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楚昭夜点了点头，孟恬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务实，且忠诚。
也正因为如此，想让他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比登天还难。
楚昭夜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换了个问法：“孟将军，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是城外的三十万南蛮大军。”孟恬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你错了。”楚昭夜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孟恬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最大的危机，是城内的人心。”
孟恬的身体微微一震。
“将士们浴血奋战，可城里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甚至黎民百姓，有几个人相信我们能赢？”楚昭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他们不信朕，也不信你，更不信郢都的五万守军。他们只相信，城破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观望，他们动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暗中联络城外的南蛮，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孟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楚昭夜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一支没有信念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一座人心涣散的城池，不攻自破。
“所以，朕要给他们一个信念。”楚昭夜的声音陡然拔高，“朕要让他们相信，大楚有天命，朕有神助！”
他指着殿外，那座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铜山。
“十二金人，就是朕给全城人看的第一个神迹！当它们立于城头，化身护国神将，屠尽来犯之敌时，所有人的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孟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让他感到一阵心悸。他还是无法理解，几尊铜像，如何能退敌。但这番话，却点燃了他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火种。
“可是陛下，这和……皇陵有什么关系？”孟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然有关系。”楚昭... 夜转身走回龙椅，“十二金人，是阳间的神将，护的是大楚的现在。但朕，还要为大楚的将来，准备一支阴间的军队！”
“阴兵？”孟恬彻底愣住了。
“没错。”楚昭夜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朕要征发全国最好的工匠，用城北的昆吾陶土，混以黑曜石粉末，烧制三千兵俑，披黑甲，持利刃，将他们深埋于皇陵之中。”
“这支军队，将承载我大楚将士不灭的战魂。即使我们这一代人战死了，他们也会在地下守护着大楚的国运。他们是朕留给这个国家的最后一道屏障，是传说，也是誓言。”
“朕要让南蛮知道，更要让后世子孙知道。犯我大楚者，虽死，必诛！”
说到最后一句，楚昭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金石之音。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孟恬怔怔地看着楚昭夜，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铸造阳间的护国神将，还要打造阴间的守墓军团。这位年轻的皇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听起来，比铸造十二金人还要荒唐一百倍。
可是，那句“犯我大楚者，虽死，必诛”，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是一个军人，所能听到的，最能激起血性的誓言。
如果说之前支持皇帝铸造金人，是出于绝望之下的最后一搏，那么现在，孟恬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
他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实现这一切，但他愿意相信。
“陛下……”孟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若真能如此，臣，愿为陛下赴死！”
“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着，亲眼看到神迹降临。”楚昭夜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件事，朕还需要你帮忙。”
“请陛下吩咐！”孟恬再次单膝跪地。
“朕会下一道旨意，征调城中所有工匠，入皇城赶制‘镇国神器’。但皇陵事关重大，不能大张旗鼓。朕需要你从卫戍部队中，挑选一千最可靠的士兵，脱下军装，扮作民夫，秘密进入皇陵，开凿墓室，搬运兵俑。此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末将明白！”
“另外，告诉城防的将士们，援军不日即到。让他们再坚持一下。”楚昭夜说道。
“援军？”孟恬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陛下，我们还有援军？”
“有。”楚昭夜平静地点了点头，“天兵天将，很快就到。”
孟恬离开了。
楚昭夜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孟恬这个最后的武将给忽悠住了。
至于什么阴兵、阳将、天兵天将，全都是他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临时编出来的。
但忽悠别人之前，得先把自己忽悠了。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他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三千黑甲兵马俑”的任务，又开始头疼。
陶土和工匠好办，黑曜石去哪儿弄？这玩意儿在古代可是稀罕物。还有……帝王之血？难不成要我天天放血玩？
这破系统，就不能给个详细点的说明书吗？
……
五千年后，东亚联盟，古史研究院，最高级别的十七号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东亚考古界抖三抖的顶级大佬。
张敬之坐在主位上，苏晓橙则作为项目发现者，坐在他身旁，紧张地攥着衣角。
会议室的全息投影上，正循环播放着那张清晰得过分的玉玺照片。
“各位，情况就是这样。”张敬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这张照片，以及发帖人留下的那段话，我们经过了最高技术部门的反复验证，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它不是伪造的。”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位戴着老花镜，专攻秦汉史的教授扶了扶眼镜，沉声问道：“老张，你的意思是，在始皇帝之前，就有一个叫‘大楚’的王朝，也铸造了十二金人？”
“不仅如此。”张敬之指了指投影，“这个‘大楚’，还拥有‘悬针篆’这种成熟的官方文字，并且拥有我们从未见过的，带有唐代风格的玉玺。这完全颠覆了我们对那个时代的器物演化认知。”
“这太疯狂了。”另一位研究古天文学和神话传说的女教授喃喃道，“‘神人天降’……发帖人自称‘朕’，也就是那个楚昭夜。他难道想告诉我们，他得到了神仙的帮助？”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谈鬼神。”张敬之敲了敲桌子，“但我们必须正视证据。现在我们面临两个可能。第一，有人掌握了我们无法理解的超前技术，伪造了这一切，目的不明。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个帖子说的，全都是真的。在五千年前，真的存在一个‘大楚昭夜’，他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方式，将这张图片和这段信息，传送到了我们的时代。”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第二个可能性给镇住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再是历史学或考古学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物理学和信息学的革命！
“我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张敬之语出惊人，“因为那个发帖的ID，‘守望者01’。我们的网络专家发现，这个ID的注册信息和发帖行为，在底层数据逻辑上是‘无因’的，它没有来源，没有路径，就是凭空诞生。这用现有技术无法解释。”
“所以，我们决定启动‘破晓’计划。”张敬之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
“我们将动用一切资源，根据史料和地理勘探，锁定古‘大楚’国都‘郢’的地理位置。一旦锁定，国家考古队将立刻进驻，进行最高规格的保护性发掘！”
“而且，”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晓橙，“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超出我们认知范围的事件，也为了向全世界展示我们的决心和透明度。这次发掘，我们将进行……全球同步直播！”
“哗——”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
全球直播考古发掘？这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考古充满了不确定性，万一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有，那不是成了全世界的笑话？
“老张，你疯了？这太冒险了！”有人立刻反对。
“我没疯。”张敬之的眼神坚定无比，“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输了，我们不过是闹了个笑话。但如果赢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将亲手揭开一段被尘封了五千年的，神话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