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凝土标号清晨时分,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了巨大的搅拌站上。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传送带正高速运转着,发出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仿佛一头愤怒的巨兽在咆哮。余月身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安全帽,静静地蹲在料斗旁边。
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捏起一小撮骨料,仔细观察着。
那些晶莹剔透的石英砂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从她纤细的指缝间簌簌滑落,
如同一场小小的沙雨。在温暖的晨光照耀下,这些砂粒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折射出一道道细小而美丽的彩虹。余月微微眯起眼睛,迎向那明亮的阳光。
她专注地审视着手中的砂粒,心中暗自评估着它们的质量和规格。经过一番观察后,
她满意地点点头:砂粒的粒径在 0.35 - 0.5mm 之间均匀分布,
这完全符合 C30 混凝土的配比要求。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宁静。
“余工!”只见工头老张迈着大步匆匆赶来,
他脚上那双厚重的胶靴无情地碾碎了脚下的碎石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中联重科的泵车已经到位了,您赶紧去给验验吧!”听到老张的话,余月迅速站起身来。
然而,由于起身太急,她头上的安全帽檐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钢筋架上。瞬间,
一股细微的刺痛从左肩传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她知道,
在这个充满钢铁与水泥的工作环境中,这样的小磕碰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其实,
在余月的左肩上,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里纹着一张 Φ12 螺纹钢的理论重量表,
那是她的养父亲手用红油漆写在一块废旧模板上的公式。
每当她感到疲惫或者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份特殊的礼物,内心便会涌起一股力量。
此时,或许是因为碰撞带来的疼痛刺激,又或许是因为即将面临新的工作挑战,
那张重量表似乎在衣料下面隐隐发烫起来。余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安全帽,
然后快步跟上老张的脚步,朝着待检区走去。一路上,
她工装裤口袋里的三色笔随着步伐有节奏地轻轻颤动着,
仿佛也在期待着接下来的检验工作能够顺利完成。就在手机发出第三次震动的时候,
它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从老张那略显宽松的裤袋中滑落而出,
直直地跌入了那一堆细碎的石子当中。老张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紧握的铁锹,
小心翼翼地将其勾起。当手机被拿到眼前时,只见屏幕上那一道道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
肆意地蔓延开来,恰好覆盖在了“市人民医院”的来电显示之上。“您这手机啊,
也该换换啦!”老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给余月。而就在这时,
他无意间瞥见了通话记录,上面竟然有着整整十六个未接来电。余月默默地接过手机,
然后迅速转身走到砂石分离器的背面。周围混凝土搅拌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回拨键。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然而护士的声音却仿佛是从深深的水底缓缓浮出,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余小姐,
王素芬今天需要做血液灌流治疗,所以得更换成德国进口的 HA130 树脂罐哦。
”护士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余月的耳中。“怎么又要换?
上周不是刚刚才换过吗……”余月下意识地攥紧了挂在胸前的工程识别牌,
金属的棱角深深地硌进了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刺痛。但此刻,
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焦虑和担忧。“这次不一样呢,是双重血浆置换,
所以必须要用新的树脂罐。”护士耐心地解释道,同时,
电话那头还传来打印机滋滋作响的背景音。紧接着,护士又快速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押金一共是五千元,可以通过微信或者支付宝支付。”传送带突然卡顿,
骨料倾泻声戛然而止。余月望着堵在筛分机入口的鹅卵石,
想起上个月被医疗费压垮的预制板厂老板。她转身走向正在调试的泵车,
老张正用方言骂骂咧咧地踹向液压阀。“张师傅,
麻烦您先去把三号仓的机制砂含水率给检测一下啊!”她刻意抬高了音量喊道,
生怕正在忙碌中的张师傅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这 C30 的混凝土坍落度可千万不能再超标啦,如果还是超标的话,
那监理肯定会要求我们返工的呀!”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余月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
提示她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到账 4632.67 元。看到这条短信,
