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筝,29岁。三个月前,我刚用半条命从期货市场上卷走了八位数。这笔钱,
足够我在一线城市买一套大平层,或者干脆退休,去环游世界。但我没这么干。
我决定用这笔钱,给自己办一场“葬礼”—场只埋葬过去,不埋葬我自己的葬礼。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那场大病说起,那场病让我成了个活死人,
也让我听清了全世界的“真心话”。现在,我康复了,
带着巨款和一颗被淬炼得无比坚硬的心,回来了。我准备自导自演一出戏,
戏名叫“格林-巴利综合征复发”,主演是我,观众,则是那些我曾以为最亲近的人。好戏,
开场了。1三年前,我还是投行里那个呼风唤雨的秦筝,年薪七位数,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能从早上八点开会到凌晨两点。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么高歌猛进下去,
直到“格林-巴利”这个该死的名字,像个恶毒的诅咒一样缠上我。
一切都开始于一个寻常的早晨。我醒来时,感觉右手的小指有点麻,像是枕着手臂睡了一夜。
我没在意,甩了甩手就去洗漱。可当我拿起牙刷时,那股麻木感像电流一样,
迅速从指尖蔓延到了整个手掌,牙刷“啪嗒”一声掉进了洗手池。恐慌,
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接下来的72小时,是我这辈子最恐怖的噩梦。麻木感从双手开始,
一路向上,蔓延过我的双臂,接着是我的双腿、我的腰腹、我的胸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地变成了不属于我的石头。72小时后,我被推进了ICU。
除了眼球还能艰难地转动,喉咙里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我彻底成了一尊有思想的雕像。世界被一块巨大的隔音玻璃分成了两半。
外面是奔走忙碌的医生护士,是我父母焦急到扭曲的脸。而玻璃这边的我,
被困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躯壳里,连呼吸都要依靠冰冷的机器。
在ICU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我听见我那亲爱的舅舅周国强,
隔着厚重的玻璃,对他老婆,也就是我舅妈压低了声音说:“我看悬了,这病就是个无底洞,
一天好几万。咱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可千万别往里填钱,
那套房子……她爸妈可别犯糊涂。”我听见我最好的闺蜜叶岚,
那个从大学起就跟我形影不离的女孩,一边假惺惺地“呜咽”着安慰我妈,说“阿姨你放心,
筝筝一定会好起来的”,一边用手机飞快地打字,和我当时的男朋友发微信。我看不见内容,
但我能听见她手机震动的频率,急切又雀跃,带着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后来我才知道,
她发的是:“筝筝可能就这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顾忌她了?
”我的眼球费力地转动,眼泪却流不下来。原来,当你躺在深渊里,一动不能动时,
你才能听见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声音。那些声音,比ICU里的消毒水味,更刺鼻,更冰冷。
2在那些冰冷的声音里,也曾有过一抹笨拙的暖意。老赵,赵建华。
他是我在投行时带过的一个兵,人有点木讷,但做事踏实。有一次他老婆生孩子大出血,
急需一笔钱,是我二话不说先借给了他。我当时只觉得是举手之劳,转头就忘了。
可在我瘫在ICU的时候,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来。他不像别人那样隔着玻璃远远看着,
而是会穿上探视服,笨拙地走到我床边。他不知道我能不能听见,
就自顾自地给我讲公司里的八卦,讲新来的实习生有多蠢,讲他又抢到了一个多大的单子。
“秦总监,你快点好起来啊,”他总是红着眼圈,用粗糙的手给我掖好被角,
“大家伙都等着你回来带我们冲呢!”他老婆熬的鸡汤,
他会拜托护士想办法给我通过鼻饲管喂一点点。那鸡汤的味道我尝不到,但那份人情,
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心里。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将终身瘫痪时,我的小指,忽然动了一下。那一下,像是在漆黑的宇宙中,
点亮了一颗星。之后的康复是漫长而痛苦的,但我挺过来了。病愈后,
我没有再回那个尔虞我诈的投行。那场大病,像一次强制关机重启,
让我的大脑变得异常专注和敏锐。我转行去做大宗商品贸易的居间人,
凭着病中磨砺出的惊人专注力和对人性弱点的精准判断,在风险极高的镍矿期货市场里,
杀出了一条血路。三个月前,我抓住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成了一笔惊心动魄的生意。
当账户里多出那一长串零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大仇将报的冷静。我回来了。
带着巨款,也带着一个疯狂的计划。我把计划的第一步,命名为“深渊重现”。
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舞台,一个能让所有牛鬼蛇神都粉墨登场的舞台。而我的“好闺蜜”叶岚,
就是这出大戏最完美的开幕人。我约她在我俩最常去的一家网红餐厅喝下午茶。阳光正好,
咖啡香醇,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这,正是我要的氛围。好戏,该开始了。3“筝筝,
你看我新做的这个指甲,好不好看?”叶岚伸出她那双精心保养的手,
指甲上贴着闪亮的碎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店新来的VVIP客户推荐的,
一次就要一千多呢!”我微笑着点头:“好看,很配你。”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这种虚荣的满足感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她店里的八卦,
聊到最近新出的奢侈品包包。我耐心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
心里默默地倒数。三、二、一。时机到了。我正要端起杯子喝一口,
手腕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拽了一下。“哐当!”白色的瓷杯脱手而出,
在精致的大理石桌面上翻滚,最后坠落在地,摔得粉碎。褐色的咖啡液体,
像一滩丑陋的污迹,溅上了叶岚崭新的裙摆。“哎呀!我的裙子!”叶岚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随即才注意到我的不对劲,“筝筝,你怎么了?”我的右手,
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我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
另一只手想去按住它,却发现左手也开始微微发抖。“我……我的手……”我张着嘴,
眼神开始涣散,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当然,是我演技中真实的恐惧。
“别吓我啊筝筝!”叶岚的脸色也变了。我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身体一软,顺着椅背滑落到了地上。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我……动……动不了了……”我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
然后头一歪,彻底“瘫”在了地上,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啊——!来人啊!救命啊!
