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五十岁的我,一觉醒来发现回到了1994年。 看着镜子里二十岁的自己,
我狠狠抽了口烟:“妈的,这次不能再活成那个窝囊样。
” 我决定提前找到那些后来飞黄腾达的兄弟们。 王剑宗还在工地搬砖,
刘然先刚被女友甩在路边痛哭。 我走过去递了根烟:“跟哥干,
保证你们三年内开上桑塔纳。” 我们倒卖国库券,抢占网吧牌照,每一步都走在时代前面。
直到那天,我遇见了同样年轻的父母,
还有正值芳华的张楠 我未来会嫁给富二代却受尽折磨的妻子。 这次,
我绝不会再让她从身边溜走。 但改变历史就像推倒多米诺骨牌,当我终于站上财富巅峰时,
却发现一个可怕的真相... 头痛得像被攻城锤狠狠抡过,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天花板是那种老式的、带着花纹的石膏板,
边角有些发黄、剥落。鼻子里钻进来一股潮湿的、带着点霉味的气息,
混杂着劣质烟草残留的呛人味道。 这他妈不是我的卧室。
我那花了大价钱装修的、号称能隔绝一切噪音和烦恼的顶层公寓,天花板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空气里永远是昂贵香薰和消毒水混合的、冷冰冰的“干净”味儿。 我猛地坐起身,
动作太快,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又栽回去。 身下的床板硬得硌人,
铺着的凉席边缘已经破损,露出底下发黄的棕绷。环顾四周,
墙壁上贴着过时的、印着俗气花朵的墙纸,
几张已经卷边褪色的明星海报用透明胶带歪歪斜斜地粘着那是小虎队,
还有周慧敏甜美的笑脸。一张掉了漆的木书桌靠在窗边,
上面堆着几本翻烂了的武侠小说和一台厚重的旧台灯。 窗户是绿色的木框,玻璃有些脏,
透过它看出去,是几栋灰扑扑的、五六层高的居民楼,阳台上晾晒着颜色暗淡的衣服。远处,
隐约能看见几个正在施工的塔吊。 1994年。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
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我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冲到靠墙放着的那面斑驳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得令人窒息的脸。瘦,脸颊甚至有点凹陷,头发又黑又密,
乱糟糟地支棱着。眼睛里没有五十岁时的浑浊和疲惫,
只有属于二十岁年轻人的、尚未被生活彻底磨平的棱角,以及此刻无法掩饰的惊惶和茫然。
赤裸的上身能看到清晰的肋骨轮廓,皮肤是健康的、被太阳晒过的颜色,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充满了力量感。 这是我。二十岁时的我,张磊。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触感真实,带着年轻人的体温和弹性。镜子里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不是梦。
操他妈的!真的不是梦! 我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粗糙的墙皮簌簌落下,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但这痛感反而让我更加清醒。2.我回来了。回到了1994年。
回到了这个决定了我未来三十年憋屈人生的起点。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
汹涌地冲撞着我的神经。五十岁生日那天,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对着昂贵的进口蛋糕和一瓶喝了一半的洋酒。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朋友散尽,
妻子张楠,早就带着对我的失望和怨恨,嫁给了那个后来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富二代。
父母在操劳和担忧中相继离世,临死都没能看见我真正“出息”起来。
我他妈活脱脱就是一个失败者的标准模板! “窝囊废”我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
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铁锈味。 我习惯性地去摸口袋,想找烟。
穿着的是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松弛的蓝色背心和一条肥大的、膝盖处快磨破的军绿色短裤。
口袋里空空如也。 我在房间里翻找,终于在书桌抽屉的角落里,
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石林”牌香烟,和一个印着俗气美女的一次性气体打火机。
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按下打火机,蓝色的火苗蹿起,点燃烟丝。 深深吸了一口。
劣质烟草辛辣、呛人的味道瞬间灌满了肺叶,让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
但这熟悉又陌生的刺激,却奇异地让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走到窗边,
推开那扇绿色的、发出吱呀声响的窗户。喧闹的市声扑面而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小贩的叫卖声,收音机里放着的咿咿呀呀的戏曲,
还有不远处建筑工地传来的、沉闷的打桩声。空气温热,
带着南方城市夏季特有的、黏糊糊的湿度。 这就是1994年。遍地黄金,
也处处陷阱的年代。 我看着楼下那些骑着二八大杠、行色匆匆的人们,
看着那些灰暗的、却孕育着无限可能的街道,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起来。 “妈的,
”我又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模糊了窗外燥热的景象,
“这次……这次老子绝对不能活成那个熊样!” 第一个要找的,是王剑宗。 这家伙,
二十年后会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建材商,开着奔驰,肚腩隆起,说话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
但現在,1994年的夏天,他应该还在城东那个新建的百货大楼工地上,
吭哧吭哧地搬砖头、和水泥。 我凭着记忆,
蹬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
找到了那片巨大的工地。搅拌机的轰鸣,钢筋碰撞的脆响,
工头用方言粗野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瘦,但结实,
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全是汗水和泥灰,肩膀上搭着一条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
他正弓着腰,费力地把一摞红砖从手推车上卸下来,动作机械而麻木。 “王剑宗!
