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要裂开，无数模糊的碎片在黑暗中冲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付一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纱帐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这是哪里？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四肢百骸却传来阵阵酸软无力，尤其是肩背处，一种奇异的、仿佛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熟悉酸痛感挥之不去。
“姑娘，你醒了？”一个端着药碗的侍女惊喜地走近，“你在山涧边昏倒了，是我们山庄的人采药时发现了你。你已经昏睡**天了。”
“山庄？”付一笑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环顾四周，是一间陈设雅致、透着江湖气息的房间，“这里是？”
“这里是正念山庄。”侍女扶她靠坐起来，“姑娘怎么称呼？怎么会独自晕倒在那荒僻之处？”
称呼？付一笑怔住了，她用力回想，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连自己的名字都抓不住一丝痕迹。“我……不记得了。”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尖触及掌心，那里有一层与她此刻虚弱身体不太相符的、略显粗糙的薄茧。
侍女见状，宽慰道：“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凌大夫说你是头部受了震荡，又虚弱过度，能醒过来已是万幸。你先好好休息，庄主吩咐了要好生照看你。”说着将药碗递了过来。
付一笑接过药碗，指尖稳定得不似一个刚刚苏醒的虚弱的病人。这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以及金属交击的脆响。那声音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混合着强烈的警惕，让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侍女解释道：“是凤世子在那边练剑。他也在此处养伤，姑娘不必担心。”
付一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喝完了药。那药很苦，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接下来的两天，她渐渐能下床走动，身体的力气在恢复，但记忆依旧空空如也。她尝试向照顾她的侍女打听，只知这正念山庄在武林中颇有声望，庄主姓凌。而那位“凤世子”，似乎是凤砂国的一位大人物，名叫凤随歌，在此养伤。
她偶尔能在庭院中远远看到一个玄衣身影在练剑，身姿挺拔，剑光凌厉。每次看到那个身影，她心底都会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莫名的熟悉，更有一种针扎般的警惕，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付一笑觉得精神好些，便走到院中一株老梅树下透气。她看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虎口处覆着薄茧的手，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捡起了地上的一根较直的枯枝，虚虚一握，另一只手模拟着拉弦的动作。这个姿势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和……力量感。仿佛她本该如此。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付一笑猛地转身，枯枝仍虚握在手中，警惕地看向来人。正是那位凤世子，凤随歌。他今日未着劲装，只穿了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面容俊美，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深邃得让人心惊，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探究。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付一笑垂下握着枯枝的手，语气疏离。靠得近了，那种源自本能的警惕感更加强烈。
凤随歌缓缓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脸上和那根可笑的枯枝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吗？只是，姑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如何断定自己已无大碍？”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譬如，姑娘可还记得平陵之战？可还记得，你是如何一箭射穿本世子的肩胛，又是如何……坠下那断魂崖的？”
平陵之战？箭？坠崖？这些词语像重锤砸在付一笑空白的记忆上，引起一阵剧烈的抽痛，却依旧唤不回任何画面。她蹙紧眉头，迎上凤随歌的目光：“我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什么都不记得了？”凤随歌又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付一笑几乎要后退，但她强忍住了，“那为何独独对这持弓的动作如此熟悉？锦绣国赫赫有名的红衣神射手付一笑，何时也学会装失忆这等拙劣的把戏了？”
付一笑？原来她叫付一笑？还是什么锦绣国的神射手？信息纷乱，但她捕捉到了凤随歌话语中的关键——他们曾是敌人，她伤过他。这或许能解释她那份莫名的警惕从何而来。然而，失忆不是把戏，她是真的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