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那天，李大国红着眼说：以后我养你，绝不让你受苦。
可当那东西从身体里掉出来时，一切承诺碎成泡沫。婆婆骂我装病，邻居笑我矫情，
丈夫躲闪的眼神。全村人举着手机哄笑拍视频。第二天我攥紧煮过的剪刀，躺回炕上。
剪掉它……剪掉就干净了。我笑着哄睡囡囡，把剪刀抵住下身。身下鲜血漫开时，
女儿在梦中咂嘴。原来人痛到极致时，真的会听见当年产房那声啼哭。
.............1“晚晚，使劲！看到头发了！加油！”李大国握着我的手，
汗珠子从他额角滑下来，比我这使劲的还紧张。我憋着一口气，把所有力气往下使，
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疼，真他妈的疼，就跟有辆拖拉机在肚子里横冲直撞。
“呼……我不行了，大国……”我瘫软下去，带着哭腔。“行！你肯定行！
”李大国胡乱用袖子给我擦汗，眼睛瞪得溜圆。“老婆，咱就生这一个，
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罪了！我发誓！”助产护士在旁边笑着鼓励：“对，听家属的，
再来一次，跟着我节奏，吸气！用力！”也许是李大国的承诺给了我力量，
我再次吸足一口气，拼尽了全力……“哇！”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紧张。
我瘫在产床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是个闺女，六斤八两，很健康！
”护士把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抱到我旁边。我看着那个小不点，心里又酸又软，
所有的疼痛好像都值得了。李大国凑过来，眼睛红红的，笨拙地亲了下我汗湿的额头。
“媳妇儿，你辛苦了。”他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以后我赚钱，你就在家带娃，
啥重活都别干，我把你跟闺女捧手心里。”那时候，产房的灯光暖融融的，
他眼里的心疼和承诺都是真的。我以为，所有的苦都在生产这天吃完了，前面等着我们的，
是最温暖的日子。产后第三天，准备出院前。我坐在轮椅上，李大国推着我，
婆婆抱着孩子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医生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
她看着我的病历，眉头微微蹙起。“林晚家属是吧？产妇恢复情况总体还好，
但有件事需要特别跟你们交代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
医生看向我：“这次生产产程有点长，你自身盆底肌力量也偏弱，检查发现，
有子宫脱垂....”“子宫……脱垂？”我茫然地重复，这个词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啥意思？”婆婆抢先一步问，声音尖细。
医生尽量用通俗的话解释：“就是子宫因为支撑的组织韧带松弛，有点往下移。
”“表现为下腹坠胀，腰酸，严重时可能会有东西从阴道脱出的感觉。
”闻言我感觉血往脸上涌，这种私密又难以启齿的问题，被这样摊开来说。“那咋治？
严重不？”李大国赶紧问。“目前是还不算严重，但一定要避免重体力劳动，不能提重物，
长期腹压增高会加重。”“可以做盆底肌康复训练，也可以做手术，
我们医院就可......”医生边说边翻着册子。“哎哟医生，你说不能干重活，
这农村媳妇，哪能一点活不干啊？”一听不能干重活，婆婆急的直跳脚，立马打断医生的话，
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我们那时候生完孩子，没几天就下地干活了，也没听说啥脱不脱的，
这不都好好的？”看到这一幕，医生表情严肃起来：“阿姨，时代不一样了，
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同。”“这个病不是开玩笑，重活累活绝对不能碰，
不然会越来越严重。”婆婆撇撇嘴，没再说话。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开了些药。
走出办公室，外面阳光很好，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产后两个月，孩子的哭声将我吵醒，
我挣扎着爬起来，身下那种沉甸甸的下坠感如影随形。喂奶，换尿布，
抱着孩子在屋里慢慢踱步。才走了两圈，腰就酸得直不起来，小腹的坠胀感更明显了。
2吱呀一声，婆婆推门进来，端着碗稀饭。“赶紧吃了，把娃给我，你去地里看看。
”“这一大家子人，光指望大国一个人在外头拼，哪行？”我默默接过碗，没吭声。“妈，
医生说了，晚晚不能累着……”李大国在门外洗漱，含糊地帮腔。“知道不能累着！
这不就在家带个娃吗？还能比下地累？”听到自己大儿子向着媳妇，婆婆声音陡然拔高。
“谁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金贵？”“天天说下面不舒服，
哪个女人生完孩子没点毛病？养养就好了！”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没滋没味的稀饭。
医生的话，和李大国曾经的承诺，在婆婆的理所当然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大国吃完早饭，拎着包要出门去镇上的临时工地上工。他走到我身边，摸了摸孩子的脸，
又看看我：“那个……不舒服就多躺着，别听妈瞎说。”我看着他，
