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认不出我,却每天对着空椅子摆两副碗筷。
直到我在阁楼发现那叠泛黄的《寻人启事》——每张背面都写满:“儿子,妈知道你活着。”
而她的老年痴呆诊断日期,正是我“死讯”传来的第二天。
---七年后,我又看到了那条河。
河水还是浑黄着,卷着泥沙,慢吞吞地向东流。
夕阳斜挂在天边,把水面染成一种陈旧的血色。
渡口新修了水泥台阶,旁边停着几艘锈迹斑斑的挖沙船,马达声突突作响,震得人耳膜发闷。
空气里是熟悉的、混合着水腥、泥土和腐烂水草的气味。
我站在堤岸上,左腿的义肢深深陷在松软的泥里。
每一步,金属关节和残肢相接处都传来沉闷的摩擦痛感,提醒着我这具身体的支离破碎。
身上穿的是最便宜的夹克和工装裤,洗得发白,沾着洗不掉的油污痕迹。
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甩在身后,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点微薄的、浸满汗水的钞票。
脸呢?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左边脸颊。
那里,一道粗粝的疤痕从颧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一条僵死的蜈蚣。
是在那场爆炸中留下的,还有身上更多、更丑陋的。
这些疤痕,连同这条假腿,共同构成了一副名为“林远”的残骸。
船老大收了我五块钱,把我渡到对岸。
踏上故乡土地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
不是近乡情怯,是身体里那点可怜的精力,在长途跋涉后终于见了底。
额角开始一跳一跳地疼,视野边缘泛起黑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从口袋里摸出几片廉价的止痛药,干咽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
镇子变了,又好像没变。
老旧的青石板路大部分被水泥覆盖,街边立起了不少贴着瓷砖的楼房,样式俗气。
但那些巷子的走向,空气里飘着的、谁家厨房传来的炒菜香味,还有蹲在门口聊天下棋的老头们打量陌生人的眼神,都还是老样子。
我低着头,尽量不与人视线接触,沿着记忆里那条被磨得光滑的石子路,一步一步,朝着镇东头挪去。
义肢敲击着水泥地面,发出轻微却异于常人的“哒、哒”声。
有几个孩子好奇地跟在我后面学步,被大人厉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