”叶岚的尖叫声终于突破了天际,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整个餐厅瞬间乱成一团。
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
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呼啸而至。我被抬上担架,
送进了三年前住过的那家医院。一切都和当年一模一样,熟悉的消毒水味,
白色得令人眩晕的走廊。除了这一次,当我被推进急诊室时,迎上来的主治医生,
是我的“共犯”——方铭医生。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关切。
4方铭医生是我计划中唯一的盟友。三年前,正是他以高超的医术和不放弃的精神,
把我从瘫痪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为人正直,最是看不惯医疗体系里的一些腌臜事。
当我找到他,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时,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帮你,
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让一个善良的人,讨回公道。”有他做后盾,这出戏就成功了一半。
经过一系列“紧急”的检查,我被再次送进了单人病房。方铭亲自出面,
将我的“病情”告知了闻讯赶来的我父母和叶岚。“情况不太好,”方铭的表情凝重,
语气专业而冰冷,“是格林-巴利综合征复发。从目前的进展速度看,
比三年前那次来得更凶猛。我们已经用了常规的免疫球蛋白冲击疗法,但效果不明显。
”我爸妈的脸瞬间煞白,我妈扶着墙,几乎站立不稳。叶岚则握着我妈的手,
哭得梨花带雨:“方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筝筝啊!
她才刚好起来……”方铭推了推眼镜,
抛出了我为他们准备好的重磅炸弹:“国内的治疗方案可能已经到了极限。
目前国外有一种最新的实验性疗法,或许有一线希望。但……这种疗法费用极其高昂,
一个疗程下来,至少需要三百万。而且,成功率也无法保证。”三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我小小的社交圈里轰然炸开。我“昏睡”在病床上,
眼皮下的眼球却在微微转动,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我看见我爸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妈的眼神充满了绝望。而叶岚,她停止了哭泣,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同情,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复杂表情。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我的病房,
正式成为了我精心搭建的人性试炼舞台。灯光、布景、剧本全部就位,只等着各位演员,
按捺不住地登场,上演他们最真实的戏码。我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被仪器连接的冰冷触感,
内心却一片火热。来吧,都来吧。让我看看,在三百万和一场“必死”的重病面前,
你们的面具,还能戴多久。这出戏,我可是花了血本的,希望你们的表演,不要让我失望。
5最先赶到舞台中央的,是我那“情深义重”的舅舅周国强和舅妈。他们俩一冲进病房,
舅妈就扑到床边,嚎啕大哭起来,那架势,仿佛我已经没气了。“我的筝筝啊!
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啊!”她一边哭,
一边用眼角偷偷瞟我爸妈的脸色。舅舅周国强则一脸沉痛地拍着我爸的肩膀:“姐夫,
你和姐姐可得挺住啊!筝筝这病……唉!我们做亲戚的,看着也心疼啊!
”好一幅亲情融洽的感人画面。如果不是三年前我听过他们的话,我差点就信了。
我爸妈被他们一搅和,更是六神无主,只能跟着抹眼泪。寒暄和假哭过后,正题终于来了。
“姐夫,”舅舅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听说,医生说国外有法子治,
就是要……要不少钱?”我爸沉重地点了点头:“三百万。”“三百万!
”舅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和我舅舅对视一眼,眼神里全是算计。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舅舅搓着手,绕着病床走了两圈,
目光最终落在了我“毫无反应”的脸上,“筝筝这孩子,之前在投行不是赚了点钱吗?
还有你们现在住的那套市中心的房子……地段那么好,现在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终于图穷匕见了。“要不这样,”他一副为我们着想的口吻,“你们现在也乱,
没心思弄这些。我跟你们舅妈帮着张罗,找个靠谱的中介,保证给你们卖个最高价!
钱最重要,先给筝筝治病要紧啊!”我妈有些犹豫,我爸则皱起了眉头。我躺在床上,
肺都快气炸了。觊觎我爸妈留给我的那套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他们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喉咙里的肌肉,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模糊但坚定的音节。“……不……卖……”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病房里,
却像一声惊雷。舅舅和舅妈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诈尸的活死人。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别急,这才只是开胃菜。
你们惦记我的房子,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知道,我的东西,到底有多烫手。
6舅舅和舅妈悻悻地走了,病房里终于清净下来。接下来登场的,
是我的“中国好闺蜜”——叶岚。她几乎是全天候地守在这里,比我爸妈待的时间都长。
她会细心地用热毛巾帮我擦脸、擦手,动作轻柔,眼神里写满了心疼。她会端来自己煲的汤,
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边,即使我根本咽不下去,她也毫不在意。她会坐在我床边,
握着我毫无知觉的手,对着动弹不得的我,诉说她对我的担忧和不舍。“筝筝,
你一定要挺过去啊。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吗?要一起去爱琴海,要一起做彼此孩子的干妈。
你不在,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她说着说着,就趴在我的床边,肩膀一耸一耸地哭起来,
那份真情切意,连我爸妈看了都感动不已,一个劲儿地夸她有情有义。如果,
我没有提前在病房那盆装饰绿植里,藏好一个微型录音笔的话。每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