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沈承安就打量了我一眼,随口道:
「姐姐年纪大了,该化成熟的妆,不像你这种小丫头,笨得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
可话里的宠溺却掩饰不住。
潇潇佯装生气:
「哼,那你不要喜欢我这么笨的人了。」
沈承安低头轻哄:
「小醋包,哥哥最喜欢你了。」
我脸色难看。
化妆这个习惯,是从给沈承安当经纪人的时候才开始的。
那时候,我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涩无比。
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圈子,但凡要是气场弱一些。
被人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所以我开始学着化浓艳的妆,穿成熟的裙子。
然后毫不退让地和对方谈判,只为了给沈承安争夺资源。
可如今,却换来一句我年纪大了。
女孩被哄了几句才满意。
随即,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她指着我无名指的戒指。
问道:
「姐姐,你戴的好像是情侣对戒诶,是有男朋友了吗?」
沈承安脸色一变。
因为这枚戒指正是他送的。
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刻着我的名字。
我低头抚摸这枚已经陪伴了我五年、有了褪色痕迹的戒指。
回忆起来。
那是和沈承安在一起的第四年,他已经稍微有了些名气。
第一次作为男二的角色进组。
那时,我跟在他的身后当经纪人兼助理。
剧组要在山里拍摄一周。
本来一切无事,结果在拍摄结束当天晚上。
下起了暴雨,山里爆发泥石流。
我们被困在了山里。
等待救援时,我不小心崴了脚。
山里潮湿阴冷,两晚过去。
我已经开始烧得迷迷糊糊了。
沈承安没日没夜地守在我的床前。
自己的那份食物也都留给了我。
他是剧组请来的演员,自然不能出事。
可不管谁劝,他都不肯离开我身边半步。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小沈啊,你就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啊。」
「……我不饿,把我的那份留给临夏吧,她身体弱,扛不住。」
就这样,一直到被救援。
我在医院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长出青色胡茬的沈承安。
他嗓子哑得不像样子,叫我的名字。
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似乎是有些滑稽。
沈承安笑了。
先是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慢慢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像是在海上漂泊的人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沈承安十八岁辍学之后,打过工,受过苦。
可我从来没见过他掉一次眼泪。
「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笑着摸他的头。
出院之后,沈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对情侣对戒。
在我生日那天,亲手给我戴上了。
年轻的女孩以为承诺就是永远。
那天,我哭得泣不成声。
沈承安说:
「戴上我的戒指,以后就必须要嫁给我了。
「临夏,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可现在,沈承安轻描淡写带过:
「不过是枚戒指,能算得了什么,说不定是朋友送的。」
我红了眼眶,淡淡点头,说:
「是,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朋友。
「戴久了忘记摘了,旧了的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
我摸上那枚我无比熟悉的戒指,慢慢地要把它摘下来。
可惜,戒指仿佛长在了我的血肉里。
又或是手心出了汗。
卡在指骨处,难以摘下。
可我丝毫不顾手指上已经出了血痕。
用力把戒指拔了出来。
沈承安有些慌乱。
他试图阻拦:
「你……」
我红着眼眶笑笑,晃了晃那枚戒指。
打趣道:
「还挺难摘的。
「可惜,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了。」
最后。
在沈承安眼底通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挥了挥手。
用力地把那枚戒指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扔了下去。
戒指几乎瞬间就淹没在了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就仿佛我和沈承安的九年时光一样。
只是轻飘飘地一下就消失了。
只剩下把自己困在其中的人。
我抹了抹眼泪。
对公司共事的所有人笑笑:
「见笑了,大家有机会再见。」
然后转头看向沈承安。
沈承安似乎意识到我要说什么,他神情慌乱。
「临夏,你……」
我也毫不吝啬地对他笑了下。
「我们……
「再也不见。」
然后再也不回头地昂首挺胸,踩着高跟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