想从他眼里再找到一点产房里的那种坚定。但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匆匆说了句“我走了”，
就转身离开了院子。产后三个多月，一个午后。孩子睡了。
我看着院子里堆着的那堆刚收回来的玉米，婆婆一个人在那儿吭哧吭哧地剥。太阳明晃晃的，
照得人头晕。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也许……也许医生说的太严重了？也许我真没那么娇气？
干点轻省的活，应该……没事吧？我走出去，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拿起一个玉米。“哟，
终于舍得动动了？”婆婆斜眼看我，语气说不上是鼓励还是嘲讽。我没理她，开始剥玉米。
动作很慢，很小心，尽量避免用到腰腹的力量。开始还好，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剥了大概七八个，我感觉不对劲了。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下坠感猛地变得清晰、强烈！
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要脱离它原本的位置，掉出来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我赶紧停住动作，夹紧腿，手不自觉地按在小腹下方，脸色煞白。“又咋啦？
”婆婆看着我僵住的姿势，眉头拧成了疙瘩。“没……没事。”我声音发颤，想站起来回屋，
却发现一动那感觉就更明显，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不得不维持着那个微微佝偻着、夹着腿的怪异姿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往屋里挪。“哼，
我就说吧，干点活就要死要活的。”婆婆在我身后，不满地嘟囔：“装给谁看呢！
”我逃也似的回到屋里，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身下那团东西的存在感从未如此清晰。我蜷缩起来，眼泪无声地往下流。不是委屈，是恐惧。
医生的话，原来是真的。我的身体，真的坏了。3某个下午，孩子总算睡踏实了。院子里，
那床刚洗好的厚重冬被还泡在水汽里，沉甸甸地搭在洗衣盆边上。
婆婆出门前甩下一句：“看着点太阳，趁天好把被子晾了，别整天堆着！”我看着那床被子，
实在是有心无力。可是，不做的后果呢？是婆婆的冷脸和指桑骂槐，
是“懒婆娘”的名声彻底坐实。是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装”。那就试一次，
就一次。慢一点，轻一点。也许……也许这次没事呢？我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像个废人一样。
我得证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懒。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子里，抓住湿冷的被角，
用力一提......好沉！我咬紧牙关，踮起脚，试图把它甩上高高的晾衣绳。一次，
没上去，小腹猛地一抽。两次，被子搭上去一个角，沉重的湿布挂在肩膀上，
那该死的下坠感又来了！第三次，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往上一送。“呃！
”一声闷哼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然而就在被子搭上绳子的刹那，我清楚地感觉到，
身体里那东西，居然脱出了体外，卡在了那里！我立马僵直身体，动弹不得。“哎哟，林晚，
干嘛呢？”闻声我扭头望去，是隔壁邻居翠花。她不知何时倚在了院门框上，
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得噼啪响。见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桂兰婶子也真是的...”翠花吐掉瓜子皮，声音不高不低，
刚好能让隔壁听见动静、正探头出来的王婆听清楚。“明知道你下面不利索，
还让你干这重活，要我说啊.....”她拖长了调子：“你就是太娇气！这女人生孩子，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跟那啥珍稀动物似的，一碰就掉……啧啧。”噗嗤！
隔壁院子的王婆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但那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不住。
我想反驳，想尖叫，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呵呵傻笑两声，
就赶忙把头低了下去。“瞧你那样子...”翠花来了劲，她把剩下的瓜子往兜里一揣，
竟然学着我的姿势，也佝偻起背，夹着腿。怪模怪样地在院门口走了两步，
脸上模仿痛苦的表情。“咋地，裤裆里藏了金元宝，怕掉啦？”“还是说，
藏着啥我们没见过的好东西？哈哈哈哈！”她这一学，这一笑，
引得王婆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围过来两个看热闹的妇人，
也都指着我这诡异的姿势，毫不掩饰地哄笑起来。“哈哈，翠花你这学得可真像！
”“哎呦喂，笑死我了，林晚你这走路姿势是跟谁学的啊？”“怕是干了啥亏心事吧，
