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磨平了棱角

第一章：樟树下的第三排课桌2008年的夏天，空气里飘着樟树籽青涩的苦味，

市三中初一2班的教室里，风扇在天花板上转得慢悠悠，把粉笔灰吹成细小的光柱。

林小满抱着刚领的新书走进教室时，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人——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袖口卷到小臂，

露出腕骨上一道浅淡的疤痕，正低头在数学课本的封面上画画。“同学，这里有人吗？

”林小满的声音比窗外的蝉鸣还轻。男生抬头，睫毛很长，眼睛是偏浅的琥珀色，

像浸在水里的玻璃弹珠。他把桌上的书包往旁边挪了挪，声音有点闷：“没人。

”这是林小满和陈屿的第一次对话。后来她才知道，

那道疤痕是陈屿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被树枝划的；他在课本上画的不是涂鸦，

是校门口那棵老樟树的素描，枝桠间还藏着一只小小的麻雀。他们成了同桌，

中间隔着一条不到十厘米的缝隙。林小满喜欢在早读课偷偷看陈屿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很清晰，背书时会轻轻咬着下唇，笔在指尖转得飞快。

陈屿则会在林小满被数学题难住皱眉头时，不动声色地把写好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过去，

纸角叠着一个小小的星星。班里的同学渐渐开始起哄，说他们俩是“一对儿”。

林小满每次听到都会红着脸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的衣角，却偷偷盼着陈屿能说点什么。

可陈屿总是沉默，只是在放学路上，会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直到看着她走进家属院的大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靠近”，是在那个深秋的运动会。

林小满报名了800米，跑到第二圈时，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踉跄着摔在跑道上，

膝盖擦破了皮，渗出血珠。周围的喧闹突然变得很远，她咬着牙想站起来，

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是陈屿。他没穿校服，只穿了件黑色的运动服，额头上全是汗，

不知道是跑过来的还是紧张的。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腿，

眉头皱得很紧：“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小满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她看着陈屿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笨拙地往她膝盖上贴，手指碰到她的皮肤时，

两个人都僵了一下。那天陈屿背着她去了医务室，他的后背很宽，隔着薄薄的衣服，

林小满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因为用力而微微起伏的呼吸。“陈屿，

”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背得动我吗？”陈屿的脚步顿了一下，

声音带着点笑意：“废话，你才多重。”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那道缝隙好像消失了。

陈屿会在每天早上给林小满带一个茶叶蛋，说他妈妈煮多了；林小满则会在晚自习时，

把自己的热水袋偷偷塞给陈屿，因为他的手总是冰凉的。他们从不提“喜欢”这两个字，

却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这些细碎的小事里。期中考试后，班里重新排座位。

林小满被调到了第三排，离陈屿很远。她坐在新座位上，心里空落落的，上课总是走神，

忍不住往最后一排看。陈屿还是老样子，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要么趴在桌上睡觉，

要么就去操场打球，只是偶尔，会在林小满看他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天放学，林小满故意磨蹭到最后，收拾书包时，发现抽屉里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陈屿的字迹，龙飞凤舞：“第三排的桌子，我帮你擦过了。”林小满攥着纸条，

跑到教室门口，看见陈屿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橘子，看见她过来，

把橘子递过来：“刚买的，甜。”橘子的酸甜味在嘴里散开，林小满鼓起勇气问：“陈屿，

你是不是……”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陈屿妈妈的声音：“陈屿！快回家！

”陈屿的脸色变了一下，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匆匆跑下了楼。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后来她才知道，

陈屿的爸爸在他小学时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打两份工，脾气不太好，对他的要求很高，

总希望他能考上重点高中。那之后，陈屿变得更忙了，每天放学后都要去补习班，

晚自习也很少留在教室。林小满见不到他，就把想对他说的话写在日记本里，

封面上画着一棵小樟树，和陈屿当初画在课本上的一模一样。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晚上，

林小满留在教室复习，突然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站在教室门口着急，

这时陈屿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过来，伞沿压得很低。“我送你回去。”他说。雨下得很大，

伞很小，陈屿把大部分伞都偏向了林小满，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透了。

走到家属院门口时，林小满看着他湿掉的衣服，心里很过意不去：“陈屿，谢谢你。

”陈屿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是一个用橡皮刻的小印章，

上面刻着“小满”两个字。“我刻了好久，”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你要是不喜欢……”“我喜欢！”林小满打断他，把印章紧紧攥在手里，

“我会一直带着的。”陈屿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林小满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那天晚上，林小满把印章放在枕头底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

