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知意,一个靠码字为生的Freelc。接了个活,五千块,
给一个叫张伟明的老板写品牌故事。稿子他很满意,尾款却迟迟不给。我催他,
他把我拉黑了。我没告诉我男朋友季从南。他总说自己是开小公司的,
我不想让他为我这点小事操心。我自己建了个小号,
开始搜集张伟明和他那家“明日之星”公司的所有资料。他喜欢在网上吹牛,
说自己白手起家,是青年才俊。我把他吹过的牛,和他合同诈骗、拖欠工资的黑料,
做成了一个完整的文档。他发觉后开始网暴我,骂我穷疯了,是个敲诈勒索的***。
我没理他。我只是把文档,匿名发给了他最重要的投资方。后来,
我陪季从南去参加一个他口中“很重要”的商业酒会。在会场,我看见了张伟明。
他正像条狗一样,对着一个方向点头哈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季从南。
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上演讲台,胸口的铭牌写着——“远洲资本创始人,季从南”。
张伟明最重要的投资方,就是远洲资本。那一刻,张伟明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1.五千块的尾款和一个“在路上了”“许小姐,稿子写得不错,有灵气。
”“就是那个结尾,能不能再升华一下?体现我们公司‘敢为天下先’的气魄。
”我看着微信对话框里,张伟明发来的语音,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可以。
”这已经是我第十次修改结尾了。从“温情路线”到“狼性文化”,
再到现在的“敢为天下先”。张伟明,这位“明日之星”文化公司的创始人,
对公司品牌故事的想象力,比我写过的所有小说都更魔幻。半个月前,我通过朋友介绍,
接了这个五千块的单子。预付一千,尾款四千,交稿结清。行规如此,我也没多想。现在,
稿子改了十几遍,他那边永远都有新想法。我深吸一口气,点开文档,
把结尾改成了他要的“气魄版”。甚至贴心地用了几种不同的字体,供他选择。“张总,
您看这版怎么样?”文件发过去,这次,他隔了半小时才回。“完美!就是这个感觉!
小许啊,你很有前途!”后面跟了个“大拇指”的表情。我识趣地把我的收款码发了过去。
“张总,合作愉快。这是尾款的收款码。”对方正在输入中……我盯着那几个字,
等了足足五分钟。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没问题。财务今天请假了,明天,
明天一早就给你安排。”我心里“咯噔”一下。混我们这行的,对“明天”这个词,
有着PTSD级别的警惕。但我还是回了个“好的”,配上一个微笑的表情。第二天,
我等到下午五点,账户里依然没有动静。我给他发消息。“张总,尾款……”这次,
他回得很快。“在走了在走了,已经在审批流程了,别急。”又过了一天。我再问。“张总,
审批还没走完吗?”“小许,你怎么比我还急?四千块钱,我还能赖你账不成?等着。
”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没再回话。默默地打开一个文件夹,新建了一个文档,
命名为“张伟明”。我把和他所有的聊天记录,包括他每次让我改稿的语音,都截了图,
存了进去。这是***这行三年,养成的习惯。季从南下班回来的时候,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他手里提着菜,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怎么了?
