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你这张5600块的报销单，财务过不了。”“我给你批500，
多的你自己想办法。”“年轻人，别总想着占公司便宜。”我看着手里的报销单，
上面的红色批注刺眼得像一团火。为了拿下这个项目，我陪着客户连喝了半个月。
胃出血的诊断书还放在抽屉里。现在，我的直属上司，王经理，
告诉我这5600块的招待费，只给我报500？我笑了，笑得胸口都在疼。1“王经理，
这五千六百块，每一笔都有客户签字，都有发票，为什么只报五百？
”我将报销单拍在王富贵的办公桌上，力道不大，但声音足够让整个销售部都听得见。
王富贵正悠闲地品着他的龙井，被我这么一打岔，茶水溅出来几滴，烫得他一哆嗦。
他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换上那副虚伪的笑容，扶了扶金丝眼镜。“哎呀，
江帆，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报销单，用指尖点了点，
“我知道你辛苦，为了公司拿下陈总这个大单，你功不可没。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规矩。
”“规矩？”我几乎要被他这副嘴脸气笑了，“哪个规矩说，招待客户的费用，
要业务员自己垫付百分之九十？”“你看看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变通。
”王富贵一副教导的口吻，“这张单子上，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的，写得太实诚了。
财务那边怎么可能让你过？我给你批五百，已经是看在你是我手下的兵，给你开了绿灯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自以为是地传授着他的“职场秘籍”：“下次学聪明点，
这种单子，你得拆开报。找些车票啊，办公用品发票啊，凑一凑不就出来了？
非要这么一五一十地写，神仙也救不了你。”周围的同事们都竖着耳朵听着，
几个老油条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他们显然对这套流程驾轻就熟。而几个刚来的实习生，
则是一脸的震惊和茫然。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叫江帆，是这家公司的金牌销售。
我来公司三年，一个人扛起了公司业绩的半边天。
为了拿下城西陈总那个千万级别的定制家具单子，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跟进，
陪着客户考察工厂，修改方案，光是设计图纸就改了二十多稿。这五千六百块，
是我这半个月陪客户团队吃饭、喝酒、跑关系的钱。我本以为，签下合同，
这点钱公司会爽快地报销。没想到，等来的是如此的羞辱。“王经理，我垫付的每一分钱，
都是为了公司的业务。我没有多报一分，也没有任何虚假。你让我去找假发票，
这是在教我做假账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王富贵的脸也拉了下来，
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江帆！你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在提点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还反咬我一口？”“我告诉你，这五百块，爱要不要！
别以为你签了个大单就可以在公司横着走！公司离了谁都照样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看我怎么收场。按照以往的剧本，
我应该忍气吞声，拿着那张只批了五百块的单子，灰溜溜地滚回自己的工位。毕竟，
为了五千多块钱得罪上司，丢了工作，不值得。可今天，我不想忍了。
我看着王富贵那张油腻的脸，想起这三年来，他抢走了我多少功劳，又给我穿了多少小鞋。
想起我为了业绩，喝到胃出血，独自在医院输液的那个晚上。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好，这五百块，我不要了。”我拿起那张报销单，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雪，
落在王富贵错愕的脸上。“你……你疯了！”王富贵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没理他，
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陈总”。那个我跟了三个月，价值一千万的大客户。我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刻意按下了免提。“小江啊！合同我看完了，没问题！
我现在就让法务盖章，你下午带上公司的章，咱们就把合同签了！晚上我做东，
好好庆祝一下！”陈总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一瞬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王富贵的眼睛更是亮得像两盏灯泡，刚才的愤怒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激动。他甚至对着我，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嘴型分明在说：“快！答应他！”一千万的合同！这笔提成，足够他换一辆新车了。
我拿着手机，感受着整个办公室的寂静，感受着王富贵那灼热的期盼。然后，我对着手机，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陈总，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合同，我们签不了了。
”2“什么？”陈总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小江，
你开什么玩笑？合同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突然就签不了了？”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王富贵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瞪大眼睛，
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大概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没有看他，依旧对着手机，
用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说道：“陈总，非常抱歉，这不是您的原因，
也不是合同本身的问题。是我们公司内部，出了一些……嗯，一些不太方便对外说的变动。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想象空间。“内部变动？”陈总是个老江湖，
立刻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小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们公司有人为难你了？
