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的质子?不,我是你祖宗!亡国那天,父皇将我推下密道:“活下去,复国。
”十年蛰伏,我忍辱负重,甘做敌国权贵府上门客,替他们出谋划策,博取信任。
暗中我以“无名先生”之名搅动天下风云,六国盟约因我破裂,边境大军因我哗变。
敌国太子视我为心腹,却不知他身边第一谋士,正是他日思夜想欲除之而后快的亡国孤种。
直到那日,他随手将一份染血密报丢给我:“查查这个无名先生,务必斩草除根。
”我恭敬接过,垂首一笑:“谨遵殿下之命。”——殿下,您可知,您要斩的根,
正是您眼前人?1大魏,东宫,听雪阁。上好的沉水香从青铜兽炉中袅袅逸出,
却驱不散殿宇深处固有的阴沉。窗外应是初夏浓荫,日光却被厚重帘幔隔绝,
只在地毯上投下几块模糊昏黄的光斑。萧衍半靠在软枕上,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小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穿着常服,
眉眼间带着身居高位者的漫不经心,也有一丝被酒色和权谋侵蚀的倦怠。“青辰,
你来看看这个。”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却让侍立在下首、正垂眸盯着地毯纹路的卫青辰抬起了眼。一份带着已发黑血渍的帛书,
被萧衍随手丢了过来,轻飘飘落在卫青辰脚边。卫青辰不疾不徐地弯腰拾起,
带着门客应有的恭敬,沉稳地展开。帛书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仓促下写就,
内容触目惊心——详细罗列了近半年来,
各地因“无名先生”密信或策动而产生的叛乱、军变及朝堂攻讦。桩桩件件,
直指大魏统治根基。“无名先生……”萧衍嗤笑一声,那笑声像毒蛇滑过冰面,
“好一个无名先生!搅得我大魏上下不宁,六国盟约因他生出嫌隙,边军大将因他掉了脑袋。
父皇为此,已经摔了三套茶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卫青辰脸上,带着审视,
也带着对聪明工具的惯有倚重:“青辰,你素来多智,此事交由你去办。掘地三尺,
也要把这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给孤揪出来。”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务必,斩草除根!”卫青辰握着帛书,
指尖能感受到干涸血渍的粗粝。他微微垂首,稳稳回应:“谨遵殿下之命。”退出听雪阁,
沿着东宫漫长的回廊向外走。廊外日光正盛,刺得他微微眯眼。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气息,
仿佛又一次裹挟着血腥与焦糊味,扑面而来。“活下去……复国!”父皇最后的声音嘶哑,
几乎被宫墙倒塌的巨响和叛军喊杀声淹没。那只沾满血污的手,
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入御书房书架后的黑暗密道。冰冷的石阶,无尽的黑暗,
身后是国祚崩塌的轰鸣与亲族临死的惨嚎。他在狭窄潮湿的密道里爬行,只凭求生本能。
直到从废弃枯井中钻出,置身于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火光冲天的宫城外。昔日锦绣,
尽成焦土。他混在逃亡百姓中,像一粒尘埃,目睹故国余烬在铁蹄下熄灭。他偷过馊食,
与野狗争过残羹,在寒冬破庙里靠一把稻草苟延残喘。但复国之心从未抛却。他改头换面,
收拢旧部,养精蓄锐,成了卫青辰——一个家道中落、漂泊无依的寒门士子。三年前,
他凭借一次“偶然”的献策,解决了困扰大魏户部许久的一桩钱粮积弊,名声悄然而起,
最终被引荐入这大魏东宫,成为太子萧衍门下备受倚重的谋士。他献策,
助萧衍在朝堂争斗中稳固地位,为他出谋划策,打击政敌。他像一柄最听话的刀,
萧衍指向哪里,他便斩向哪里。赢得信任的同时,也借此将大魏权力中枢的脉络一点点摸清,
记在心底那幅无形的复仇舆图上。只是近年来,“无名先生”的名号,如同幽灵,
开始游荡在大魏乃至周边各国的阴影之中。一份关键名单,
关乎前朝一批矢志复国的旧臣和他们暗中积蓄的力量,是他必须拿到手的东西。
而这名单的线索,就指向今晚——城南,暗市,与一个代号“鹞鹰”的人接头。夜色浓稠,
城南暗市藏匿在迷宫般的陋巷深处,污水腥臊气与劣质灯油味混杂,令人窒息。
这里是大魏光辉照耀不到的角落,鬼祟横行,交易着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
卫青辰裹在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里,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他步履轻捷,
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穿过狭窄巷道,按约定暗号,停在一扇剥落漆皮的木门前。
三长两短,叩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门后警惕打量片刻,
才将门拉开一些,容他侧身挤入。屋内比外面更昏暗,只有一盏豆大油灯在墙角摇曳,
勉强照亮方寸之地。一个身材干瘦、穿着褐色短打的男子站在阴影里,
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狰狞刀疤,表明他正是接头人“鹞鹰”。没有寒暄,
卫青辰直接伸出手,掌心向上。鹞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
带着常年游走生死边缘的警惕。他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布包裹严实的小卷,
却没有立刻递过来。“东西可以给你,”鹞鹰声音沙哑,“但价钱,得加倍。
”卫青辰帽檐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声音透过布料,低沉平稳:“我们事先说好了。
”“事先是事先,”鹞鹰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现在是现在。为了这东西,
折了我三个兄弟。风声紧,‘无名先生’闹得太凶,上面查得严,这玩意儿烫手。
”他晃了晃油布包:“要么加倍,要么,我把它交给能出得起价的人。比如……太子殿下?