一副被甲方蹂躏了的表情。”“差不多。”我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遇到个赖尾款的。”“多少钱?”“四千。”“我转你。”他说着就要掏手机。
我按住他的手。“别,这是我的事。”季从南是我男朋友,一年前认识的。
他说自己开了家小公司,做点投资生意,不大。开一辆十几万的国产电车,
住在我租的两室一厅里,每天下班最大的乐趣就是跟我抢遥控器。
我觉得他公司效益可能不太好,所以从不跟他聊钱。我一个自由撰稿人,养活自己,
绰绰有余。“真不用?”他看着我。“不用。”我捏了捏他的脸,“区区四千块,
你女朋友我搞得定。”他笑了,把菜提到厨房。“行,那等你搞定了,请我吃大餐。”“好。
”我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然后,我转过头,眼神重新变冷。点开微信,
找到张伟明的头像。这次,我没问他钱,而是换了个说法。“张总,您好。
您委托我创作的《明日之星品牌故事》,著作权仍归我所有。在您未付清尾款前,
该文稿禁止任何形式的商业使用。否则,我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特地把这段话加粗,发了过去。对话框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消息已发出,
但被对方拒收了。他把我拉黑了。2.他在朋友圈里指点江山被拉黑的瞬间,
我反而不生气了。心里平静得像一口古井。赖账这种事,一旦发生,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是尊严问题。我没告诉我男朋友。他正在厨房里哼着歌切土豆丝,刀工烂得一塌糊涂。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今晚吃什么?”“酸辣土豆丝,我的拿手菜。”他得意地说。
我看着砧板上粗细不均的“土豆条”,没忍心戳穿他。吃完饭,季从南去洗碗。
我回到电脑前,开始我的工作。我有一个专门用来“侦查”的微信小号,
里面加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业内人士。我通过一个共同好友,找到了张伟明的微信号,
申请添加。申请语写的是:“张总您好,我是XX公司的商务,想跟您谈谈合作。
”不到十分钟,他就通过了。我点开他的朋友圈。呵,真精彩。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在我拉黑他之后。配图是一张在高档餐厅拍的牛排,旁边露出一只戴着金表的手。
文案是:“格局决定结局,境界决定高度。永远不要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浪费自己的时间。
”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张总说得对!”“拜读了,格局大了!”我冷笑一声,
继续往下翻。他的朋友圈,堪称一部中小企业老板的装逼百科全书。
不是在参加什么“领袖峰会”,就是在打高尔夫。
张口闭口“商业模式”、“顶层设计”、“赋能”、“闭环”。引用最多的是稻盛和夫。
我把他的朋友圈从头到尾截了图,
特别是那些暴露了他公司信息、合作伙伴和个人习惯的内容。然后,我打开了天眼查。
输入“明日之星文化公司”。法人代表:张伟明。注册资本:100万,实缴0元。
参保人数:3人。公司地址: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偏远孵化园。再查司法风险,嚯,
一片红。劳动合同纠纷,服务合同纠纷,欠税公告。这家伙就是个职业老赖。我把这些信息,
一条一条地整理到我的“张伟明”文档里。做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二点了。季从南洗完碗,
像只大猫一样凑过来,把头搁在我肩膀上。“还在忙?”“嗯,搜集点素材。”我关掉文档,
装作若无其事地浏览新闻。“别太累了。”他打了个哈欠,“一个小破公司,
不至于让你这么费心。”我心里一动,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是小破公司?
”他眼睛都没睁,含糊地说:“能赖你四千块稿费的,还能是什么大公司?”逻辑满分,
我无法反驳。“睡吧。”我合上电脑。“嗯。”躺在床上,季从南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却毫无睡意。我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微信小号,给张伟明发了条消息。“张总,还在忙吗?
”他几乎是秒回。“你好,哪位?”“我是之前想跟您谈合作的。”“哦哦,想起来了。
什么合作?”我笑了。“我这有个项目,能让您的‘明日之星’,成为真正的明日之星。
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对面沉默了很久。然后回过来三个字。“说来听听。”鱼儿,
上钩了。3.我有一个价值千万的“项目”“张总,
您朋友圈里提到的‘新媒体矩阵闭环’项目,我非常感兴趣。”我打字很慢,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放鱼饵。张伟明的朋友圈里,天天都在吹这个概念。说白了,
就是找几个实习生,在各个平台发洗稿的鸡汤文,然后幻想一夜爆火,融资上市。
典型的画饼充饥。“哦?你对这个也有研究?”张伟明果然来了兴趣。“略知一二。
”我回道,“我手头正好有一个团队,专门做这个。粉丝百万的账号,
我们三个月就能做起来。”对面立刻发来一个惊叹的表情。“真的假的?现在市场这么难做,
你们凭什么?”“凭我们对平台的理解,和独家的流量密码。
”我把从网上看来的几篇付费文章里的黑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发了过去,
“我们不做内容,我们做的是人性。”这套说辞,对张伟明这种半桶水晃荡的人,
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沉默了大概十分钟,估计是把我发的东西复制粘贴去查了。然后,
他回了过来。“有点意思。那你们的收费怎么样?”“我们不收费。”我抛出了关键的鱼饵。
“不收费?”他显然不信。“我们前期不收费。
我们看中的是张总您的格局和‘明日之星’的潜力。我们可以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合作。
我们出技术,您出资源。等账号做起来,利润我们再分成。”这番话,正中他的下怀。
既满足了他“被人赏识”的虚荣心,又符合他“一毛不拔”的本性。“技术入股?
