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空了。我站在超市粮油区，手里攥着最后两包五公斤装大米。旁边一个大妈死死盯着我，
眼神像刀子。她突然伸手来抢。我侧身躲开。她把空推车撞得哐当响。“我先拿到的。
”我把米抱在怀里。塑料包装硌得手臂生疼。大妈张嘴就骂。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脏话很难听。周围有人看热闹，没人劝。我没还嘴。抱着米就往收银台走。
后背能感到她恶狠狠的视线。结账队伍很长。每个人推车里都塞得满满当当。
速冻饺子、罐头、整箱方便面。有个男人甚至买了二十包盐。收银员动作机械。
扫描枪嘀嘀响。没人说话。只有商品过机的噪音。轮到我时，收银员头也不抬。“会员卡？
”“没有。”她扫了一眼大米。“限购一包。只能买一包。”后面有人催促。我交出一包。
留下那包日期更新的。走出超市时天色阴沉。风吹起满地传单。房地产广告，超市促销单，
还有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是个笑得很甜的姑娘。失踪三天了。
我把寻人启事捡起来折好塞进口袋。心里发沉。这已经是本周第四起失踪案。手机在兜里震。
是男友赵明凯。接起来就听见他吼。“程寒暖你跑哪儿去了？系里开会你不知道吗？
”我看时间。下午三点十分。确实忘了。“马上回来。”挂掉电话。我叫程寒暖。
名字是我妈起的。她说生我那天下大雪，产房暖气坏了，又冷又暖。所以叫寒暖。
赵明凯总笑这名字矛盾。就像我这个人。平时闷声不响，偶尔干出惊人事。
比如今早我退掉了去三亚的机票。还把我妈准备买理财的十万块要了回来。
气得她在电话里哭，说白养我了。我没法解释。说一周后世界要完蛋？谁信。只有我知道。
因为我死过一次。不是比喻。我真的死过。在丧尸撕开我喉咙的那一刻。
再睁眼回到了七天前。现在还剩六天。跑回学校时会刚散。赵明凯黑着脸等在教室门口。
“程寒暖你最近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教授点名了。”“忘了。”我喘着气，“真忘了。
”他盯着我手里的米。“你买这个干嘛？宿舍又没锅。”“有用。”他皱眉。
“你最近很奇怪。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出事了。天大的事。
但我不能说。说出来要么被送精神病院，要么被当散播谣言抓起来。“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语气软下来。“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下周就放假了。坚持一下。”放假？没有假了。
六天后学校会变成地狱。食堂阿姨拿着菜刀追学生。教授啃掉助教的脸。我胃里一阵翻搅。
“明凯。”我抓住他胳膊，“听我说。今晚就去买吃的。越多越好。还有水。
然后待在宿舍别出门。”他愣住。“为什么？”“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他摸我额头。
“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甩开他的手。“我没开玩笑。真的。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我不能说。重生这种事太离谱。
而且有更紧迫的问题——那场灾难到底怎么开始的？上辈子我只顾逃命，根本不知道源头。
只记得最初是停电。然后通讯中断。再然后……就是尖叫和鲜血。“反正你信我。
”我盯着他，“就这一次。信我。”他看了我很久。最后点头。“好。我信你。
”但他眼神里都是怀疑。回宿舍后我把米塞进床底。室友林晓晓正在涂指甲油。鲜红色的。
“寒暖你看我新买的颜色。像不像吸血鬼喝的酒？”她晃着脚丫。像血。干涸的血。
