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会在轮回台等我，看我尘缘渡尽，再续前缘。第一世，我成了江南采茶女，
他没来扰我，只默默守我一世安康。第二世，我成了京城女将军，他也只是化作一场桃花雨。
第三世，他寻遍人间，却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1“阿难，发什么呆？
”“奈何桥那边新来的鬼魂册子，你录完了？”判官陆之道的声音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我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快了，陆判。”“快了就是还没完。
”陆之道哼了一声，把一本新的册子丢在我桌上。“手脚麻利点，今天忘川河不安生，
来了个硬茬，阎王爷都惊动了。”我应了声，翻开手里的册子。朱砂笔尖点在纸上，
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一段段浓缩的人生。喜、怒、哀、乐、贪、嗔、痴。在这里，
都不过是寥寥几笔。我叫阿难。无父无母，无名无姓。从有意识起，就在这地府里，
当一个记录鬼魂名录的笔吏。阿难这个名字，还是陆判随口取的。他说，佛说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无一不是难。不如就叫阿难。
我没什么感觉，一个代号而已。在地府，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日复一日地记录着来往的魂魄。直到刚刚，
那个在忘川河掀起滔天巨浪的“硬茬”出现。他一身白衣，立于波涛之上，
周身散发出的光芒，让整个阴沉的地府都亮了几分。他说，他找人。他要找的那个人，
叫苏清婉。这个名字，我从未在任何一本名录上见过。可当他念出这个名字时，我的心脏，
这颗早已不会跳动的东西，却狠狠地揪了一下。地府的鬼差将他团团围住，兵刃相向。
他却看也不看，目光穿透层层阻碍，落在了我这个方向。不，不是落在我身上。
是落在奈何桥上，那些等待喝汤转世的魂魄身上。他在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地找。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孤寂与偏执。“苏清婉！”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某种力量，
震得整个地府都在晃动。连我手里的笔都滚落到了地上。我弯腰去捡。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面，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江南的烟雨，漫山的茶园。
一个穿着采茶裙的姑娘，在雨中回眸。京城的飞雪，金戈铁马。一位身披铠甲的女将军，
在城楼上举杯。这些是谁？我又是谁？陆判的催促声再次响起。“阿难！
让你去奈何桥顶个班，磨蹭什么！”我回过神，捡起笔，快步走了出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去看看。去看看那个男人。也看看，他要找的那个苏清婉，
究竟是谁。奈何桥上，鬼气森森。孟婆的汤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散发着能洗去一切记忆的香气。那个白衣男人，沈渊，就站在桥头。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
以至于没有一个鬼魂敢靠近他。连平日里最爱岗敬业的孟婆，都躲得远远的。我捧着一碗汤，
走到一个新死的女鬼面前。“喝了吧，喝了就都忘了。”女鬼哭哭啼啼，不肯喝。
“我不能忘，我夫君还在等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等不等你，你都得忘。
”这是规矩。就在我准备强行灌下去的时候，手腕被一股力量攥住了。我抬头，
对上了沈渊的眼。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天上的星辰。可此刻，那星辰里，满是破碎的痛楚。
“你说，喝了，就都忘了？”2“地府的规矩。”我试图挣开他的手，
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规矩？”沈渊重复着这两个字，
眼神里带着嘲弄。“谁定的规矩？”他松开我，目光转向那锅孟婆汤，眼中是化不开的厌恶。
“就是这东西，让她把我忘了？”我没说话。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抓住我。“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转头问我。“阿难。
”“阿难……”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皱了起来。“你不该叫这个名字。”他盯着我的脸，
像是要从我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另一张脸的影子。“你……”他的话没说完，
就被一声暴喝打断。“大胆狂徒！竟敢在地府闹事！”几队阴兵将我们围住，为首的，
是鬼王座下的将军，赵厉。赵厉看见沈渊，又看了看我，脸色变得很难看。“阿难，
你可知罪？”我愣住了。“我何罪之有？”“此人擅闯地府，扰乱轮回，你身为笔吏，
不仅不加以制止，还与他在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赵厉的声音义正辞严。我简直想笑。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笔吏，怎么制止他？用我手里的这支笔吗？沈渊的目光冷了下来。
他往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她与此事无关。”“与她无关？”赵厉冷笑。
“我看你们关系匪浅。来人，把这个叫阿难的笔吏，给我拿下！”阴兵们举着锁链，
朝我逼近。我下意识地后退。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渊的气息将我包围。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桃花的香气。“别怕。”他在我耳边说。下一秒，
一股强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围上来的阴兵们，瞬间被震飞了出去。
连鬼将军赵厉，都狼狈地退了好几步。整个奈何桥都在剧烈地摇晃。桥下的忘川河，
掀起了数丈高的巨浪。“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沈渊没有理他。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温柔。“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江南的茶，京城的雪，你都忘了？”他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那些画面，
再次涌入我的脑海。这一次，更加清晰。我看到那个采茶女，在茶山之上，