”他假装沉吟,“这个模式很新颖,我需要考虑一下。”“当然。”我回道,
“我们团队最近也在接触其他几个项目。张总您先忙,我们随时可以再聊。
”我用上了欲擒故纵的把戏。果然,他立刻就急了。“别啊!我觉得你们这个想法很好!
这样,明天,明天来我公司,我们当面聊聊?”“明天我可能没空。”“那后天!
后天我恭候大驾!”“好吧。地址发我。”他很快发来一个定位。
就是天眼查上那个偏远的孵化园。我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步,完成了。
我需要一个进入他公司的机会,
一个拿到他内部资料、找到其他被他坑害的员工或合作方的机会。而这个“合作”,
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季从南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
梦呓般地说了句:“别信……”我心里一惊,拍了拍他。“信什么?”他没反应,又睡熟了。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说梦话都在提醒我。第二天,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用PPT做了一份看起来非常专业,但实际上全是空话的“新媒体矩阵项目计划书”。
什么“顶层设计”、“底层逻辑”、“流量漏斗”、“用户心智”,
我把所有能想到的词都堆了上去。然后,我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最显职业的西装套裙换上。
对着镜子,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不像个写稿的,倒像个讨债的。不,我不是去讨债。我是去送一份“大礼”。
一份能让他毕生难忘的“惊喜”。我打车前往那个孵化园。手机里,
季从南发来消息:“中午吃饭了吗?”我回:“在外面见个客户。”“哪个不开眼的,
周末还约你?”我笑了笑,回他:“一个……挺有梦想的客户。”4.他的公司里,
只有三个实习生张伟明的“明日之星”公司,比我想象的还要破。
在一个旧厂房改造的孵化园最角落的位置。公司门口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就是一张A4纸打印的公司名,用透明胶带贴在玻璃门上。我推门进去。
一股混杂着外卖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整个公司,大概五十平米,
摆着四张桌子。张伟明坐在唯一的“老板桌”后面,看到我,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哎呀,
你就是小……李吧?快请坐,快请坐!”他甚至不记得我小号的姓氏。我点点头,没戳穿他,
在他对面坐下。除了他,公司里还有三个人。两个小姑娘,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看样子,
都是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们正埋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但眼神都忍不住往我这边瞟。“来,喝水。”张伟明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瓶身上积着一层灰。
我没接。我打开电脑,把PPT投到他身后那台看起来随时会报废的电视机上。“张总,
这是我们的项目计划书,您过目。”我开始讲PPT。那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黑话,
从我嘴里流利地说了出来。张伟明听得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专业!太专业了!
”他时不时地打断我,发表一两句自己的“高见”。“这个‘用户粘性’,我们就是要抓住!
让用户离不开我们!”“对对对,‘私域流量’,这才是未来的核心资产!”我耐着性子,
听他表演。余光里,我看到那三个实习生,脸上都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我猜,
这些话,他们平时没少听。PPT讲完,张伟明激动地一拍桌子。“李小姐!