”空气瞬间凝滞。油灯火焰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卫青辰沉默着,
帽檐阴影完美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就在这死寂的刹那——“砰!
”木门被人从外一脚狠狠踹开,碎裂木屑四处飞溅!“巡城司!都不许动!
”厉喝声伴随杂沓脚步声,数名身着巡城司兵服、手持腰刀的兵丁举着火把瞬间涌入,
将狭小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也映亮鹞鹰瞬间惨白的脸和卫青辰在帽檐阴影下骤然缩紧的瞳孔。
为首小校尉目光如电,扫过屋内,
立刻锁定鹞鹰手中尚未递出的油布包和旁边那个裹在灰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抓起来!”小校尉毫不犹豫下令。两名兵丁如狼似虎扑向鹞鹰。
另一名则直接伸手抓向卫青辰肩膀,动作粗暴。卫青辰没有说话。
在那兵丁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他身体微侧,左手快如鬼魅般探出,
精准扣住对方手腕,向下一拗!“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那兵丁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惨叫,卫青辰右肘已如铁锤,重重撞在他喉结上!闷响之后,
兵丁双眼暴凸,捂着喉咙软软倒地,身体抽搐,再无声息。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快得让其他兵丁和小校尉都愣了一下。就在这众人愣神的间隙,卫青辰脚下步伐一变,
如滑溜游鱼,已从扑向鹞鹰的两名兵丁之间穿过。他没有夺门——门外必有埋伏。
他的目标是侧后方那扇用木条钉死、看似封死的破旧窗户!“拦住他!”小校尉反应过来,
惊怒交加,拔刀指向卫青辰背影。两名兵丁挥刀砍来。刀锋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卫青辰不闪不避,在刀锋及体前一刻,身体猛地后仰,几乎贴地,斗篷因这剧烈动作扬起,
露其下一闪而过的劲装。两把腰刀擦着他鼻尖胸腹掠过。他单手撑地,
双腿如剪刀般交错绞出!“嘭!嘭!”两名兵丁下盘遭重击,惨叫着倒地。
此时鹞鹰也在挣扎,嘶吼着试图从怀里掏出什么,却被一名兵丁死死按住。卫青辰毫不停留,
借着手撑地的力道弹身而起,合身撞向那扇钉着木条的窗户!“轰隆!
”年久腐坏的窗框连同那些看似结实的木条,在他一撞之下如纸糊般碎裂!木屑纷飞中,
灰色身影已如一道轻烟,投入窗外更深邃的黑暗。“追!放箭!
”小校尉气急败坏的吼声从后传来。几支羽箭“嗖嗖”射入黑暗,
却只钉在巷道土墙或地面上,发出“夺夺”闷响。夜色茫茫,巷道错综复杂,
哪里还有灰色斗篷的影子?小校尉脸色铁青,回头看着屋内。鹞鹰已被彻***服,
捆得像粽子,嘴里塞了破布,只能“呜呜”作响。
地上还躺着一个喉骨碎裂、生死不知的部下。他走到被撞破的窗前,
看着外面吞噬一切的黑暗,狠狠一拳砸在窗框残骸上。“搜!给我掘地三尺地搜!他跑不远!