余月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她顺手打开了云笔记里名为“透析食谱”的分类,
发现最新的一条记录竟然还停留在三天之前。上面清楚地写着:优质蛋白摄入量严重不足,
而磷的指标却已经超出标准范围很多了。看着这些数据,余月不禁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她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高达三十米的巨大水泥罐车,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时此刻,
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塔吊司机总是喜欢在狭小的驾驶室里供奉着一尊财神像。
也许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每天都在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困难,
只能寄希望于神明的庇佑吧。正当余月想得入神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了实验员小吴的呼喊声:“余工!试块已经成型啦!”只见小吴一路小跑过来,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铁制模具,里面装满了刚刚搅拌好的灰浆,
正不停地翻滚涌动着。余月赶紧回过神来,从小吴手中接过模具,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
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色的中性笔,
在送检单上刷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当笔尖即将落在“施工部位”那一栏的时候,
她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因为她赫然发现,这次要送检的试块所对应的施工部位,
正是医院住院部大楼的三层梁板,而那个位置恰好与母亲所在的病房相互垂直。想到这里,
余月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就在一瞬间,原本嘈杂喧闹、机械轰鸣作响的搅拌站,
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正在运转的机器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停止了工作,
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也戛然而止。余月心中暗喜,
这突如其来的断电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绝佳机会。她如同一只敏捷的猫,
迅速地钻进了配电室。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
照亮了墙上那已经微微泛黄的《岗位操作规程》。借着这点光亮,
余月熟练地点开了电子账本。她小心翼翼地将刚刚发放到手的工资划分成了三份:首先,
她毫不犹豫地将 2500 元整整齐齐地转进了医疗账户;紧接着,
有 1800 元被她稳稳当当地存入了网贷还款专户;而最后剩下的 332.67 元,
则孤零零地躺在微信零钱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完成这些操作后,余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正当她准备离开配电室返回施工现场的时候,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供电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此时,老张正高举着对讲机,
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注意啦!先给住院部的三层送料!混凝土罐车都紧跟着余工走!
”听到呼喊声,余月赶紧一路小跑来到一辆摩托车旁,身手矫健地跨上了后座。与此同时,
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试块模具,那模具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身上。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余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身后,
整整三十台搅拌车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巨大蟒蛇,
蜿蜒曲折地向着医院的方向缓缓游动而去。肿瘤科走廊飘着骨汤的香气,
余月在配药室找到正在偷吃包子的护士长。"临时追加的灌流治疗..."她递上信用卡,
"能不能用这个刷押金?"“我们这儿啊,只收现金或者扫码支付哦!
”护士长漫不经心地舔着指尖残留的油渍,那油腻腻的样子让人有些反感。
她抬眼瞅了一下来人,接着说道:“要是没有这两种方式付款呢,
要不您就去地下车库那边瞧瞧吧。急诊科的老刘在那儿收停车费呢,
他那里说不定可以帮您套现。”听到这话,余月二话不说便转身冲向了安全通道。匆忙之间,
装在工具包里的试块一下子滚落出来,顺着台阶一路翻滚而下,
最终重重地撞在了一个台阶角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仔细一看,
试块竟被磕出了一个月牙状的缺口。余月停下脚步,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那个凹陷处,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验收规范里所允许的误差值。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跳出一条胡旭发来的微信消息:“阿姨今天身体状况如何呀?
