他是被手机推送的新闻吵醒的。本地突发，一男子深夜坠楼，当场身亡。报道措辞谨慎，
但评论区有人扒出了死者身份和照片——正是周薇的那位前男友。
王乐看着照片上那张已然失去生气的脸，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但很快，
就被一种更庞大的、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感淹没了。他深吸一口气，
感觉胸腔里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力量。一条人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么没了。
而他，甚至没有太多感觉，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意。他对着浴室镜子咧开嘴，镜子里的人，
眼神浑浊，笑容扭曲，陌生得让他自己都心惊。但感觉很棒。不是吗？代价越来越明显。
失忆的时间从一小时延长到了一个半小时，有时甚至接近两小时。
醒来后的疲惫感如同宿醉未醒，还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他开始大量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