对着一个白衣的虚影，笑靥如花。我看到那个女将军，在庆功宴上，将杯中的酒，
洒向空中飘落的桃花。那是……我？不。不可能。我是阿难，我生于地府，长于地府。
我没有前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推开他，往后退去。“我只是一个笔吏。
”“笔吏？”沈渊看着我，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清婉，你怎么会变成一个笔吏？
”他朝我伸出手。“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够了！”我厉声喝道。“我不是苏清婉，
我叫阿难！”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我这句话，打得粉碎。
赵厉看准时机，再次带人冲了上来。“拿下他！”这一次，沈渊没有再出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任由那些锁链，缠上他的身体。
3沈渊被关进了地府最深处的十八层地狱。罪名是擅闯地府，扰乱轮回秩序。而我，
作为“同党”，被暂时停职，关在自己的小屋里等候发落。陆判来看过我一次。
他提着一壶酒，坐在我的书桌前，唉声叹气。“阿难啊阿难，你说你，招惹谁不好，
偏偏招惹上这么个煞星。”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你知道他是谁吗？
”陆判喝了口酒，压低了声音。“他是上清天的神君，沈渊。”神君？我心里动了一下。
难怪他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一个神君，跑到我们这小小的地府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找人呗。”陆判瞥了我一眼。“找那个叫……苏清婉的。”“他找他的人，与我何干？
为何赵厉将军要说我是同党？”我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陆判又叹了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那沈渊神君，一口咬定，你就是他要找的苏清婉。”“荒谬。”我冷笑。
“我若是什么苏清婉，我自己会不知道？”“谁说得准呢？”陆判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你没有过去，不是吗？从有意识起，你就在这里了。你的来处，便是个谜。”他的话，
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是啊。我没有过去。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些问题，
我从来不敢深思。因为一想，脑子就空空如也，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陆判，
你说……人真的有前世吗？”“当然有。”陆判肯定地回答。“不然我们地府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管着这些前世今生，轮回转世的破事儿吗？”“那……如果一个人没有去投胎，
魂魄会去哪里？”陆-判的脸色变了变。“魂魄离体，若七日内不入轮回，
便会消散于天地间。除非……”“除非什么？”“除非有大能者，以自身修为，
护住其魂魄不散。但这种事，有违天道，是要遭天谴的。”陆判说完，看了我一眼，
眼神复杂。“阿难，你别胡思乱想了。那沈渊神君，许是找人找疯了，认错了人。
”“你好好待着，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想办法让你官复原职。”陆判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眉眼寡淡，毫无特色。
这就是我，阿难。可沈渊口中的苏清婉，又是谁？那个在江南茶山里巧笑倩兮的姑娘？
那个在京城飞雪中豪气干云的将军？她们……真的会是我吗？我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
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一些更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进来。这一次，
不再是江南和京城。而是一片灼热的火海。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一个男人，
抱着一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女人，跪在火中，发出绝望的嘶吼。那个男人，是沈渊。
那个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那是苏清婉。而我，正站在不远处，
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我的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剑。是我杀了她？这个念头一出，
我的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我抱着头，蹲了下去。不。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清婉，
为何要背叛我？”火海中，沈渊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看向我。那眼神里的恨意，
几乎要将我吞噬。“不……不是我……”我喃喃自语。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脚踹开。
赵厉带着几个阴兵，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阿难，阎王爷有令，命你立刻前往十八层地狱，
对沈渊进行审问。”“审问？”我抬起头，满脸不解。“为何是我？”“这是阎王爷的命令。
”赵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沈渊神君指名道姓，说只见你一人。”“他说，
只有你，能让他开口。”4十八层地狱，阴风怒号。这里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魂魄。
我跟着赵厉，一路往下。周围是凄厉的惨叫和哀嚎。越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怨气就越重。
我只是个小小的笔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我的腿有些发软。赵厉在我身后，
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快点走！”我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继续往前。最底层。
这里没有惨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沈渊就被关在这里。他被数条粗大的锁链捆绑着，
穿透了琵琶骨，悬吊在半空中。白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他闭着眼，脸色苍白，