我特意托朋友从香港给她带了些白蛋白回来呢。”看到这条信息,
余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但此刻她根本无暇回复,
因为她的目光已经穿过那块破损的混凝土试块的尖锐棱角,
落在了输液室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只见母亲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显得越发单薄。她那双浮肿得厉害的手背上,还留着一根留置针,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硬生生插进冻土里的钢筋,令人触目惊心。
第2章 坍落度测试住院部三楼的平台上,那刚刚铺设不久的水泥尚未完全干透,
呈现出一种湿润的状态。余月小心翼翼地踩在铺好的塑料布上,缓缓地朝着检测区走去。
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尤其是那倒扣在铁板上的坍落度筒,
里面盛装着的混凝土在这正午时分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潮湿的灰光,
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光芒。只见余月半跪在地上,
动作熟练而又专注地将捣棒插入那柔软的砂浆之中。随着她的动作,
工装裤膝盖处渐渐晕开了两团深色的水渍,宛如墨水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一般。
“183 毫米。”一旁的小吴仔细地读出测量尺上的刻度,并说道,
“比设计要求超出了 3 毫米呢。”听到这个结果,余月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摘下手套,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混凝土的表面。就在这时,
她注意到昨天制作试块时因跌落而形成的月牙形缺口,
竟然在此刻的坍落体边缘完美地重现出来。正当余月思考着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时,
放在工具包中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她打开工具包,取出手机一看,
原来是胡旭发来了一张白蛋白的照片,
下面还压着一条语音信息:“冷链车已经到达医院的后门了,别忘了带上冷藏箱哦。
”余月刚准备转身去拿冷藏箱,却在此时看到电梯门正在自己眼前缓缓闭合。然而,
就在那即将关闭的缝隙间,一个熟悉的侧影一闪而过——竟是周智!
那个身着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此刻正俯身在护士站的电脑前,认真地查看着什么。
他胸前的工作牌在逆光中闪耀着,犹如一个明亮的白点,让人无法忽视。几乎是下意识地,
余月迅速按下了紧急制动键。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声,
原本即将紧闭的电梯门再次缓缓开启。而这突如其来的声响,
也惊得窗外的一群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余工?”周智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
他的左手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抬起,遮住了电脑屏幕。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道:“这么巧啊!”就在这时,
她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周智无名指上那道曾经戴过戒指的痕迹,
如今被一块小小的创可贴覆盖着。不仅如此,从他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松雪香气。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向下运行,
原本有些沉默的气氛被周智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三标段的止水钢板,
监理那边反馈说是厚度比标准要求少了 0.2mm。
”余月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不断跳动变换的楼层数字,
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按照相关规范规定,
这种材料的厚度允许存在正负 1mm 的误差范围。
所以这 0.2mm 的差距应该属于正常情况。”顿了顿,
她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就如同周经理您当初挑选婚戒的时候,
尺寸偶尔也会出现些许偏差吧。”当电梯终于抵达地下车库时,一股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余月毫不犹豫地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一辆冷链车走去。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车子旁边时,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响。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玫粉色套裙、身姿婀娜的女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那个女人径直走到周智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旁,拉开车门,轻盈地钻了进去。
在车窗缓缓升起之前,余月隐约听到车内传出一串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
冷藏箱那冰冷的把手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霜所覆盖,仿佛披上了一件晶莹剔透的纱衣。
就在这时,胡旭的微信消息如同不期而至的访客一般,
再次跳跃而出:“白蛋白放在急诊科的冰箱里了,别忘了跟护士长索要收据哦。
”余月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冷藏箱底部,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微凸起的防伪标签。
她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勉强能分辨出标签上模糊不清的字迹。接着,
她又借助安全出口处透出的那一抹幽幽绿光,
清了上面的生产批号——这个批号竟然和上周她们在工地上收到的赠品水泥出自同一个源头!
当余月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重新回到病房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猛地一揪。
只见母亲正神情专注地用指甲使劲儿抠着床栏上的漆皮,
那原本光滑的漆面此刻已变得斑驳不堪。余月急忙快步上前,
一把抓住母亲那浮肿得犹如馒头般的手腕。在她的制止下,母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但那些因掉漆而裸露在外的地方,却赫然显露出一片片深褐色的霉斑,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床架早就应该好好刷刷防锈漆啦。”余月一边轻声念叨着,
一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蓝色的中性笔,
真地写下一行字:“潮湿环境下碳钢的氧化速率会显著加快……”正当余月埋头书写的时候,
母亲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紧紧地攥住了她胸前挂着的工牌,
眼神有些迷茫地喃喃说道:“月月啊,你知道吗?你爸当年亲手砌的那个煤棚,
他在墙里面居然掺入了不少草筋呢。”听到这句话,
余月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狂风骤雨肆虐的夜晚。
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清晰得宛如昨日刚刚发生过一样。那时的她年仅七岁,
身材娇小柔弱。在那场倾盆大雨中,养父毫不犹豫地将她塞进了那个由砖头砌成的小橱柜里,
然后用自己宽厚的身躯死死地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煤棚门。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墙壁,
断裂的草筋在雨水的浸泡下渐渐膨胀起来。然而,也正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草筋,
最终竟神奇地将整面墙牢牢地黏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守护着躲在橱柜里瑟瑟发抖的余月。
当护士轻手轻脚地推着那辆装满各种医疗用品和器械的治疗车缓缓走进病房的时候,
余月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病床边,埋头计算着草筋的抗拉强度。就在这时,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并伴随着一阵短促而响亮的提示音——原来是施工群里有新消息弹出。
余月随手拿起手机解锁查看,只见群里有人发了一条消息:“三标段拆模后发现蜂窝麻面!