是不是那个王经理？”陈总在跟我接触的这几个月里，也跟王富贵打过几次交道。
他对王富贵那种阿谀奉承、眼高手低的做派，向来没什么好感。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岂有此理！”陈总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一股怒气，“我跟你们合作，
看中的是你的专业和诚恳！如果你们公司连一个优秀的员工都容不下，这种合作，不要也罢！
”“小江，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陈总，真的没什么。
就是一点私人原因，我已经决定从公司离职了。所以这个项目，我没办法再跟进下去。
真的非常抱歉，浪费了您这么长时间。”离职！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办公室里炸开。
王富贵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经理的架子，
一个箭步冲到我的工位前，想要抢我手里的电话。“江帆！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离职了！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充满了威胁。我侧身一躲，
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对着电话继续说道：“陈总，后续公司应该会派其他人跟您对接。
不过，我个人建议您，在签这份合同之前，最好重新评估一下我们公司的合作诚意。
”“就这样吧，陈总，再次感谢您这几个月的信任。再见。”说完，我不等陈总再说什么，
直接挂断了电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王富贵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死死地盯着我，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江帆！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那是一千万的合同！一千万！”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嫌恶地抹了把脸，站起身，身高上形成了一点微弱的优势，让我可以俯视他。“我知道啊。
”我淡淡地说，“一千万的合同，我亲手谈下来的。但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提成的大头是你的，功劳是你的，我呢？我连自己垫付的五千六百块招待费都拿不回来，
只配拿你施舍的五百块。王经理，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王富贵的心上。“你……你……”他指着我，
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是在报复！你这是恶意损害公司利益！我要上报李总，
我要让你滚蛋！不，我要让你赔偿公司的所有损失！”“随便。”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我也要离职了。至于赔偿，你可以去告我。正好，我也想跟法官聊聊，
我是怎么为了公司利益，垫付了五千六百块，最后却只得到五百块报销的。顺便，
再聊聊王经理您，教我怎么用假发票做假账的‘职场秘籍’。”“你血口喷人！
”王富贵脸色煞白，做假账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周围的同事们大气都不敢出，
纷纷低下了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但耳朵却都竖得老高。今天这出戏，实在太精彩了。
金牌销售手撕顶头上司，还拒了千万大单，这在公司成立以来，可是头一遭。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开始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我的私人物品不多，一个水杯，几本书，
还有抽屉里那张胃出血的诊断书。我把它拿了出来，和我的工牌一起，
放在了桌子最显眼的位置。“江帆！你给我站住！”王富贵看我是来真的，彻底慌了。
他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报销吗？我给你报！
五千六，不，我给你报六千！行了吧！”他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现在想给我报了？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晚了。”“王经理，你记住，有些人，有些东西，
不是你用钱就能随便打发的。我的尊严，比你那一千万的合同，贵得多。”说完，
我拿起我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向办公室大门。就在我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王富贵带着哭腔的哀嚎。“江帆！江帆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李总会杀了我的！”我没有回头。走出公司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虽然丢了工作，
还可能要面临公司的诉讼，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我拿起来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是江帆先生吗？”电话那头，
是一个沉稳而有力的中年男人声音。“是我，您是？”“我是李振邦。”李振邦？
我们公司的董事长，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总？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会亲自给我打电话？3“江帆先生，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的停车场，黑色辉腾，
车牌号是五个八。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上车聊一聊。”李振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停车场看去。果然，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辉“腾停在不远处，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他竟然一直都在公司？
是王富贵告状的速度太快，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了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个李总，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沉。“好，我马上过去。”事已至此，