路都走不直了！”婆婆张桂兰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提着锅铲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叉着腰：“笑什么笑！不用干活啊？”“围我家门口干啥！”她目光扫过我僵直难看的姿势，
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不耐和恼怒取代。“她就是缺练！干点活就要死要活的，
我看就是懒病！故意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我看着婆婆那张喋喋不休、只会指责我的嘴。
看着翠花那惟妙惟肖、极尽羞辱的模仿。看着周围那一张张震耳哄笑的声音。
看着她们指指点点的样子……眼前突然变成模糊不清，她们都在笑。笑我的丑态。
可为什么没人看见我夜里疼醒时咬破的枕巾？
没人看见我连抱自己孩子都不敢用力怕加重病情的恐惧？我只是想当个正常的女人，
正常的妈妈，怎么就这么难？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笑声和目光。眼泪决堤而出，随即转身，
再也顾不上身下的坠痛，踉踉跄跄地冲回屋里。砰！房门被我用力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因为愤怒、羞辱和疼痛而剧烈颤抖。外面，
婆婆的嗓音穿透门板：“甩脸子给谁看呢？！说你两句还不行了？”“这点活都干不了，
我们老李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听着婆婆的污言秽语，
我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痛哭。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生病了啊！我不是懒，不是装，
我是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李大国的承诺，产房里温暖的灯光，此刻回想起来，
像上辈子一样遥远。“以后我赚钱，你就在家带娃，啥重活都别干……”言犹在耳，
却敌不过婆婆一句“谁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敌不过邻居们肆无忌惮的嘲笑。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好像流干了，只剩下疼和浑身的虚软。4外面的喧嚣已经散去，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
放着那个掉了漆的旧木头抽屉。脑海里隐隐约约传出三个字，剪掉它。剪掉就干净了。
剪掉……就再也没人能笑你了。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藤蔓，开始疯狂地滋生。
我慢慢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然而，就在这时....“哇啊！”孩子的哭声，
再一次从里屋传来，带着婴儿纯粹又不容忽视的需求和依赖。那哭声一阵紧似一阵，
不容你躲，也不容你逃。我扶着门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下的坠痛，
这会儿也有点麻木了。拿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这才挪动步子往里屋走。“来了，来了，甭哭啦，娘在这儿呢。”声音出口，
竟是连自己都意外的平静。小人躺在炕上，哭得小脸通红，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我俯下身，
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软乎乎的，带着奶香气。“哦哦，不哭了，不哭了，
娘的乖囡囡……”我轻轻摇晃着她，嘴角努力向上弯，想做出个笑模样给她看。
可这脸上的肉已然僵住，不大听使唤。孩子在我怀里渐渐止了啼哭，
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她什么也不懂，不懂得她娘的难处，
不懂得这屋里屋外的闲言碎语。只认得这个怀抱是暖的，是她的倚靠。看着她这纯净的眼，
我心里头那点刚刚升起的狠劲儿，霎时便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酸楚。我扯了扯嘴角，
想再笑笑，可眼眶里却一阵发热，顺着脸颊往下淌。我就这么抱着她，一边晃着，
一边低低地哼着不成调的哄孩曲儿。脸上是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不敢出声，怕惊着她，
只任由泪水悄没声地滚落。“傻孩子，你哭什么呢？娘在这儿呢……”这话不知是说给她听，
还是说给自己听。这小家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也因着她，
我才落下了这说不出口的病根，也被拴在了这炕头、这屋里，动弹不得。走不远，也飞不高。
想着外头那些笑声，想着婆婆的冷脸，想着大国那躲闪的眼神。
再低头看看怀里这全然信赖我的小东西....我心中叹道：“罢了，恐怕这就是命吧，
像胡同口那棵老槐树，生了根，发了芽，就得在这方寸地里顶着风。”“迎着雨，
甭管心里多苦，也得把枝叶撑开。”想着想着，我不由己的搂紧了孩子，
把脸轻轻贴在她温热的小额头上，轻轻的说。“拴住就拴住吧。”“谁让你是娘呢。
”5天还没亮透。我一夜没睡，蜷在炕沿，听着婆婆的鼾声一阵阵透过土墙传过来。
“还赖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帘子哗啦一掀，婆婆叉着腰站在门口。
“灶房里没柴火了，水缸也见了底，等着我老婆子去挑不成？”我忙撑着炕沿站起来，