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神君？”赵厉喊了一声，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你不是要见她吗？
人我给你带来了。”沈渊的眼睫，动了动。他缓缓地睁开眼，目光越过赵厉，落在了我身上。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灰败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清婉……”他的声音，
沙哑得厉害。“你来了。”我看着他凄惨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得发疼。
“你为何要指名见我？”我问。“我想见你，需要理由吗？”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
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赵厉将军，我与他有话要说，可否请你回避？
”我转向赵厉。赵厉冷哼一声。“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别耍什么花样。
”他带着阴兵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地牢里，只剩下我和沈渊。“过来。”他对我伸出手。
那只曾经抓住我的手，此刻满是血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为什么？
”我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为什么要说我是苏清婉？为什么要闯地府？你知不知道，
你这样做，会害死我？”“我只是……想见你。”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痛楚和眷恋。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我找遍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你的踪迹。”“我以为，
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直到那天，我感觉到你的气息，就在这地府之中。”“所以我来了。
”他的话，听起来那么深情，那么令人动容。可我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想起火海中的那一幕。想起他看着我时，那满是恨意的眼神。“沈渊。”我叫他的名字。
“你口中的苏清婉，究竟是谁？”“她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沈渊的眼中，
流露出温柔的光。“我们相识于微末，相爱于山海。我曾许诺，要与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那后来呢？”“后来……”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后来，她死了。”“怎么死的？
”我追问。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被人所害。”“被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渊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我。“清婉，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以前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他的话，像是一张温柔的网，
要将我牢牢困住。他说，既往不咎。他在宽恕谁？宽恕那个，在火海中，手持滴血长剑的我？
不对。一切都不对。如果我真的是苏清婉，为何我会对这一切毫无记忆？
如果我真的是苏清婉，为何我会选择留在地府，当一个没有过去的阿难？孟婆汤能洗去记忆，
却洗不去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我的本能，在抗拒他。在害怕他。“沈渊。”我后退一步，
拉开与他的距离。“你说的故事很动人。”“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
苏清婉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你说什么？”沈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或许，
她根本就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生生世世。”“或许，她选择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入轮回，
就是为了躲开你。”他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受伤，再到愤怒。“住口！”他低吼道。
捆在他身上的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整个地牢，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你不是她！
”他血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你不是我的清婉！我的清婉，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爱我！她怎么可能躲着我！”他状若疯魔。而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忽然串联了起来。江南的茶山，京城的飞雪，漫天的大火……还有，
轮回台上，他温柔的许诺。“我会等你的，清婉。”“等你尘缘渡尽，我们就再续前缘。
”他说他会等。第一世，他等了。第二世，他也等了。可他等的，不是我尘缘渡尽。他等的，
是我再一次，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编织的牢笼。而我，在经历了两次被他遥遥掌控的人生后，
终于厌倦了。所以，第三世，我没有再入轮回。我没有死。我是自己，从轮回台上跳了下来，
坠入了忘川。我宁愿被忘川之水洗去所有记忆，成为一个无名无姓的孤魂。
也不愿再去做那个，被他掌控的苏清婉。我不是没找到轮回的路。是我，亲手斩断了它。
5“我想起来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沈渊，我想起来了。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你想起什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
“我想起，我不是苏清婉。”“我是阿难。”“苏清婉这个名字，
连同那两世被你安排好的人生，都只是你强加给我的枷锁。”“我厌倦了。”“所以，