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后座上，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端坐着，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面容清瘦，眼神锐利。
虽然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发，但整个人精神矍铄，气场强大。他就是李振邦。“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司机无声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密闭的空间里，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喝点什么？”李振邦指了指车载冰箱。“不用了，李总。
”我坐直了身体，“您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李振邦打量了我几眼，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我都知道了。”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你很不错。”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夸奖来得莫名其妙。我搅黄了一千万的单子，他还夸我不错？
“有血性，有原则，是个人才。”李振邦继续说道，“比王富贵那种只知道捞油水的蠢货，
强太多了。”我没有接话，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五千六百块的报销单，
是我让王富贵卡住的。”李振邦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如遭雷击。“什么？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听错。”李振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想看看，
一个能为公司拼下千万大单的年轻人，在面对不公和羞辱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为了饭碗忍气吞声，还是会为了尊严奋起反抗。”“结果，你没让我失望。
”我只觉得荒谬。这一切，竟然是他安排的一场测试？用我的尊严和努力，去测试我的人性？
一股怒火比刚才在办公室里烧得更旺。“李总，您觉得这很好玩吗？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您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单子，我付出了多少？
您知不知道，当王富贵拿着那五百块钱羞辱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我知道。
”李振邦打断了我，“我知道你所有的付出。我也知道，
王富贵克扣过你不止一次的奖金和提成。我还知道，你上个月因为陪客户喝酒，
得了急性胃出血，一个人在医院挂了两天水。”他竟然……全都知道？我震惊地看着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好的将领，不仅要能打胜仗，更要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
守住自己的底线。”李振邦拿起一个茶杯，给我倒了杯茶，“如果你今天为了那五千多块钱，
或者为了保住工作，就对王富贵的刁难妥协了。那么，你在我这里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连自己尊严都不要的人，我不敢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茶是热的，
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遍体生寒。这就是资本家的逻辑吗？冷酷，无情，
把人心算计到了极致。“所以呢？”我冷冷地问，“测试结束了，李总打算怎么处理我？
是把我当成一个合格的工具，继续留下来给您卖命？还是觉得我这把刀太锋利，
会伤到您自己，所以要一脚踢开？”李振邦闻言，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有意思，
真有意思。”他摇了摇头，“江帆啊江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尖锐。”他收起笑容，
正色道：“王富贵，已经被我开除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销售部的经理。至于陈总那个单子，
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它拿回来。只要你拿回来，我不但给你双倍的提成，
还会给你公司百分之一的干股。”销售部经理？双倍提成？百分之一的干股？这条件，
不可谓不诱人。任何一个打工人听到，恐怕都会立刻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李振邦显然也这么认为。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感激。
我沉默了。我在思考。如果我答应了，我将一步登天，从一个底层销售，
一跃成为公司管理层，甚至还能拿到干股，实现阶级的跨越。但代价是，
我要继续留在这个冷冰冰的，把员工当成棋子和工具，肆意测试和摆布的公司里。
我要继续为这个心思深沉，视他人尊严如无物的李振邦卖命。我做得到吗？
看着李振邦那张运筹帷幄的脸，我突然想起了被我撕碎的那张报销单。我把它撕碎，
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经理的职位，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干股。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江帆，
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的尊严，不容践踏。想到这里，我抬起头，
迎上李振邦的目光。“李总，谢谢您的厚爱。”我缓缓开口，“但是，我拒绝。
”4李振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他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
竟然会被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拒绝。”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这个销售部经理，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家公司，我也不想待了。”车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振邦死死地盯着我，过了许久，
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一个理由。”“理由？”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李总，
您是一个高明的棋手，习惯了掌控一切。但您忘了，棋子也是有脾气的。