”紧接着便是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被上传到了群里。点开照片一看,
原本应该平整光滑的灰白色墙面此刻却变得斑驳不堪,
就像是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的皮肤一般粗糙且布满皱纹;更令人惊讶的是,
裂缝所呈现出的走势竟然与母亲手臂上因长期做透析治疗而留下的瘢痕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恰在此时,窗外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余月心头一紧,
来不及多想便迅速起身,抓起放在床边的工具包,一头冲进了安全通道。随着她急促的脚步,
装在工具包里的混凝土试块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这些试块已经经历了五天的养护,距离规定的二十八天养护期还有整整二十三天。
余月一边快步奔跑下楼,一边伸手摸向工具包中的一个试块,
手指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那块试块上的月牙形缺口。刹那间,
养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盖房子啊,最怕的就是内伤。
有时候看着表面光鲜亮丽、平平整整的一面墙,可谁能想到它里头其实是空着心的呢?
”就在余月思绪翻飞之际,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划破了雨幕。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熟悉的奔驰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的急诊通道前。车门打开,
一个身着玫粉色连衣裙的娇俏身影匆匆忙忙地从车里钻出来,
然后像一道粉色的闪电一样瞬间消失在了自动感应门内。余月静静地站在原地,
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辆车的尾灯上。红色的灯光透过密集的雨帘,显得有些朦胧迷离。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举起手中带有月牙缺口的试块,
将其缺口处小心翼翼地对准了车尾灯。刹那间,
那一抹微弱的红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
着试块上的裂缝丝丝缕缕地渗进了混凝土的肌理之中……在医院那略显陈旧的住院部大楼里,
三楼正传来阵阵嘈杂而响亮的施工声音。原来是一群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要对超出标准范围的坍落面进行修补工作。与此同时,在一间安静的办公室内,
余月轻轻地打开了电脑桌面上的造价软件。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
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将一批白蛋白的批号准确无误地输入到材料价差系统当中。
随着回车键的按下,系统开始迅速运转起来。不一会儿,
一份长长的供应商名录便出现在了屏幕之上。余月仔细地数了数,竟然有多达二十三家!
这让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凝视着这份名录,
仿佛看到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相互交织的供应线路。
这些线路就像她母亲手臂上那盘根错节的瘘管一样,蜿蜒曲折且令人眼花缭乱。
每一条线路都代表着一种复杂的商业关系和利益链条,
而余月需要从中找出最合理、最经济的采购方案。
第3章 蜂窝麻面豆大的暴雨疯狂地冲刷着医院住院部那高耸而冰冷的外墙,
仿佛想要将其彻底撕裂。余月孤独地站立在升降机上,双手缓缓伸出,
轻轻触摸着粗糙的混凝土墙面。指尖所感受到的那种细微的颗粒感,
瞬间勾起了她内心深处一段痛苦的回忆——放疗后那满是疮痍的肌肤。
那些原本细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孔洞,此刻在雨水无情的浸润之下,逐渐扩张开来,
形成一片片暗灰色的溃疡。它们就像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狰狞可怖。
“这显然是浇筑的时候振捣不到位导致的!”余月眉头紧皱,
手中的粉笔毫不犹豫地在蜂窝状的区域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并大声喊道,
“马上把三标段七月十二日的施工日志给我调出来!”然而就在这时,
安全绳毫无征兆地猛地收紧。紧接着,
周智焦急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进了余月的耳朵里:“监理那边要求封存试块,你赶紧先下来!