”我喊了一声。 他茫然地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他使劲眨了眨,看清是我,
露出一个疲惫又带着点诧异的表情:“张磊?你咋跑这儿来了?” 我走过去,
从兜里掏出那包“石林”,抖出两根,递给他一支,自己叼上一支。
用那个气体打火机给他点上,再给自己点上。 他贪婪地吸了一大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圈,
才缓缓吐出,似乎这样能驱散一些身体的疲乏。 “别他妈搬了,
”我看着他那被汗水浸透、沾满灰泥的头发,开门见山,“跟哥干。” 王剑宗愣了一下,
随即嗤笑一声,用拿着烟的手指了指周围:“跟你干?干啥?去街上摆摊卖磁带?
还是跟你二舅学修自行车?”他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不吝的调侃,但眼神深处,
是看不到未来的迷茫。 “比那有搞头。”我吐了个烟圈,
目光扫过工地旁边停着的一辆破旧桑塔纳——那是工头的车,在这个年代,
已经是了不得的稀罕物。“保证你三年内,开上那玩意儿。”我朝桑塔纳扬了扬下巴。
王剑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被烟呛到,又咳了半天。“操!张磊,
你他妈没睡醒吧?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知道那车多少钱吗?把咱俩卖了都买不起一个轱辘!
” “梦话?”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就说,
跟不跟吧?现在一天挣多少?十块?十五?跟我干,起步一天这个数。”我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他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动,但还不至于被冲昏头脑。 “后面加个零。
”我淡淡地说。 王剑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嘴半张着,
烟灰掉下来烫到了手才猛地一抖。“二……二百?一天?”他声音都变了调,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或者……一个神话。 “只多不少。”我把烟头扔在地上,
用脚碾灭,“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儿等你。不来,就算逑。
”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那震惊、怀疑、挣扎交织的复杂表情,转身推着自行车就走。
我知道,这小子心野,不甘心一辈子卖力气,他一定会来。3.下一个,是刘然先。
找到他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就在他女朋友或者说前女友家楼下那条栽着梧桐树的小街拐角。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
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路灯昏黄的光线把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地上,
散落着几个空的啤酒瓶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夏夜草木的味道。 我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看到是我,
有些狼狈地别过脸,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 “磊子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沙哑,
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说话,走过去,挨着他蹲下,又掏出那包快见底的“石林”,
递给他一根。这次他没接,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地面。 “郭晓英”他哽了一下,
“她……她跟那个开录像厅的崔子明好了。说我没出息,跟着我看不到希望……” 崔子明。
我脑海里闪过一张油头粉面、带着金链子的脸。
这家伙后来靠着放高利贷和搞灰色产业发了家,但没几年就因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进去了。
郭晓英跟了他没多久就被甩了,后来嫁了个老实人,日子过得也是不咸不淡。 “哭个屌!
”我皱着眉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为一个嫌你穷的女人,值当吗?
” 刘然先猛地转过头,瞪着我,像是被我的话刺伤了:“你懂什么!我跟她三年!三年!
” “我懂你妈!”我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男人活成你这副怂样,活该被甩!
你要真有种,就混出个人样来,让她郭晓英,让那个崔子明,以后肠子都悔青了!
” 刘然先被我一顿臭骂,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把那根烟硬塞到他手里,
然后给他点上火。“别他妈蹲这儿现眼了。跟哥干,挣大钱。等你有钱了,
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到时候,让她郭晓英哭着回来求你!” 烟雾缭绕中,
刘然先的眼神渐渐变了,从最初的悲伤绝望,到被羞辱的愤怒,再到此刻,
燃起一丝混杂着不甘和狠厉的光。 “真能挣钱?”他哑着嗓子问,手指紧紧捏着那支烟。
“骗你是孙子。”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明天早上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