我转过头收拾东西。“你买米干嘛？”她问，“要减肥吃水煮饭啊？”“嗯。”她凑过来。
“跟你说个八卦。赵明凯他们系那个系花，就胸特大的那个，失踪了。”我顿住。
“什么时候？”“就今天上午。她妈来学校闹了。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压低声音，
“这都第四个了。有人说被拐卖了，有人说自己跑了。你觉得呢？”我觉得不对劲。
上辈子也有失踪案。但灾难爆发后没人记得这事。现在想想，也许有关联。“警察怎么说？
”“没线索。监控坏了。跟之前一样。”她吹吹指甲，“怪吓人的。晚上别出门了。
”已经晚了。我打开电脑搜索新闻。本地论坛有几个帖子讨论失踪案。很快被删了。
只剩一条快沉底的帖子。发帖人ID是“守望者”。他说失踪者都在城南活动过。
还提到城南有家新开的生物科技公司，叫“长生科技”。长生科技。我汗毛竖起来了。
上辈子听说过这名字。灾难后一个月，军队清理城南时从一个实验室救出几个人。
他们都提到长生科技在做非法实验。但当时没人顾得上追究。难道灾难是他们引起的？
电话响了。是我妈。接起来就听见哭腔。“暖暖，钱真不能动啊。
那是妈妈养老的钱……”“妈。”我打断她，“听我说。现在就去超市买米买面买罐头。
能买多少买多少。然后回家锁好门。谁叫都别开。”她停住哭泣。“怎么了？”“要地震了。
很大的地震。”我只能撒谎，“内部消息。别告诉别人。”她信了。马上慌了。
“那那你怎么办？回家来吧！”“我没事。学校安全。你准备好东西。记住，
至少准备两周的食水。”又叮嘱几句才挂电话。林晓晓瞪大眼。“真要地震？”“可能。
”我继续搜索长生科技。官网很简陋。地址在城南工业园区。没有电话。记下地址。
我决定去看看。“我出去一趟。”“还下雨呢！”林晓晓喊。但我已经冲出门。
打车到城南要四十分钟。路上司机一直在听交通广播。主持人插播了一条紧急通知。
“市政府提醒市民，近日多名女性失踪，请减少夜间出行……”司机啧了一声。“这世道。
小姑娘家家晚上别乱跑。”我看着窗外。雨刷器来回摆动。天色暗得很快。工业园区很偏僻。
下车时雨更大了。长生科技在一栋灰色办公楼里。整栋楼只有几扇窗亮着灯。
门口保安室空着。我溜进大厅。楼层指示牌显示长生科技在五楼。电梯需要刷卡。我走楼梯。
五楼走廊很安静。只有尽头一间办公室亮着灯。门牌上写着“研发部”。轻轻推门。没锁。
里面没人。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一些看不懂的数据图表。墙角堆着几个笼子。
白鼠在里面窜动。办公桌上散着文件。我拿起一张。是实验记录。日期都是最近几天。
示异常活跃性……建议终止实验……”“受试体出现攻击倾向……隔离失败……”后背发凉。
这些术语和上辈子听到的传言对上了。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躲到文件柜后面。
两个人走进来。穿白大褂。“三号受试体又跑出去了。监控还是没拍到？”“没有。
就像凭空消失。但笼子是开的。”“这已经是本周第四起了。上面压着不让报。
”“听说警察在查失踪案了。”“跟咱们有关？”“谁知道呢。
那些跑掉的东西……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叹气。开始收拾东西。“走吧。锁门。
明天再说。”“嗯。反正也快结束了。”灯灭了。门锁咔嗒一声。我僵在黑暗里。心跳如鼓。
那些失踪的人……和跑掉的实验体有关？摸出手机照明。在桌上找到一份值班表。
今天值班的是个叫李博士的人。还有一张门禁卡。可能他落下的。捡起卡。我溜出门。
走廊尽头有扇金属门。标着“实验室重地”。刷卡。门开了。里面更冷。灯光惨白。
两边是玻璃隔间的实验室。大部分空了。最里面一间有动静。凑近看。玻璃后面有个笼子。
在晃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突然一只眼睛贴在玻璃上。血红的。没有瞳孔。我吓得后退。