”听到这话,余月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只见周智正站在下方,费力地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而在那雨伞的边缘,一抹鲜艳的玫粉色裙摆若隐若现。再往下看,
女人那双精致的 Jimmy Choo 细跟鞋,
竟然毫不顾忌地直接踩在了因养护不足而显得有些松软的路面上。与此同时,
实验室里的压力机发出一阵沉闷而又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余月紧紧地盯着眼前显示器上不断变化的数值曲线,心情也随之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那块已经养护了整整 28 天的试块,在巨大的荷载作用下开始不停地颤抖着。终于,
试块的月牙缺口处首先承受不住压力,崩裂开来。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试验结束。
当强度最终定格在 26.8MPa 的那一刻,
周智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快步走到了余月面前。他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显示器上的数据上,
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唉,还是不行啊,距离设计强度还差足足 4%呢。
”“恰好就是坍落度超出标准的那个比例啊!”余月一边喃喃自语着,
一边动作利落地将那些破碎的试块用扫帚扫进回收袋里。她微微皱起眉头,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接着说道:“这就好比上周周经理去应酬的时候,
竟然一口气喝下了整整四瓶茅台呢!”此时,
外面的暴雨正猛烈地敲打着那单薄的彩钢板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像是一场急促而激烈的交响乐演奏会。余月对这嘈杂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是专心致志地将试块的碎片按照它们原本的断裂面仔细地拼合起来。就在这时,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网贷平台发送过来的还款提醒。
那不断闪烁的倒计时数字,与正在养护中的试块龄期一同有节奏地跳动着,
让人心头不由得一紧。紧接着,一条来自母亲主治医生的消息也弹了出来,附带的新账单上,
“血液灌流”这个项目被特意标红加粗处理,格外醒目,
宛如建筑图纸上的重大变更签证一般显眼。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深夜时分,
整个工地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只有这间小小的办公室还散发着微弱的灯光和速溶咖啡那股略带焦糊的味道。
余月面前的桌子上铺满了二十三家供应商送来的发票,她熟练地将这些发票整理成一个扇形。
然后,她全神贯注地将白蛋白的批号逐一输入到材料追溯系统当中。随着回车键的按下,
系统迅速关联出了三份分别属于不同项目的检测报告。
正当打印机开始源源不断地吐出带有水印的比对结果时,突然间,
一直兢兢业业工作着的应急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手机电筒那微弱而又明亮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眼前的墙面。
就在这一刹那,
被一个奇特的景象吸引住了——周智的婚戒模具竟然清晰地投影在了那堆积如山的资料之上!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紧,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上周那个夜晚。那时,周智喝得酩酊大醉,
无意间说漏了嘴,提到了“滨江地块”这个关键信息。而此刻,
那份与“滨江地块”相关的文件,正静静地躺在回收站那一堆碎纸之中。
那张玫粉色的纸片格外显眼,它的边缘还沾染着一抹淡淡的口红印,
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余工,怎么还没走呢?”突然间,
保安老陈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他手中的探照灯光束从窗外扫过,带着一丝关切和疑惑。
“最近啊,那些催债的家伙常常在西门那边蹲着等人呢,你可得小心点!”听到这话,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迅速将那些至关重要的资料塞进了一旁的试块养护箱,并随手打开水龙头给它们淋上水。
水流哗哗作响,水珠溅落在资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
此时她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母亲手臂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溃烂瘘管,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当她匆匆走过三标段的时候,
不经意间瞥见几个工人正忙碌地往一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墙面上涂抹着环氧树脂。
暗灰色的修补痕迹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宛如一块巨大无比的创可贴,
紧紧地贴合在墙体表面。尽管如此,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住那内里深深的空洞,
就好像无论怎样努力去弥补,有些创伤始终难以愈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划破了夜的宁静。原来是急诊科打来的紧急电话!她的心猛地一沉,
来不及多想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病房。当她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台监护仪,上面显示的血钾值正在不停地闪烁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一名护士神色凝重地递过来一张病危通知书,
