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饭桌上催生的火药味周五傍晚的厨房被当归味缠得发稠，像是浸了半宿的陈年药包，

苦涩气息钻进鼻腔，呛得人喉咙发紧。王秀莲端着沉甸甸的砂锅疾步上桌，

砂锅边缘凝着圈褐色汤渍，围裙下摆蔫软耷拉，上面赫然粘着片皱巴巴的韭菜叶，

随着动作晃悠。"晚晚，快洗手吃饭，特意给你炖了当归鸡汤，补气血的。

"她眼角褶皱挤成一团笑，可笑意只浮在嘴角，

沉叠如小山的当归片——那是我上月喝到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墙蹲在马桶边吐到眼泪直流时，

反复强调"闻着就犯恶心"的东西，她偏当耳旁风，

转头就跟张磊念叨"女人就得喝这个调理，才能生儿子"，语气笃定得不容置喙。

妞妞抱着我裤腿晃悠，小嘴里塞满巧克力饼干，褐色残渣沾在嘴角像只小花猫，

果汁顺着下巴尖滴下来，在我米白色亚麻裤子上蹭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我弯腰小心翼翼把她捞进怀里，指腹轻轻擦去她下巴的残渣，

声音柔得能化出水："等妈妈吃完饭，就给你洗最甜的草莓好不好？刚买的，还带着水珠，

红彤彤的特别诱人。"王秀莲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抢孩子，指节用力掐着妞妞胳膊，

力道大得让孩子"哇"地瘪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妞妞乖，让妈妈先喝汤，

喝了汤才能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到时候你们就能一起搭积木了。

"她粗糙的指甲刮过我手背，留下刺痒红痕，眼神里的警告像冰碴子——在她眼里，

妞妞不是要捧在手心疼爱的孙女，只是逼我生儿子的筹码，连孩子的童真都能被她利用。

张磊瘫在主位椅子上，二郎腿翘得老高，脚尖快要碰到对面的桌腿，

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扒拉米饭，米粒被戳得东倒西歪散落满桌。桌下脚尖却不老实，

轻轻踢了踢我鞋尖——这个懦弱的暗示，他做了整整五年。从结婚时王秀莲嫌我嫁妆少，

当着一众亲戚面摔碎我妈传下来的青花瓷碗，

瓷片飞溅差点划伤妞妞的小手；到我生妞妞她摔门回房三天不露面，

月子里我咬着牙半夜爬起来换尿布冲奶粉，每次婆媳起冲突，

他永远用这一脚让我"忍一忍"，仿佛我受的委屈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抬头望他，

想找丝维护，可他慌忙瞟向王秀莲，含糊应和："妈说得对，趁你精力好，

生了二胎也能搭把手带妞妞，减轻你的负担。"桌角摆着他上周八千块买的游戏机，

得意说"哥们儿都羡慕我潇洒"；可我提给妞妞报3800块绘画班时，

他却皱着眉在计算器上算来算去，说"家里资金紧张，能省则省"，

连女儿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都没多看一眼，仿佛那不是他亲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这桌菜藏着令人窒息的算计：韭菜炒蛋油汪汪泛着光，

油星子在盘子里滋滋作响；红烧腰子裹着浓稠酱汁，

散发出一股怪异的腥味；再加上飘着当归味的鸡汤，

全是王秀莲从"婆媳养生群"抄来的"助孕生儿子"食谱，每一道菜都透着她的偏执。

上周整理书房，我在她抽屉发现本卷边发黄的《生男生女秘诀》，书页翻得起毛边，

边缘磨损严重，扉页红笔圈满重点，

写着"多吃碱性食物""排卵期同房""多喝当归汤"等字样，当时只当她老糊涂迷信，

一笑置之，此刻看着桌上的菜，才惊觉是早有预谋的猎杀，是针对我和妞妞的阴谋。

"我最近接了设计单，客户催得紧，天天熬夜改方案，实在没精力想别的。

"我把碗里当归片一个个挑到骨碟，尽量语气平和，不想跟她起正面冲突，

"生二胎等忙完再说。"王秀莲瞬间拍桌，"啪"的一声震得碗碟颤，

滚烫鸡汤溅在桌布上晕开丑陋油渍，像朵恶心的墨花："忙忙忙！你那破工作室挣的，

不够张磊半个月零花钱！女人本分就是生孩子顾家，抛头露面不知羞耻！"她突然站起来，

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蓝色药盒，"啪"地拍在我面前："叶酸片！医生说备孕必须吃，

每天一片，我盯着你吃！"药盒标签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人撕过又粘回去的，我捏着盒盖，