”半个时辰后。东宫,卫青辰所居的僻静小院。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
卫青辰脱下那件沾了灰尘木屑的灰色斗篷,随手扔进角落火盆。火光“腾”地窜起,
迅速吞噬布料。他走到铜盆前,就着冰冷清水,慢慢清洗双手和脸颊。水波晃动,
映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戾气与冰寒。
手上没有血迹,但他洗得很仔细,仿佛要洗去今夜所有的不洁与危险。名单没有拿到,
鹞鹰落入巡城司手中,是个麻烦。但……未必全是坏事。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
磨墨。片刻后,他提起笔,笔尖饱蘸浓墨,在素笺之上铁画银钩,
写下三个字——那是一个名字。一个在朝中地位不低,与太子萧衍并非同一派系,
甚至隐隐对立的重臣的名字。落下最后一笔,他搁下笔,拿起墨迹未干的纸,轻轻吹了吹。
窗外,夜色正浓。大魏都城在这浓夜里沉睡,或者说,假装沉睡。他看着那名字,眼神平静,
深处却似有幽暗火焰在无声燃烧。鹞鹰会开口,巡城司会顺着“线索”查下去。
而有些“线索”,是该指向“应该”指向的人了。棋局,才刚刚开始。
2墨迹在素笺上渐渐凝固,那名字像一道烙印,刻在纸上,也刻在即将掀起的风浪中心。
卫青辰将纸轻轻折好,收入袖中,动作间没有丝毫烟火气。次日,东宫,听雪阁。
气氛比往日更凝重。萧衍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下方站着几名心腹属臣,
以及垂手恭立的卫青辰。“废物!一群废物!”萧衍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
清脆碎裂声惊得众人心头一跳,“巡城司是干什么吃的?抓个江湖蟊贼,不仅让人跑了,
还折了人手!”负责汇报的属官冷汗涔涔:“殿下息怒…那贼子身手极为了得,
对城南暗市地形又异常熟悉,这才…”“身手了得?”萧衍冷笑,目光如刀锋扫过众人,
“一个身手了得的贼,去暗市交易前朝逆党的名单?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目光最终落在卫青辰身上:“青辰,你昨日领了差事,
可有什么头绪?这‘无名先生’的爪子,看来伸得比我们想的还要长。”卫青辰上前一步,
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如常:“回殿下,
属下昨夜查阅了近半年来所有与‘无名先生’相关的卷宗,发现其行事虽诡秘,
但并非无迹可寻。”“哦?”萧衍挑眉,“说说看。”“此人每每出手,看似搅动风云,
实则目标明确,皆在削弱我大魏国力,或引发内部纷争。其信息之精准,时机之刁钻,
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或前朝余孽所能及。属下怀疑…”卫青辰略顿,似在斟酌言辞,“…朝中,
或有身居高位者,为其提供庇护,或…根本就是其同谋。”“同谋?”萧衍瞳孔微缩,
身体微微前倾,“你指的是谁?”卫青辰从袖中取出那张折好的素笺,
双手呈上:“这是属下根据一些零散线索,
结合昨夜暗市事件中那接头人‘鹞鹰’可能的背景关系,所做的大胆推测。
此人…或有重大嫌疑。”一名内侍接过素笺,恭敬递给萧衍。萧衍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随即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他盯着那个名字,半晌不语。殿内静得可怕,
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是他?”萧衍缓缓抬头,目光锐利看向卫青辰,“你可知道,
指认当朝二品大员,若无确凿证据,是何等罪过?”“属下不敢妄言。”卫青辰头垂得更低,
语气却依旧坚定,“只是昨夜之事,巡城司行动不可谓不迅速,却仍被那贼子走脱。
若非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便是那贼子早已料到巡城司行动规律。能对都城防务如此熟悉,
并能精准利用其漏洞者…范围并不大。且据属下所知,这位大人…与殿下在漕运改制一事上,
似乎颇有龃龉。”他没有直接说证据,而是将线索、动机和可能性串联,引导萧衍的思路。
这正是他作为谋士的高明之处,不直接下结论,却让结论自然浮出水面。萧衍沉默了。
他想起近日朝堂上,那位重臣确实屡屡与他作对,在父皇面前也没少给他上眼药。
若说此人暗中支持甚至就是“无名先生”,借搅乱朝局打击他这太子威信,并非没有可能。
“查!”萧衍终于开口,声音冰冷,“给孤盯紧了他!一应往来书信,接触人员,
都给孤查清楚!特别是与昨夜暗市、与那‘鹞鹰’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是!
”几名属臣齐声应道,领命而去。殿内只剩萧衍和卫青辰。萧衍揉了揉眉心,
略显疲惫:“青辰,此事交由你暗中协调。孤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跟孤作对。
”“属下明白。”卫青辰应道,“定不负殿下所托。”他退出听雪阁,阳光照在平静的脸上,
看不出丝毫波澜。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怀疑的藤蔓会自行生长,
缠绕住那位他精心挑选的“目标”。巡城司会从鹞鹰嘴里撬出“该说”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最终都会指向那位重臣。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这本就是权谋中最常见的戏码。数日后,朝堂之上,风波骤起。巡城司“顺藤摸瓜”,
果然从鹞鹰口中“审问”出一些指向那位重臣门下边缘人物的“线索”。虽然证据依旧模糊,
不足以定罪,但流言蜚语已如野火在朝堂上下蔓延。那位重臣又惊又怒,连连上奏自辩,
指责有人构陷。而萧衍一系的官员则趁机发难,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休,互相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