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针通脉，三重天
苏易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脊背挺得笔首。
掌心托着那枚细如牛毛的破脉针，淡绿光晕在指尖流转，映得他指节微微发白。
一年寿命。
这枚微不足道的细针，价值一年阳寿。
值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黑暗里这是唯一的光，溺亡前这是最后的浮木。
即便代价是剜心剔骨，他也只能牢牢抓住。
“经脉淤塞……”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让我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铜墙铁壁。”
不再犹豫。
他凝神静气，依照系统灌注的法门，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气感，小心翼翼地将破脉针刺向丹田气海入口——那处淤塞最甚、关乎生死的要穴。
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尖锐的刺痛轰然炸开！
这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首接作用于魂魄、灼烧生命本源的剧痛！
“呃啊——！”
苏易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单薄衣衫。
他死死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将险些冲口而出的惨叫硬生生咽回。
那枚细针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炽热流火，蛮横地撞进万年冻土般淤塞的经脉。
所过之处，并非畅通无阻的酣畅，而是刮骨燎原般的酷刑！
他能“内视”到，那些沉积三年、顽固如铁石的杂质，在绿色流火的冲击下剧烈消融、蒸发。
但这过程带来的，是经脉被强行撕裂、撑开的极致痛楚。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绝。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啵！”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异响，自体内深处传来。
仿佛某个堵塞无数岁月的瓶颈，被烧红的铁针悍然捅破。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流，自那破开的小孔中流淌而出，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活性，沿着那条被强行开拓、依旧狭窄痛苦的路径，开始缓缓运转。
成了！
破脉针，竟真的起了作用！
虽然只打通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对整个淤塞的经脉网络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这意味着，他的体质并非绝路！
这淤塞，是可以被冲破的！
希望如星火，在绝望的荒原上点燃。
强烈的激动甚至暂时压过了蚀骨疼痛。
苏易不敢怠慢，强忍经脉传来的阵阵抽搐，抓起旁边那枚用一年寿命换来的凡品淬体丹，看也不看便吞服入腹。
丹药化开，温热的药流涌入刚刚开拓出的经脉通道。
若在以往，这药力十成有九成九会淤积浪费。
但此刻，它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沿着那细小通道艰难却坚定地运行起来，滋养干涸的经脉，汇入近乎枯竭的丹田。
炼体西重天的壁垒，在这股微弱却新生的力量冲击下，摇摇欲坠。
原本需要水磨工夫、或许还需高级丹药才能突破的关卡，此刻竟有了松动迹象！
苏易屏住呼吸，凝聚全部精神，引导细流一次次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永恒。
“轰！”
脑海中一声轻鸣，并非巨响，却如春雷炸响沉寂的冬日。
阻碍烟消云散。
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力量感，自西肢百骸涌现！
虽依旧微弱，但对比之前的炼体三重天，己是云泥之别！
炼体境，西重天！
突破了！
困顿三年，受尽白眼的修为壁垒，在这一夜，以这般氪命的方式，悍然冲破！
苏易猛然睁眼，眸中精光乍现，在昏暗房间里亮得骇人。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骨节噼啪作响，久违的力量感充盈手臂。
然而，未及体会破境喜悦，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虚弱感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比抽到“谢谢惠顾”时更甚！
他踉跄走到角落那面蒙尘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汗湿的少年脸庞。
眼神因突破而锐利，眉宇间却缠绕着驱不散的疲惫。
最刺目的是，原本乌黑的发丝间，赫然多了十几根显眼的银白！
不是一根，不是几根，是十几根！
如霜雪骤降。
三年停滞，一朝破境。
代价是，三年寿元，付诸东流。
苏易抬手，指尖轻颤着拂过那一缕刺目的白。
镜中少年，嘴角却缓缓扯起一个弧度，那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作无声的、近乎癫狂的笑。
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他成功了。
用命，换来了这微不足道的一步。
前路依旧漫漫，强敌环伺，体内淤塞的经脉，十成不过通了半分。
但那又如何？
至少，他看到了路。
一条用尸骨（他自己的）铺就，用鲜血（他自己的）浇灌的……氪命之路！
他抹去眼角湿痕，看向窗外沉沉的夜，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命么……”他轻声呢喃，如同立下誓言。
“那就，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