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陈屿了。第二章：课桌上的“等你七年”初二那年，

班里转来一个叫苏瑶的女生，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开朗，很快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苏瑶坐在陈屿的前一排，经常转过身和他讨论问题，有时还会给陈屿带零食，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熟络。林小满看着这一切，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开始故意避开陈屿，早上不再等他一起上学，晚自习也早早回家。

陈屿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疏远，几次想找她说话，都被林小满躲开了。直到有一次，

林小满在操场旁边的小卖部买水，看见苏瑶把一瓶可乐递给陈屿，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林小满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转身就跑，没看见陈屿推开苏瑶的手，

也没看见他追过来时焦急的眼神。那天下午，林小满请假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抱着日记本哭了很久。她觉得，陈屿好像不喜欢自己了，他喜欢上苏瑶了。晚上，

陈屿给林小满打电话，她没接；他发来短信，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也没回。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小满走进教室，看见自己的课桌上面，

用白色粉笔写着一行字：“林小满，我有话跟你说，放学后老地方见。”是陈屿的字迹。

放学后，林小满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他们常去的那个樟树下。陈屿已经在那里了，

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林小满喜欢吃的草莓。“你怎么不理我？

”陈屿的声音有点委屈，“苏瑶只是我远房表妹，她妈妈让我多照顾她一点。

”林小满愣住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以为你知道，

”陈屿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眼泪，“我只喜欢你，林小满，真的。”那天，

他们在樟树下坐了很久，陈屿跟林小满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说他爸爸去世后，

妈妈一个人有多辛苦，说他想考上重点高中，想以后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林小满靠在陈屿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心里又踏实又温暖。从那以后，

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复习，陈屿帮林小满补数学，

林小满帮陈屿背英语单词；他们会在晚自习后，绕远路回家，手牵着手，走在安静的小巷里，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初三那年，学习变得越来越紧张，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

每个人都在为中考努力。林小满的成绩不算顶尖，

她很担心自己考不上陈屿想去的那所重点高中。陈屿看出了她的焦虑，

每天都会鼓励她：“小满，别担心，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可是，

命运好像总喜欢开玩笑。中考前一个月，陈屿的妈妈突然生病住院了，需要做手术，

家里花了很多钱。陈屿不得不每天放学后去医院照顾妈妈，晚上还要帮妈妈整理账本，

学习的时间变得很少。林小满看着陈屿越来越憔悴的脸，心里很心疼。

她每天都会给陈屿带晚饭，在医院陪他一会儿，帮他整理笔记。陈屿握着她的手，

眼神里满是感激：“小满，等我妈妈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中考结束后，

成绩出来的那天，林小满考得很好，超过了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她兴奋地跑去找陈屿，

却看见陈屿坐在樟树下，手里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脸色很难看。“我没考上，

”陈屿的声音很沙哑，“我妈妈的病还需要很多钱，我打算去读职业高中，学个技术，

早点出来工作。”林小满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陈屿，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考重点高中的吗？你再复读一年好不好？”“不行，”陈屿摇了摇头，

“我妈妈等不起，我也不想再让她辛苦下去了。”那天，他们在樟树下坐了很久，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樟树籽的苦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林小满知道，

陈屿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她只能默默地陪着他。开学前的一天，他们回到了初中的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桌椅都被搬到了一边，只有他们曾经坐过的第三排课桌还在原来的位置。

林小满看着那张课桌，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蹲在课桌前，

一笔一划地刻下了四个字：“等你七年”。“陈屿，”林小满站起来，眼睛红红的，

“我等你七年，七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陈屿看着课桌上的字，又看着林小满，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紧紧地抱住林小满，

声音哽咽：“小满，对不起，让你等我。七年之后，我一定来找你，再也不分开。”那天，

他们在教室里抱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课桌上的“等你七年”上，

像是给这四个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们不知道，这七年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会让他们的距离变得这么远。第三章：高中的远距离林小满去了重点高中，

陈屿去了城郊的一所职业高中，学的是机电专业。他们的学校离得很远，

坐公交车要两个小时。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每天都会打电话，分享彼此学校里的事。

林小满会跟陈屿说她的新同桌有多有趣，

说她的数学老师讲课有多幽默；陈屿会跟林小满说他的专业课有多难，

说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兼职，周末可以去打工赚钱。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见面。

有时候是林小满坐公交车去陈屿的学校，有时候是陈屿来林小满的学校。

他们会一起去逛超市，买很多零食，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公园，坐在长椅上，聊很久的天。

林小满觉得，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只要心里有彼此，就没什么能分开他们。可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林小满的高中学习压力很大，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她开始变得忙碌，有时候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陈屿的专业课也越来越难，兼职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他经常要加班到很晚，

有时候林小满给他打电话，他都已经睡着了。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