裤裆里那股坠胀感又来了。“这就去，娘。”我应着声，嗓子干得发哑。婆婆哼了一声，
转身往堂屋走。“养个母鸡还知道下蛋呢，养个光会喘气的，白糟蹋粮食。
”这话钉子似的扎进我心里，我却只能沉默无言。挪到灶房，水缸果然快空了。我拿起扁担，
钩住两只木桶，腰刚使上劲，小腹就是一阵抽痛，腿根子直发软。那地方湿漉漉的，
怕是又渗血了。我赶忙扶着缸壁喘气，额上冒出虚汗来。“哟，这是演哪出呢？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翠花端个簸箕进来，斜眼瞅我，嘴角撇着：“挑不动就别挑，
搁这儿摆样给谁看？”我咬咬牙，没接话，挑起空桶往外走。村路上的露水还没干，滑得很。
井台不远，可这段路如今在我眼里，长得没了头。“林晚！”前院的春梅嫂子探出头，
手里拿着梳子。“又去挑水啊？你这身子……能行吗？”我努力挤出一丝笑：“不得事，
嫂子。”“啥不得事。”她压低声音，凑近些喃喃道：“上回大夫不是说，
你这叫……子宫脱垂？”“得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我心里一酸，忙低下头。养着？
谁容我养着？婆婆的话始终都会在耳边响：“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金贵！
医院净会唬人钱！”正想着，脚下踩到一块圆石子，身子一歪，桶哐当砸在地上。
小腹猛地一坠，那股熟悉的痛楚顿时炸开。疼的我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林晚！
”春梅嫂子看到这一幕，急忙丢了梳子跑来扶我。“没……没事。”我撑着她的手，
身下的痛，疼的我指甲都掐进她胳膊里。“歇口气就好。”桶也不拿了，
我几乎是拖着腿往回走。裤裆里黏腻得更厉害了，每走一步，都磨得生疼，
那团东西怕是又掉出来些。我不敢低头看，只顾盯着脚下那点路。快到院门口，
听见翠花的声音在里面说：“挑个水半日不回来，怕是又躲懒去了！”婆婆冷笑：“由着她！
晌午饭别想吃了！”我扶着土墙，慢慢挪进院子。翠花那五岁的闺女小丫正在院角玩泥巴，
看见我，张开手跑过来：“婶！”她跑得急，到我跟前没收住脚，
小手往我裤腿上一撑......“啊！”我痛得叫出声，冷汗哗哗往下流。
小丫被当场吓住了，抬头看着我，忽然瞪大眼睛，指着我的裤管。“婶子！你裤裆里有蛇！
紫色的蛇尾巴！”她这一嗓子，把屋里的人都引出来了。婆婆、翠花，还有王婆，
全都盯着我的裤脚。我低头一看，那东西果然从裤管里坠出了一截，在晨光里颤巍巍地晃着。
“哎呦我的娘诶！”翠花当即一拍大腿，嚷嚷着：“这是什么脏东西！”王婆不敢看，
扭头就进了屋，嘭地关上门。婆婆见状几步跨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就往屋里拖。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滚进去！”我被她拽得踉跄，那脱出的部分摩擦着衣裤，
痛得我几乎晕过去。小丫吓得哇哇大哭，被翠花一把拉开。“赶紧回家，以后别理这女人！
”婆婆把我摔在里屋的炕上，帘子一甩，隔着布骂：“今日你别想出这个门！
没得丢尽了老李家的脸！”我蜷在炕上，一声不吭。小丫还在外头哭，
一声声的“娘”叫得我心肝直颤。“娘……”我低声唤着，不知是唤我那婆婆，
还是唤着那早死的爹娘。没人应我。只有婆婆在灶房摔盆打碗的声音。6过了不知多久，
门帘掀开一条缝，小丫溜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婶子，你疼不？”她小手摸着我的脸，
凉凉的。我摇摇头，想笑，却流下泪来。
“那不是蛇...”我轻声说：“是婶子……婶子肚里住了只贪吃的兔子，吃坏了。
”小丫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外头翠花在大喊着：“小丫！死哪儿去了？来烧火！
”小丫看看我，又看看门外，怯生生地出去了。我独自躺在床上，听着院里母鸡咯咯叫。
听着远处谁家媳妇爽朗的笑，听着春梅嫂子在井台边和人闲聊......“可怜见的，
脱出来那么长一截，吓死人……”“自家婆婆都不管，谁管得了？”“医院说能治，
他家不肯出钱……”声音渐渐低了，大概是看见婆婆出来了。待到晌午过了，
也没人给我送饭。我渴得厉害，试着动了动，那坠胀感更重了。我知道，得自己把它送回去。
以前也掉出来过，都是我偷偷弄回去的。可惜手上没力气，试了几次都不成。
汗珠从额头滚下来，落在炕席上，洇开一个个圆。“桂芬。”门帘又掀开了，这次是王婆。
她端着一碗水进来，放在炕沿上。“不是我说你！”她站在那儿，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有啥病不能忍忍？非闹得人尽皆知。”“这下好了，
全村都知道老李家出了你这么个……哼。”我撑起身子，去拿那碗水，手抖得厉害。
“王婆....”我声音沙哑的求道：“求您……帮帮我，把它推回去……”一听这话，
她瞪圆了眼珠子，急忙后退一步。“你可别害我！这脏东西，谁碰谁倒霉！
”她嫌恶地皱紧眉头：“自个儿想法子吧！”说完，她转身就走，帘子落下，带起一阵风。
我望着那碗水，忽然想起生囡囡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这么无助。助产护士说是个丫头，
婆婆当场就摔门出去了。我在病房里躺了半日，才等来一碗凉透的红糖水。
红糖……我忽然记起，柜子底下还藏着一小包红糖，是春梅嫂子偷偷给我的。
她说月子里不能缺了这个。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婆婆和王婆在说话。“你就这么放着不管，
真出事了咋办？”“死了干净！省的丢人！”婆婆的声音又冷又硬：“李大国要是回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