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侯府三年，倾尽嫁妆与心血，维系这座府邸最后的体面。而我拼死为他们陆家延续香火，
在产床上痛的死去活来当夜。我的夫君陆珩只觉得这生产不过是妇人都会经历的事情，
“我答应了今晚的诗赋晚宴，你忍忍就过去了。”下身传来撕裂般剧痛，我紧咬着唇，
发出孱弱的哀求：“今晚陪陪我不行吗？你当真要走，可别后悔！”男人离开时背影决绝，
不带一丝犹豫。视若亲妹的小姑子陆明玉，更趁我生产无力他顾，
盗走我祖传香方‘九霄龙祥香’，献宝给她的情郎。东窗事发，陆明玉没有半分愧疚，
反告到公婆面前，“嫂嫂留不住哥哥的心，还要毁了我姻缘！”我那好夫君陆珩回来时，
一身酒气裹挟着陌生的胭脂香味，开口便是责难：“沈氏，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不过是一张香方，明玉拿去玩玩又如何？你这般斤斤计较的商人做派，
与如烟的豁达通透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婆母端坐上位，
眼神冰冷：“珩儿将来是要袭爵的！若让人知道，
我永昌侯府执掌中馈的主母是个锱铢计较的商贾之女，平白惹人笑话！从今日起，
交出掌家钥匙，自请下堂，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那柳探花，
才真正配得上我侯府主母的风范！”字字如刀，句句锋锐。我抬起头，
脸上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愤怒与不甘，反而异常平静：“儿媳……谨遵母亲之命。钥匙，
稍后便让云袖送来。”既然柳如烟这么好，那侯府的富贵就送她了！
1.陆老夫人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顺从”。她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片刻后，
她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得寸进尺：“既如此，你身子不便，
康儿就先抱去我屋里养着吧。你商贾出身，不懂高门大户教养孩子的规矩，
别把我孙儿养得一身小家子气。”不等我表态，陆珩嫌弃地扫了我一眼，“母亲说的极是！
”看着襁褓里刚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小粉团，拳头在衣袖中攥紧，
面上仍旧温顺：“母亲……所言极是。只是康儿尚未满月，体质孱弱，离不得生母。
且儿媳如今正在月中，若此时将哥儿抱走，传扬出去，
怕是于侯府声誉有碍……不如……待哥儿满月后，再由母亲亲自教养？
”陆老夫人狐疑地审视着我，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表象下找出破绽。良久，
她才冷哼一声：“也罢，那就满月之后再说！
”云袖捧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和厚厚一叠账册回来。我伸出手，
亲自接过那串曾经代表着我在这个家里权力和责任的钥匙。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我微微欠身，双手将钥匙奉到陆老夫人面前，姿态恭顺无比：“请母亲掌家。
”陆老夫人一把抓过钥匙，粗糙的手指划过我的掌心，带着一丝胜利的刺痛。“儿媳，
这就去祠堂反省。”在丫鬟云袖的搀扶下，我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走向祠堂。每走一步，
下体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身下似乎又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身后传来陆明玉得意的嘲讽：“算她识相！”陆珩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声音：“母亲，
她既已知错，您也别太苛责了，
终究刚生产完……”腐烂的木头气味和常年不散的香火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膝盖触及冰冷坚硬的地面，寒气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云袖泣不成声。
我擦去她眼尾的泪水，望向窗外残月，眼底再无一丝温情，只有淬炼过的冰冷决绝。“别哭，
云袖。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记住今晚，记住这份羞辱，
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从祠堂出来后，我闭门不出，
看着父亲生前特意留给我的锦囊中那几行笔劲锋锐的字。“云袖，替我办个事，侯府的富贵，
是该换人来接掌了！”2.正当我细细阅读云袖带回来的信件时，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是陆珩，还有……柳如烟。他们竟径直走进了我的院子，陆珩见到我手中的信，眉头蹙起。
“你在看什么？”我将信纸投进火炉，“不过是庄子上寄来的……”不等他细问，
柳如烟的声音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姐姐的院子还真是雅致……”“你若喜欢，
从今天起，这院子便腾出来给你写诗作画！”陆珩喉结滚动，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我知道那是他动情时的样子。柳如烟莞尔一笑，
故作为难：“只是这样未免委屈了姐姐……”似是才想起有我这号人，
陆珩转对对我淡淡道：“西院僻静，适合你调养身子，从今日起，你便搬去西边院子里。
”这话并非和我商量，而是通知。“西院阴冷潮湿……”云袖刚要替我说话，被我悄悄按下。
想要不日便能离开这个牢笼，我顺从的应是，不再多言。视线落在柳如烟身上。月白绫裙，
清雅脱俗，难怪陆珩会为之心动。发间一支碧玉玲珑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簪子……我瞳孔骤缩，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锁在妆匣最底层，
连自己都舍不得多戴的念想！心像被冰锥刺穿。“柳姑娘，这簪子是我亡母遗物，意义非凡，
还请归还。”柳如烟脸色微变，下意识捂住发簪，委屈地看向陆珩。眉头紧锁，
陆珩语气不悦：“沈青瓷，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不过一支旧簪！”我迎上他的目光，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并非是我小气！”柳如烟眼底泛红，“既如此，