我从轮回台上跳了下来。”我的话音落下，地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沈渊脸上的血色，
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爱我……你怎么可能……”“我爱你？”我笑了，
笑声在这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沈渊，你所谓的爱，就是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为我规划好一世又一世的人生，让我活成你想要的样子吗？”“第一世，你喜欢温婉的女子，
我便成了江南采-茶女，一生未嫁，为你守着所谓的贞洁。”“第二世，
你说你欣赏飒爽的英雄，我便成了京城女将军，为你征战沙场，守那片你不甚在意的江山。
”“每一次，你都高高在上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出为你量身定做的戏剧。”“你满意了，
便降下一些无关痛痒的‘恩赐’，比如一场桃花雨。”“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沈渊被我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
是全然的崩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辩解道。
“为我好？”我再次笑出声。“为我好，就是让我失去自我，成为你的附庸？”“沈渊，
那不是爱，是占有。”“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自私的占有！”“住口！”他终于被我激怒，
猛地挣扎起来。捆在他身上的锁链，被他挣得哐当作响。强大的神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整个十八层地狱，都为之震动。守在门口的赵厉，察觉到不对，立刻带人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看到状若疯魔的沈渊，和站在一旁，神情冷漠的我，脸色大变。“阿难！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只是，让他看清了事实而已。”我淡淡地说道。“事实？
”赵厉显然不信。“来人！快！加固封印！”阴兵们手忙脚乱地念动咒语，试图压制住沈渊。
可沈渊此刻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那些锁链，寸寸断裂。他从半空中落下，
稳稳地站在地上。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强上一分。
赵厉和那些阴兵，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逼得连连后退。“你要做什么！
”赵厉色厉内荏地喊道。沈渊没有理他。他的眼里，只有我。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疯狂。“你说得对。”他走到我面前，抬手，抚上我的脸。
“既然温柔的爱，留不住你。”“那就换一种方式。”“清婉，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就算把你锁起来，就算折断你的翅膀，我也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偏执。我看着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片悲哀。他还是不懂。
他永远都不会懂。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脖子的那一刻。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狠狠地劈在了我们中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府。“沈渊，你闹够了没有？
”6金光散去，一个身穿黑色王袍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是阎王爷。
他身后跟着陆判和一众地府高级官员。所有阴兵鬼差，包括赵厉在内，全都跪了下去。
“参见阎王。”阎王爷没有看他们，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渊。“上清天的神君，
跑到我这小小的地府来撒野，是不是太不把我这阎罗王放在眼里了？”沈渊看着他，
神情没有丝毫畏惧。“我只是来带走我的人。”“你的人？”阎王爷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我。
“阿难是我地府的笔吏，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她本就不是地府之人。”沈渊寸步不让。
“她是苏清婉，我的爱人。是你们地府，扣着她的魂魄，不让她入轮回。”“一派胡言！
”阎王爷怒喝道。“阿难的来历，我比你清楚。她是自愿留在地府，斩断前尘，
与你再无瓜葛。”“我不信！”沈渊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只是忘了！只要让她想起来，
她就会回到我身边！”“忘了？”阎王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沈渊，
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她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想记起？”阎王爷的话，
再次戳中了沈渊的痛处。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阎王！”我忽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走到阎王爷面前，跪了下去。“阿难有一事相求。”阎王爷看着我，
眼神缓和了一些。“你说。”“我请求，查看我的三生石。”三生石，
记录着每一个魂魄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是地府最核心的机密之一，由阎王爷亲自掌管。
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陆判更是急得直给我使眼色。查看三生石，
就意味着，我要将自己所有的过去，展现在众人面前。包括我为何会从轮回台上跳下来。
包括我和沈渊之间，所有的恩怨纠葛。“你可想好了？”阎王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阿难想好了。”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
“我不想再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再被任何人，以‘爱’的名义纠缠。
”“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我究竟是谁。”我的目光，扫过沈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