我觉得我们这个合作,大有可为!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合同?”我笑了,“张总,
我们是技术入股,不需要签劳动合同。”“不不不,不是劳动合同,是合作协议!
亲兄弟明算账嘛!”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我拿过来一看,
差点气笑了。合同里,把我的“技术团队”定义为乙方。
乙方负责所有账号的运营、内容产出、流量增长,并且要保证三个月内见到收益。而甲方,
也就是张伟明,只负责“提供资源支持”。至于利润分成,甲方占九成,乙方占一成。
最离谱的是,协议里还有一条:若项目失败,乙方需赔偿甲方因此造成的所有损失。
这哪是合作协议,这分明是卖身契。我把合同轻轻放在桌上。“张总,您这份合同,
恐怕不太合适吧?”张伟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不合适了?我们是大平台,
你们是小团队,我们愿意带你们玩,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他的语气,
和我微信里催稿费时,一模一样。傲慢,且理所当然。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没跟他争辩,只是把合同收进了包里。“这份协议,
我需要带回去让我们的法务看看。”一听到“法务”,张伟明眼神闪烁了一下。“当然,
当然。应该的。”我站起身,准备离开。经过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身边时,我假装不小心,
把一支录音笔掉在了地上。录音笔滚到了他的椅子下面。我弯腰去捡,
趁机低声对他说了一句:“晚上七点,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我请你喝咖啡。
如果你想拿回你被拖欠的工资的话。”小伙子的身体猛地一颤。我直起身,对他笑了笑,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5.被拖欠工资的联盟晚上七点,
我准时出现在孵化园楼下的咖啡馆。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叫孙浩,已经到了。
他看起来很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搓着。“你想喝点什么?”我问他。“不……不用了。
”他摆摆手。我要了两杯美式。“别紧张。”我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我不是坏人。
事实上,我也是个受害者。”我把我和张伟明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当他看到张伟明是如何赖掉我四千块稿费时,他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也欠了你工资?”我问。孙浩点了点头,眼圈有点红。“三个月了。不止是我,
还有小雅和小芸,我们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他当初说得天花乱坠,
说什么公司马上就要融资了,到时候给我们期权。结果,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你们没想过走法律程序吗?”“想过。”孙浩苦笑,“但他很狡猾。
我们签的不是劳动合同,是‘实习协议’。协议里说,实习期没有工资,只有补贴。
但他连补贴都拖着不给。我们去仲裁,流程又长,我们耗不起。”我明白了。
张伟明就是靠着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骗这些刚出社会的年轻人给他当免费劳动力。
“除了你们,他还坑过谁?”我问。“多了去了。”孙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合作的打印店、给我们做网站的公司,都被他拖欠过费用。他还骗我们,
让我们用自己的信用卡去垫付公司的推广费,说是回头就报销,结果到现在都没给。
”我静静地听着,把他说的一切都记在心里。“你今天找我……”孙浩犹豫地看着我。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直截了当地说,“我需要他公司内部所有的资料。
财务数据、客户名单、他签过的所有不平等合同,还有他涉嫌合同诈骗的证据。
”“这……”孙浩面露难色,“这些都在他电脑里,有密码。”“密码,我想办法。”我说,
“你只需要把这些资料,拷贝出来,发给我就行。”我看着他,眼神坚定。“孙浩,
这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是为了你们所有人。张伟明这种人,就像社会的毒瘤,
如果我们不把他切掉,他就会去坑害更多像你们一样的人。”“事成之后,
我会单独给你一笔钱,作为酬劳。足够你撑到找到下一份工作。”我加了最后一把火。
孙浩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咖啡的苦涩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最终,他抬起头,
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告诉他,
我会找机会拿到张伟明的电脑密码。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我打车回家,
季从南还没睡,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回来,他立刻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客户很难缠?
”“嗯,一个老狐狸。”我换了鞋,瘫在沙发上。他给我倒了杯温水。“搞不定就别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