我摘下来便是。”说完不情愿的塞进我手里。陆珩被柳如烟我见犹怜的模样刺激到，
转头对着我怒斥：“放肆！沈氏，你这般小家子气，看来跪祠堂没能让你有所反省。
从今日起，就罚你浣洗全府的衣物，直到你认错为止！”陆珩的声音引起下人的注意，
纷纷侧目，对我投来嘲笑的目光。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短短几日，我不仅成了下堂妻，
如今还被当成粗使佣人一般。柳如烟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陆老夫人和陆明玉闻声赶来。
陆明玉抢先道：“嫂嫂你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柳探花看上你的破簪子是看得起你！
”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陆老夫人冷声道：“沈氏，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
罚你今日抄佛经九百九十九页，静静心。至于簪子……”她看了眼柳如烟，“如烟戴着甚好，
便给她吧。”陆明玉一把夺走我手中的玉簪，结果没拿稳直接摔在地上。
看着地上摔的粉碎的玉簪。屈辱像毒藤缠绕心脏，沉重的压抑笼罩胸腔。
云袖忍不住吐槽：“这簪子是我家先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你们连这个也要抢！
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我家小姐这三年来替侯府还清债务，
你们早就喝西北风了……”每说一句，陆珩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啪——一记耳光落下，
云袖的脸立刻高高肿起。“放肆，一个下贱丫鬟也敢在我面前造次！”陆珩仍不解气，
再次抬手挥下被我一把拦住。“云袖说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她！”被我一噎，
陆珩怔愣了半息，再开口时，眼底染着几分不屑和威胁：“沈青瓷，看来是我平日太宠你了，
才让你这般狂妄，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休书一封休了你！”他愤怒到要休我！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三年倾心付出，到头来我不过是个随时会被休弃的外人。我忽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释然和解脱。“不必休妻那么麻烦，”我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铿锵有力，
“陆珩，我们和离吧！”3.一瞬间，满堂寂静。陆珩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跪地求饶。
陆老夫人皱起眉，柳如烟僵了一瞬，其他下人更是露出震惊。“你……你说什么？
”陆珩不敢置信。“我说，和离。”从袖中取出一早就备好的和离书，轻轻放在桌上，
“字我已经签好了。”陆珩脸色一沉，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和烦闷。“好一招以退为进，
以为这样哥哥就会挽留你吗？”陆明玉尖声道。这话打消了陆珩心中的疑念，他盯着和离书，
轻哂：“沈青瓷，就算和离你也是侯府不要的弃妇，到时候可别后悔，哭着回来求我！
”我微微颔首，“自然不会后悔！”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陆老妇人痛心疾首的咒骂和陆珩摔碎茶杯的声音。三日后，
陆珩终于按捺不住找到我，彼时我正忙着整理账本。陆珩开口时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柔情。
“我承认那天我说话说重了。青瓷，这几日你闭门思过，想必是知道自己错哪了吧！
”“如烟看中你的香料铺子，作为赔礼，你去把铺子的契约拿来，之前的事情，
我可以既往不咎。”原以为他对我有几分愧疚，到头来对我的柔情不过是为了旁人。
换作从前，我定会伤心不已，如今早已麻木。自从难产那夜在鬼门关闯了一遭后，
方惊觉这世间种种哪有活着重要？近日来，侯府和柳家议亲的事情阖府皆知。
然而中公早已没有多余的银钱，于是他们把主意落在我名下的田产香铺。
甚至还差人到铺子上取钱。主事人是跟了沈府十多年的老人，没有我的首肯，怎么会同意。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你怕是还在梦中？和离书签好后，一起去府衙做个登记！
”见我态度决绝。陆珩收起所有柔情，眼里淬着怒火：“你就这么想和离？可以！
但康儿是我陆家嫡孙，必须留下！”心猛地一沉，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康儿是我拼死生下的！你们休想夺走他！”几个婆子一涌而入，
两个粗壮的婆子将我死死压在地上。康儿被直接抱起来，熟睡中的孩子受到惊吓，
哭得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心像被锋锐的冰锥刺穿，泪水无声滑落。“稚子无辜，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康儿。”陆老夫人适时出现，
刻薄的嘴角下垂：“他身上也流着你商贾卑贱的血！留在侯府，是给他前程！跟着你，
难道让他将来也学那锱铢必较的商贾习性，惹人耻笑吗？”继续补充道，“今日，
要么你撕了这和离书，乖乖交出商铺地契，跪下认错！要么，你就自己滚出侯府，康儿，
就交给如烟！”柳如烟不知何时出现，从婆子手中抱过康儿。她身上的脂粉香特别浓烈，
孩子在她怀中哭得更厉害。陆珩语气疏冷：“沈氏，你若识趣，
侯府尚且还能留给你一席之地，如若不然……那只好骨肉分离，往后，
康儿权当没有你这个生母！”4.骨肉分离！这四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窝。
连着几日，我被变相软禁在房间。陆老夫人以“亲自照料嫡孙”为名，将康儿抱走。
我每日只能在他们“施舍”的短暂时间里，见到孩子一面。康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
日渐消瘦，哭声都微弱了许多。我抱着他轻飘飘的小身子，心都要碎了。
康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呼吸急促。而陆老夫人和陆珩却不在府中，
只有柳如烟在一旁假模假样的宽慰。“小孩子一时体热也是有的……”我心急如焚，
想要冲过去抱康儿，却被几个婆子直接拦住。他襁褓边散发出一丝异常的甜腻香气！
那味道让我浑身一颤，是忘川引！只需要轻微的分量，便能夺人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