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看上去竟像是材料报审表上的那些假签章一般,
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准备血液透析!”主任医师那洁白如雪的大褂微微飘动着,
不经意间竟露出了 Jimmy Choo 品牌精致的鞋尖,
这一抹奢华在紧张的医院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签署同意书就能够走绿色通道。”余月紧握着手中的笔,
笔尖悬停在半空,仿佛时间也随之凝固。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抢救费用清单上,
一个惊人的数字映入眼帘——这个数字竟然精准无误地等同于三标段的质量罚款金额!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惑和震惊。就在这时,余月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猛地伸手扯下身旁护士胸前的工作胸牌。将其翻转过来后,
背面印着的供应商 logo 让她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标志竟与之前看到的白蛋白包装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与此同时,
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轮床滚动声,
那声音犹如一辆混凝土搅拌车无情地碾压过潮湿的砂石路面,令人心头一颤。
黎明的曙光刚刚破晓,余月独自一人站在安全通道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胡旭送来的冷藏箱。
随着箱子被缓缓开启,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从里面取出一瓶已经解冻的白蛋白,
拿起工地上常用的激光测距仪,对着瓶身照射过去。当那束明亮的光线穿过透明的药液时,
奇迹发生了——原本看似清澈的液体中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痕迹。仔细一看,
那些痕迹竟是一个个隐蔽的批号!而这些批号,
恰恰与此前出现问题的试块来自于同一家检测机构!此时,
清晨的阳光渐渐穿透窗户洒进安全通道,照亮了整个空间。在这片金色的光芒中,
药液中的浑浊悬浮物宛如一张细密的蛛网,静静地沉淀在瓶底,
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住院部那原本斑驳不堪、布满了蜂窝状和麻点状瑕疵的外墙面,
此刻正在进行一场华丽的蜕变——工人们忙碌地操作着喷枪,将真石漆均匀地喷洒上去,
一层又一层,仿佛给这栋建筑披上了一件崭新而亮丽的外衣,
巧妙地掩盖住了那些曾经让人不忍直视的缺陷。余月静静地站在吊篮之中,微微俯身,
轻柔地抚摸着刚刚涂抹完成的新涂层表面。指尖所触及之处,传来一种略显粗糙的质感,
这种感觉竟然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急诊科那张薄薄的账单打印纸。就在这时,
一阵短促的提示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余月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
周智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滨江酒店 1802 房,谈谈你母亲的医疗费。
”她的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将握着手机的手缓缓伸出吊篮的防护网。目光随之向下望去,
只见距离地面足足有三十米之遥的地方,
一个身着玫粉色连衣裙的身影正款款地走向医院大门旁的旋转门。随着那人脚步的移动,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与此同时,一些细碎的混凝土残渣悄然从余月的指间滑落。
它们在半空中随风飘荡,宛如一片片灰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向大地。
第4章 隐蔽验收暴雨过后,整个工地仿佛被洪水肆虐过一般,一片狼藉。
基坑内积满了浑浊的雨水,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铁锈色。
余月小心翼翼地踩在临时搭建的栈桥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地下室走去。
她手中紧握着手电筒,那一束微弱的光芒努力地刺破周围浓重的黑暗。
当光线照射到剪力墙上时,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映入眼帘,
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在墙壁上肆意蔓延开来。余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浸湿了安全帽内衬。她艰难地举起测距仪,准备测量墙体的垂直度偏差。就在这时,
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不偏不倚地滴在了验收单上。
“垂直度偏差”这几个原本清晰的字迹瞬间被晕染成一团模糊的墨团。“余工,
监理那边已经明确表示了,必须得等到这场雨彻底停下后才能够接着进行验收工作呀。
”施工员小赵的呼喊声在这空旷无比的地下室里悠悠地回响着,
其间夹杂着些许无法掩饰的无奈以及焦躁情绪,“还有您快瞧瞧这道裂缝吧,
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模板胀模所引起的……”余月仿佛压根就没听见小赵所说的话语一般,
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己的口袋当中飞快地掏出了一张洁白如雪的拓印纸来,
紧接着又使出浑身力气把它紧紧地按压在了那面已然布满了狰狞裂缝的墙壁之上。
伴随着她手中铅笔不停地来回摩挲、摩擦,
原本模糊不清的拓样图案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可是,就在下一秒钟,
当余月终于看清了那张拓印纸上呈现出的图案之时,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般猛地呆住了,
一颗心更是不由自主地狠狠颤抖了一下——原来,
形居然跟不久前她母亲的心电监护仪打印出来的室颤波形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重合之处!