您今天可以为了测试我，牺牲掉五千六百块的报销单和一个王富贵。那明天，
您会不会为了测试别人，把我江帆也当成弃子？”“在您眼里，我们这些员工，
不过是您棋盘上可以随时移动和牺牲的道具，是您用来验证自己识人眼光的工具。
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尊严，在您的宏图大业面前，一文不值。”“或许在您看来，
这是帝王之术，是驭下之道。但在我看来，这叫不尊重。”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这艘大船，我这根小舢板，高攀不起。
”李振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纵横商场几十年，早已习惯了别人的顺从和敬畏，
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你以为你今天拒了我，就能有好果子吃？
没有我的点头，信不信整个行业，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心里清楚，以李振邦在行业内的地位和人脉，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如果我今天从这辆车上走下去，我未来在销售这条路上，恐怕会寸步难行。但那又如何？
“李总，您吓唬我？”我反而平静了下来，“我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
我不做销售了，我去送外卖，去开滴滴，总有我一口饭吃。但您呢？
您损失了一个能为您带来千万利润的员工，损失了一个千万级别的大客户，
还让全公司的员工都看到，您这位董事长的真面目。”“您猜猜，从明天开始，
公司的员工们，是会更努力地为您卖命，还是会人人自危，随时准备跑路？
”李振邦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可以封杀我一个江帆，但他堵不住悠悠众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员工的尊严，但他不能不在乎整个公司的稳定。“你很好。
”李振朝我点了点头，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愤怒，有欣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江帆，我记住你了。”“我也记住您了，李总。”我拉开车门，回头对他笑了笑，
“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有打交道的机会。”说完，我迈步下车，关上了车门，
将那一方压抑的空间，和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彻底隔绝在身后。我没有回头，
径直朝着路口走去。背后，那辆黑色的辉腾，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原地停留了很久，
最终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第三次响起。我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是陈总。我犹豫了片刻，接通了电话。
“小江，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见个面吗？”陈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陈总，
我……”“你别说话，听我说。”陈总打断了我，“我刚才给你那个王经理，还有你们李总，
都打了电话。”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我告诉他们，那个千万的单子，我只认你江帆。
如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不是你，合同就作废。谁来都没用。”“小江，
我不管你跟你们公司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现在，立刻，
马上，到我公司来一趟。我有个提议，想跟你当面谈。”5半小时后，
我坐在了陈总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和他公司气派的装修不同，陈总本人看起来非常朴实，
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脚上是一双布鞋，泡茶的手法却很娴熟。“尝尝，
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他递给我一杯茶，香气醇厚。“陈总，您找我来，
到底是……”我有些坐立不安。搅黄了他的单子，他非但没生气，反而态度如此，
让我心里很没底。陈总摆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小江，我痴长你几岁，
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江。”他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我做生意这么多年，
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样的人能合作，什么样的人不能合作，我心里有数。
”“你那个王经理，油嘴滑舌，满肚子坏水，一看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至于你们那个李总，哼，心思深沉，把员工当猴耍，也不是什么好鸟。
”陈总的评价一针见血，毫不客气。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你，
”他把目光转向我，“有能力，有冲劲，最难得的是，有原则，有底线。为了五千多块钱，
敢把一千万的单子往外推，这份骨气，现在不多见了。”“陈总，您过奖了。
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不，这不是冲动，这是血性。”陈总摇了摇头，
“我就是要找有血性的合作伙伴。小江，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从那家公司出来，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愣住了，实话实说：“还没想好。可能会先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什么？”陈总一拍大腿，“大好的年华，怎么能浪费？我今天找你来，
就是想问你一句话，有没有兴趣，自己出来单干？”“单干？”我彻底懵了。“对，单干！
”陈总的眼睛里闪着光，“你懂产品，懂技术，懂销售，唯一缺的，就是启动资金和平台。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让人草拟的一份合作协议。我注资五百万，成立一家新的家具公司，你来当总经理，
并且，我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公司前期的所有客户资源，都由我来负责对接。
你之前跟进的那个千万项目，就当是我们新公司的开门红。怎么样？敢不敢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