感觉里面的药片比普通叶酸更沉。"妈托人从香港买的进口叶酸，可贵着呢！

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张磊凑过来，手搭我肩，

指腹狠掐我肩胛骨下嫩肉——这是他威胁我的惯用伎俩，既不留痕又能警告。我疼得闷哼，

下意识躲了下，余光瞥见王秀莲嘴角得意笑，像偷吃到糖的老狐狸，她夹着腰子在碗里晃悠，

眼神像打量待价而沽的生育工具："吃吧，听话，早点给老张家添丁进口，

我也好跟你爸有个交代，百年后能闭眼。

"饭后张磊借口"有工作"躲进书房"加班"——我端水果路过，门没关严，

听见他压低声音谄媚打电话："萌萌，明天去郊区房子，给你带了专柜看中的珍珠项链，

圆润饱满衬你肤色，保证你喜欢。"王秀莲拉妞妞看动画片，手指按遥控器啪啪响，

等孩子注意力粘在卡通人物上，她猛地起身堵我在阳台角落，

狭小空间里她的身影格外压抑："林晚，别给脸不要脸！这房子是张磊婚前的，

不生儿子就让你滚蛋，到时候你带妞妞喝西北风去！"她呼吸带着蒜味喷我脸，

枯手指戳我胸口旧疤——去年我孕吐脱水，她嫌我娇气推搡我撞桌角留下的淡褐色疤痕，

至今摸着隐隐作痛，"等你怀了二胎就把工作室关了！女人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安心带娃才是正事！"从阳台回客厅，我浑身冷得像浸冰水里，指尖都透着寒。

妞妞突然从沙发滑下来，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抱我腿，

仰着小脸用温热掌心摸我胸口："妈妈，你疼不疼呀？奶奶刚才推你了，奶奶好坏。

"她眼里满是担忧，小眉头皱成疙瘩，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蜡笔画——两个歪扭小人，

一个举药盒一个举棒棒糖，被追的小人旁画着通红爱心，"妈妈你看，我画了妈妈和妞妞，

妞妞保护妈妈，给妈妈买最大的棒棒糖。"稚嫩话语像暖流涌进冻僵的心，

我蹲下来紧紧搂她，下巴抵着她柔软发顶，声音哽咽："妞妞不怕，妈妈拼尽全力保护你，

谁都不能欺负我们妞妞。"半夜，张磊蹑手蹑脚地回房，借着窗外的月光摸向床头柜的药盒。

我假装睡得深沉，听他在耳边小声嘟囔："再吃一周，应该就能有反应了。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后颈，我却像被冰锥刺穿般发冷——这药，绝对有问题。等他睡熟，

