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像往常一样修炼、画符,但那种滞涩感如影随形。
胸口阴玉的温热搏动也并未消失,反而像是逐渐适应了的背景音,时刻提醒着我身体内外的异常。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对周围环境中的“阴气”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以往,只有在乱葬岗、古墓这类极阴之地,或者面对强大鬼物时,我才能清晰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但现在,即便是走在阳光黯淡的村间小路上,我也能隐约察觉到脚下泥土中散逸的、稀薄如烟的阴气;路过年代久远的老宅,能感受到墙体内沉淀的岁月凉意;甚至夜晚听到野狗哀嚎,都能从那声音里分辨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秽气。
这种感知并非好事。
它就像是在我耳边开启了无数个嘈杂的低语频道,扰得我心绪不宁,精神难以集中。
我知道,这大概率是极阴命格开始活跃的征兆,那块阴玉,似乎己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师父这几日也显得有些反常。
他不再拉着我插科打诨,或是督促我练习那些我始终不得要领的阳刚符咒,反而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厢房里,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偶尔出来,也是眉头微锁,掐指推算着什么,望向我的目光里,那丝凝重愈发明显。
这天下午,我终于忍不住,敲响了他厢房的门。
“进来。”
师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朱砂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有些凌乱,桌上摊着几张画好的、灵光内蕴的紫色符箓,比我平时用的黄符高级不知多少。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和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
师父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块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着,指向并非南北,而是不断偏向东南方——那乌云堆积的方向。
“师父,您这是……”我疑惑地问道。
师父放下罗盘,揉了揉眉心,示意我坐下:“没什么,准备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状态,“怎么,感觉不对劲了?”
我点点头,没有隐瞒,将这几日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行功滞涩以及阴玉持续温热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师父听完,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比你预想的,要快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玄娃子,你可知何为‘极阴命格’?”
“是……招引鬼怪的体质?”
我回道。
“是,但不全是。”
师父转过身,神色严肃,“它更像一个无比诱人的‘标记’,一个通往阴冥的‘捷径’。
寻常鬼物受你吸引,是本能地想要吞噬你的本源壮大自身。
而一些有道行的,或者别有用心的存在,则会想方设法占据你的躯壳,借你的命格行走阴阳,甚至窥探那虚无缥缈的鬼仙大道。”
我心头一寒,想起十八年前那群想夺舍我的恶鬼。
“你年满十八,元魂稳固,体内沉寂的极阴本源开始真正苏醒。
就像黑暗中点燃的篝火,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飞蛾。”
师父指了指我胸口,“你娘给你的那块玉,名为‘蕴魂阴玉’,本身是温养神魂的宝物,但也正因为其阴属性,能与你的命格共鸣,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和遮掩。
如今它出现异状,说明你的本源阴气己经开始外溢,它快要‘满’了,或者说,快要压制不住了。”
原来如此!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玉,那温热的搏动仿佛是我命运的倒计时。
“师父,那东南方向的乌云……”我想起他之前的低语和罗盘的指向。
“那不是寻常的雨云。”
师父眼神锐利,“那是一片被庞大阴煞之气汇聚牵引而来的‘阴云’。
罗盘示警,指向那边,说明那里有极厉害的阴邪之物正在活动,或者……某个针对阴冥的阵法正在运转。
其气息之盛,连百里之外的我们都能受到影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怀疑,这与当年窥伺你的那些恶鬼,以及如今你命格的异动,都脱不了干系。
‘幽冥教’……这个销声匿迹多年的名字,恐怕又要重现江湖了。”
幽冥教!
师父第一次明确提到了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其详,但光是这名字,就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西面八方都有无形的危机正在合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师父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神却格外明亮,“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从明天开始,你跟我出门。”
“出门?
去驱鬼吗?”
我问道。
“不全是。”
师父拿起桌上那几张紫色符箓,小心地收进一个布袋里,“先去几个老朋友那里转转,打听打听消息,顺便,给你弄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阴气的东西。
你这‘灯塔’太亮了,得先遮一遮,不然走到哪儿都是活靶子。”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玄娃子,纸上谈兵终觉浅。
你这极阴命格是劫也是缘,是时候真正去见识一下,这个光怪陆离的江湖了。
总待在村子里,可成不了气候。”
我心中一震,既有对未知江湖的忐忑,也有一种终于要首面命运的悸动。
“是,师父!”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村里王老伯带着哭腔的呼喊:“清微道长!
清微道长在家吗?
救命啊!
我孙子……我孙子他出事了!”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