那东西又撞了一下。玻璃裂开蛛网纹。转身就跑。听到玻璃碎裂声。不敢回头。
冲出门跑下楼梯。一直跑到大街上才敢喘气。雨还在下。浑身湿透。路灯闪烁了几下。灭了。
整条街陷入黑暗。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很短促。像被掐断。我摸出手机想照明。发现没信号。
又一声尖叫。这次更近。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跑。脚步声很重。还拖着什么。
我躲到垃圾桶后面。一个黑影跑过去。像人，但四肢着地。嘴里叼着只鞋。是高跟鞋。
粉色亮片的。见林晓晓穿过。她今天穿了这双鞋。胃里翻江倒海。我捂住嘴。黑影停下。
转头看过来。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红光。它嗅了嗅空气。朝我走来。慢慢后退。
手在包里摸到一样东西。是那包米。砸过去。米袋破裂。白米撒一地。黑影低头嗅米。
趁机逃跑。跑出很远才敢回头。黑影没追来。正在吃地上的米。腿软得站不住。扶墙呕吐。
吐完了哭。哭完了抖。必须回去。晓晓可能有危险。但没信号叫不了车。路灯全灭了。
只有月光照路。沿着马路往回走。远处有车灯靠近。挥手拦车。是辆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
“去哪？”“师范大学。快点。”他打量我。“这么晚去那？刚听电台说那出事了。
”“什么事？”“不知道。信号断断续续的。好像说有什么野兽跑进去了。”心脏骤停。
“快开车！”车启动后我才看清司机。是个大叔。眼神警惕。“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办事。”我盯着前方，“能再开快点吗？”“这路黑灯瞎火的……”他突然刹车。
前面路中间有个人影。蹲在地上。好像在吃东西。司机按喇叭。“喂！让让！”人影抬头。
满嘴鲜血。手里捧着什么器官。司机倒吸一口气。“什么玩意……”那人站起来。
摇摇晃晃走过来。脖子歪成奇怪角度。“快倒车！”我喊。但晚了。那人突然加速冲来。
砰地撞上车头。挡风玻璃裂了。司机尖叫。更多人影从黑暗中出现。都走得歪歪扭扭。
眼睛发红。“丧尸……”司机喃喃道，“电影里的那种……”不是电影。是真的。
而且提前了。原本还有五天。现在才晚上十点。时间变了。一个丧尸开始砸车窗。
玻璃出现裂纹。“倒车啊！”我推司机。他吓傻了。一动不动。我探身过去挂倒档踩油门。
车猛地后退。几个丧尸被撞倒。但更多围上来。方向盘打滑。车撞上路边护栏。
安全气囊弹出。砸得我眼冒金星。迷糊中听到车窗破碎声。司机被拖出去。惨叫。
我解开安全带爬向后座。后窗也被堵住了。丧尸在啃司机。血喷得到处都是。完了。
又要死了。重生一次还是没用。绝望时看到车座下有东西。是司机的保温杯。不锈钢的。
抓起保温杯砸车窗。玻璃很硬。砸了好多下才裂。钻出去时手臂被划伤。流血了。
丧尸闻到血味。转头看我。跑。拼命跑。身后脚步声密集。像一群饿狼。
看到路边有共享单车。扫一辆骑上。腿软得蹬不动。但不敢停。骑出很远才敢回头。
丧尸没追来。可能还在吃司机。边骑边哭。眼泪模糊视线。终于看到学校大门。
但门口围着很多人。不，不是人。是丧尸。在撞校门。保安室里没人。可能跑了可能死了。
绕到学校侧墙。那里有个缺口。平时被灌木挡着。丢下车钻进去。校园里更糟。到处是血迹。
偶尔有惨叫传来。宿舍楼方向有浓烟。心沉下去。晓晓……躲着行走的丧尸跑到宿舍楼下。
楼门大开着。里面传出砸东西声。悄悄上楼。我们宿舍在二楼。走廊里很乱。有血脚印。
宿舍门虚掩着。推开。林晓晓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抖。指甲油碎了满地。她抬头看我。
眼神空洞。“寒暖……”她声音嘶哑，“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