就在余月瞠目结舌、满心震惊的时候,
放置在工具包中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像是发了疯一般剧烈震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把余月吓了一跳,她慌乱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手忙脚乱地在工具包内翻找着自己的手机。终于,经过一番焦急的摸索后,
她成功找到了那个不停震动的手机。然而,当她看清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时,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脊梁骨处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只见那条短信的背景竟然被渲染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红色,而在这片猩红之中,
赫赫然醒目地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最后三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余月缓缓抬起头,此时天空依旧阴沉沉的,豆大的雨点不断砸落在地上,
溅起一片片水花。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疾驰而来,车轮无情地碾碎了路面上的积水,
然后稳稳地停在了余月的面前。车窗缓缓降下,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周智面带微笑地看着余月。余月注意到,
一条玫红色的丝巾缠绕在一个药盒之上,而这个药盒,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母亲专用的促红素。还没等余月开口询问,
周智便主动说道:“这是刘主任让我转交给你的。”说着,他将一份文件袋递给了余月。
接过文件袋的那一刻,余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好奇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装着的正是关于滨江酒店项目的标书。余月快速翻阅着标书的内容,忽然,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造价栏那里,只见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医疗费垫付”。
就在这时,原本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敲打着余月手中的标书。不一会儿工夫,标书的纸页就已经被雨水浸湿,
变得半透明起来。透过这薄薄的纸张,余月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份标书还有一个夹层,
而在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张酒店预订确认单。余月仔细查看了一下确认单上的信息,
1802 房间的入住时间竟然精准无误地与上周透析室监控系统的断电时段完全吻合。
这一惊人的发现让余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和不安……地下室里一片死寂,突然间,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小赵手中的对讲机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瞬间炸出一阵刺耳的杂音:“西侧边坡塌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惊雷,
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余月毫不犹豫地朝着监测点飞奔而去,一路上溅起无数泥水。
当她终于赶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只见那原本用于记录裂缝变化的拓印纸,
此刻却在浑浊的泥浆中无力地翻卷着,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那张纸上描绘出的心电图表一样的曲线,也正被无情的雨水一点点冲刷殆尽,
逐渐消失不见。抢险队的探照灯光芒四射,将人们的身影拉长扭曲,
宛如一个个鬼魅在黑暗中舞动。余月心急如焚地跪在塌方处,双手拼命地挖掘着。不一会儿,
她便从泥土中刨出了一根已经严重变形的止水钢板。仔细一看,
这钢板的厚度竟然比设计要求足足薄了 0.5mm!“就像某些人的承诺。
”余月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狠狠地将那块钢板甩进了周智脚边的水洼里。
钢板与水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水花四溅。“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偷工减料!