我从床头柜摸出蓝色药盒，倒出一片药片在掌心。药片泛着诡异荧光绿，

昏暗房间里格外扎眼，边缘有细小锯齿刻痕，比普通叶酸片厚重。第二天送妞妞去幼儿园，

我绕远路去市药检所，老药师戴老花镜捏着药片端详半晌，

用放大镜比对后脸色凝重："姑娘，这不是叶酸片，跟叶酸成分外观差远了。

"他语气严肃带着担忧："这是黑市强效促排卵药，副作用极大，

长期吃会卵巢早衰、月经紊乱，严重的终身不孕！你千万别吃，赶紧扔了！

"手里的药片烫得像烙铁，我赶紧扔回药盒。坐在药检所台阶上，看来往行人带着鲜活气息，

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水泥地上晕开湿痕又被风吹干。结婚五年，

我放弃二十万年薪的设计主管工作，那是熬无数夜换来的职位，却心甘情愿在家带娃三年，

买支百块口红都要报备；可我把最好的给妞妞——进口有机奶粉跑遍超市才找到，

绘本装满书架，袜子是亲肤精梳棉。去年重拾事业赚两万，第一时间给她报舞蹈班，

看她穿粉舞裙转圈，我觉得再累都值。可王秀莲阴阳怪气"女人挣钱不如生儿子"，

语气轻蔑扎心。现在我才懂，他们要的不是孙子，

是毁我身体让我依附张家的工具——就算张磊娶李萌，我也会因卵巢早衰难再嫁，

甚至被抢走妞妞抚养权。一想到分离，我浑身发抖心疼得像刀割，

抹掉眼泪包好药片：为了妞妞，必须赢，要让我们娘俩过安稳日子，远离这对恶人。

二 藏在账本里的猫腻从那天起，我开始"顺从"。每天早上王秀莲盯着我"吃药"，

我就趁她转身把药片吐进纸巾，藏进包里，晚上再扔进小区外的垃圾桶。她见我听话，

果然放松了警惕，连我碰张磊的公文包都不再盯着。

张磊的公司是我们攥五万积蓄在十平米出租屋拼出来的，那屋又小又暗，夏天闷热如蒸笼，

冬天寒风钻窗缝。我们没日没夜加班，我负责设计对接，

改方案到凌晨眼睛酸涩；他跑市场谈业务，每天跑十几个客户，脚磨水泡也舍不得休息，

凌晨啃冷馒头就矿泉水。我设计的LOGO签下第一个五十万订单，公司才站稳脚跟，

我们激动相拥而泣。后来为照顾妞妞，我退居幕后做***设计，财务章一直我管，

细心记录每笔收支——直到半年前，张磊抱我腿软磨硬泡，说"谈业务要财务章方便，

晚了订单黄了"，我心软给了他，还叮嘱仔细核对支出。现在想来，他那时就开始转移财产，

布温柔陷阱，我却像傻子被蒙在鼓里。家里账本锁在他书房抽屉，

我一要翻看就搪塞"资金敏感"，次数多了他摔门吼"你懂什么财务，做好家庭主妇就行"，

语气满是不耐烦。周三下午，张磊拎新行李箱说"出差"，标签没撕，

叮嘱我"好好照顾妈和妞妞"，脸上带着虚伪温柔。我送他到门口，

帮他整理拉杆时碰倒侧袋，瞥见粉色布料——拉开拉链是套未撕标签的情侣泳衣，

粉蓝搭配刺眼。王秀莲跳广场舞前踮脚往我水杯塞药片，眼神像监视犯人："记得吃药，

我回来检查药盒，少一片都不行，别耍花样。"我温顺点头微笑，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楼道，

等脚步声远去，立刻翻出他衣柜深处的公文包。他以为我逆来顺受，

却忘了我是他曾信任的伙伴，知道他爱把重要东***衣柜最里面，密码总用生日。

包里加密U盘输他生日果然解锁——这是他改无数次密码唯一没换的习惯，

像他遇事就躲的懦弱本性，永远学不会担当。我把U盘***电脑，手抑制不住发抖，

指尖冰凉连鼠标都晃。点开文件夹瞬间，心脏要跳出胸腔，呼吸急促。

里面有公司半年财报——张磊去年投资高风险项目亏八十万，拆东墙补西墙，

还偷偷卖我婚前理财产品填窟窿，那是我妈卖三十年老房的陪嫁救命钱，他一声不吭就动了。

更刺眼的是三份股权转让协议：他把30%股份无偿转给王秀莲，日期在逼我生二胎前一周，

早做好让我净身出户的准备。还有郊区小户型购房合同，房产证写着"李萌"，

付款日是王秀莲转她五千块第二天，

备注"买衣服"后藏着没删的"孕"字草稿——王秀莲催李萌尽快怀孕，

好踢开我这个"绊脚石"，让她取而代之。李萌是张磊三个月前招的秘书，大学刚毕业，

说话发嗲，上次公司聚会还故意坐在张磊身边，用肩膀蹭他的胳膊。我当时只觉得她不懂事，

现在才知道是引狼入室。我用备用手机把这些文件一一拍照，刚要退出，

张磊的微信电脑版突然弹出消息，李萌发来一张穿着睡衣的***："亲爱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把小窝收拾好了。"后面跟着个亲吻的表情。

我颤抖着手点开聊天记录，手指冰得像触寒冬冰块，屏幕都按出凉印。

他们从李萌入职第二个月就勾搭，张磊甜言蜜语承诺"林晚怀二胎就离婚，给你盛大婚礼"，

甚至冷血说"妞妞归我，她净身出户——工作室不值钱，房子是我婚前的，

她只能灰溜溜走"。最恶心的是王秀莲全程参与，

转李萌五千块后发语音："萌萌抓紧怀儿子，最好双胞胎，生了林晚就滚，公司是你的。

她闹就说她身体不好怀不上，让她有苦说不出。"原来这对母子早串通好，

一个用药毁我身体让我失去反抗力，一个找下家转移财产掏空公司，

等榨干我就像扔垃圾一样扫地出门，连我和妞妞的未来都要毁。我用备用手机拍照存档，

每拍一张恨意增一分，手却越来越稳。刚要退出微信，张磊微信弹出李萌蕾丝睡衣***，

她依偎在我们同款沙发上得意笑："亲爱的，小窝收拾好了，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炖得软烂入味等你回来。"亲吻表情刺得我眼睛疼，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关掉窗口。

傍晚王秀莲回来，哼着小曲做饭，突然接了个电话，语气瞬间变得尖酸："刘桂芬，

你别给脸不要脸！那笔钱本来就是我们张家的，你再不还，我就去你儿子学校闹！

"刘桂芬是公公生前相好，两人感情深。公公去世前留二十万给她保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