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她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周智,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就在这时,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那象征着午夜时分到来的钟声,宛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般,
悄然敲响。这悠扬而深沉的钟声,仿佛是夜之精灵轻叩着人们心灵的大门,
但对于此刻的余月来说,它却如同过耳清风般被忽略了过去。此时的余月,
心中早已被那件更为重要的任务所填满,以至于完全无暇去顾及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匆匆忙忙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脚步急促得像是在与时间赛跑。一进入办公室,
她便径直走向那张熟悉的办公桌,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
摆在桌上的纸张和绘图工具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她的到来。余月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思绪,紧接着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她手中握着铅笔,
眼神专注而锐利,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瞄准猎物。随着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
一条条精准的线条逐渐浮现出来。这些线条并非随意勾勒而成,
而是代表着边坡位移情况的关键信息。每一笔每一划都承载着巨大的责任,
稍有偏差就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余月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仔细地核对每一个数据,
确保其准确性。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走,但余月对此浑然不觉。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幅尚未完成的边坡位移曲线图以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铅笔与纸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而这声音在此刻听来,
竟也显得格外清晰且富有节奏感。就在这一瞬间,
一阵突兀且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房间,犹如一把利剑划破原本宁静的氛围。
余月的心猛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手机,
接通了来电。电话那头,护士长急促而焦灼的声音如同一阵狂风般席卷而来,
其中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紧张:“你妈妈把透析管给拔掉了!”话音未落,
一声凄厉的监护仪警报声骤然刺破听筒,直抵余月的耳膜,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兽在哀嚎。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彻耳畔,
那是装有白蛋白的冷藏箱被狠狠砸向墙壁后所发出的绝望之声。
余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来不及多想,她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病房。
当她气喘吁吁地闯进病房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心如刀绞。
只见母亲正手持试块碎片,疯狂地在墙上划动着,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水泥碎屑簌簌而下,
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拼凑成一个歪歪斜斜的“回家”字样。
“煤棚……草筋……”老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这些字眼。
她那双干枯得如同树枝般的手死死地抠进墙皮里,指甲深深地嵌入其中,
甚至已经露出了内层发霉的保温板。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
余月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母亲紧握着的手时,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定睛一看,
惊讶地发现母亲手中紧紧攥着的竟然是一枚周智的婚戒模具!那枚模具由铝合金制成,
上面的凹槽里还残留着一些银屑,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些银屑仿佛是时间留下的痕迹,静静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故事。
余月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场景——边坡塌方现场。当时,
工人们奋力挖掘着被掩埋的物体,而其中一块被挖出来的钢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块钢板明显比正常规格要薄许多,偷减的厚度让人触目惊心。如今,
看着眼前这枚婚戒模具,余月突然意识到,
那些被偷减掉的钢板厚度似乎在这里得到了某种“转换”。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成为了这枚戒指的一部分,决定着它的重量和价值。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余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就在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
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此时的余月,
难的场景——她正费力地将自己年迈体弱、精神有些失常的母亲捆绑在那张冰冷的约束椅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余月心头一紧,她知道,
这很可能是审计局的人来了。果然,门开之后,几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位穿着灰夹克的老严,他一脸严肃,目光如炬,
直接就朝着余月的电脑屏幕盯去。“江岸集团的结算数据有问题!”老严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与此同时,
他随手将手中那个老旧的保温杯放在了一旁的透析账单上。由于杯底还残留着一些水渍,
不一会儿便在账单上印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纺织厂 logo 。窗外,
原本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但转眼间,暴雨又如猛兽一般再次来袭。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余月顾不上屋内的混乱场面,
急匆匆地冲出家门,直奔附近的一处塌方基坑而去。来到基坑边缘,余月停下脚步,
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见对岸那座崭新的楼盘灯火通明,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倒映在浑浊的积水中,竟然神奇地拼出了“滨江豪庭”四个大字。这时,
余月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原来是胡旭发来的定位共享。她定睛一看,
闪烁的光标恰好停在了母亲当年捡到她的那个建材市场旧址。正当余月思绪万千的时候,
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机器声。转头望去,一辆巨大的混凝土搅拌车缓缓驶来,紧接着,
工人们开始操作起泵车,将第一铲混凝土源源不断地灌入塌方处。看着那逐渐被填满的大坑,
余月的心情愈发沉重。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婚戒模具,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用力抛进了那滚滚的泥浆之中。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风驰电掣般地疾驰而来,并在警戒线外猛地一个急刹车。车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