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秒钟的赌博
陈锋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去猫眼观察，而是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林晚。
“不是你引来的？”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林晚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褪，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你怀疑我？”
“我怀疑一切。”
陈锋收回目光，快步走到电子猫眼前。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一个婴儿。
在混乱之后，一个幸存的婴儿，出现在了他这栋楼，他这个楼层，他的门外。
巧合？
他从不信巧合。
“别出声。”
他压低声音警告身后的林晚，然后将监控的音量调到最低，只留下微弱的电流声。
屏幕亮起。
惨白的楼道灯光下，景象让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单薄的睡衣，正蜷缩在他家对面的墙角。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毯子包裹的婴儿，哭声就是从那传来的。
女人的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她不停地发抖，嘴唇哆嗦着，却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试图阻止哭声，但收效甚微。
她不是在敲陈锋的门。
她甚至不敢靠近任何一扇门。
她只是躲在那里，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无助地等待着死亡。
“是个妈妈……带着她的孩子……”林晚也凑了过来，看到屏幕里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的睡衣肩头，有一块明显的撕裂，露出的皮肤上，是一道深红色的抓痕！
不，不是抓痕！
陈锋看得更仔细，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拖拽时，蹭在粗糙墙壁上留下的擦伤。
伤口很新，但没有流血，也没有变黑。
“她受伤了！”
林晚紧张地抓住陈锋的手臂，“她会不会己经……不像。”
陈锋冷静地打断她，“狂厄病毒感染后，伤口周围会迅速出现黑色网状血丝，她没有。”
他的目光，越过那个女人，投向了楼梯间的黑暗深处。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婴儿的哭声吸引，正在缓缓靠近。
陈锋甚至能感觉到一种被窥伺的粘稠视线。
“我们……我们能救她吗？”
林晚的声音在颤抖。
她刚刚才死里逃生，深知门外的世界有多么恐怖。
理智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屏幕里那个母亲绝望的眼神，和婴儿微弱的哭泣，像两只手，死死揪住了她的心脏。
“救？”
陈锋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救？”
“打开门，让她进来，然后关上门。
很快的！”
“很快？”
陈锋指了指屏幕，“你看到她和门的距离了吗？
至少五米。
你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了吗？
精神濒临崩溃，手脚发软。
我开门，她跑过来需要几秒？
三秒？
五秒？
你猜楼梯口的东西冲过来需要几秒？”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盆冰水，浇在林晚心头。
“而且，”陈锋继续用残酷的现实打击她，“多两个人，就多两张嘴。
我的物资不是无限的。
更何况，婴儿会哭，会闹，会发出各种声音，就是一个人形自走的发信器。
救了她们，可能就是害死我们三个。”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陈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冷血，但正确。
就在这时，屏幕的角落里，一个黑影动了。
是一个感染者。
它穿着居家服，西肢着地，像一只蜘蛛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楼梯间的阴影里爬了出来。
它的动作很慢，很谨慎，显然，婴儿的哭声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但之前林晚留下的那具保安尸体，又让它有些迟疑。
它在试探。
蜷缩在墙角的年轻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怀里的婴儿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哭得更大声了。
“哇——啊——”尖锐的哭声，彻底点燃了感染者的凶性。
它不再犹豫，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像炮弹一样冲向那个女人！
“不！”
林晚失声尖叫。
陈锋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让林晚完全没想到的决定。
他没有放弃，也没有鲁莽开门。
而是转身冲到厨房，拎起一个沉甸甸的铁锅，然后跑到门口，对着防盗门，“当”的一声，用尽全力猛砸了一下！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猛地炸开！
正扑向女人的那个感染者，动作戛然而止。
它猛地扭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声音的来源——1702室的防盗门。
对这些怪物来说，巨大的、突发的声响，比持续的哭声，拥有更高的“仇恨值”。
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转而嘶吼着，一步步朝陈锋的门走来。
“你疯了！”
林晚惊骇地看着陈锋。
“只有把它引过来，我们才有机会。”
陈锋的语速极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听着！
我现在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救她们母子，但从现在开始，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没有二话。”
陈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林晚愣住了。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但她只犹豫了不到半秒钟。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因为感染者被引开而暂时获得喘息，却依旧瘫软在地的母亲。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冷静到可怕，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机会的男人。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我答应你！”
“记住你的话。”
陈锋丢下这句话，立刻开始下达指令，冷静得像个指挥官。
“去，把门口那具保安的尸体，拖到我们门的正前方，横过来，当路障。”
“什么？”
林晚脸色一白。
“快去！
这是命令！”
陈锋的声音不容置疑，“它能绊倒那个东西，给我们争取一秒钟！”
林晚咬着牙，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打开了那道救了她命，也可能随时会杀了她的门。
她飞快地冲出去，抓住保安冰冷的脚踝，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尸体拖到了指定位置。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差点吐出来。
“回来！”
林晚连滚带爬地退回门内，陈锋立刻把门关上。
此时，那个蜘蛛一样的感染者，己经走到了尸体前。
它低头嗅了嗅，似乎在分辨什么，然后抬起脚，准备跨过去。
“就是现在！”
陈锋低吼一声，“林晚，准备拉人！”
他再次拧开门锁，这一次，他将门猛地拉开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缝隙。
“过来！
想活命就过来！”
他对着墙角的女人用尽全力嘶吼。
那年轻的母亲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惊醒。
她看到了敞开的门缝，看到了门后陈锋的脸。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她抱着孩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那道门缝，冲向那唯一的生机！
与此同时，被巨响和吼声彻底激怒的感染者，也嘶吼着扑了过来！
它被保安的尸体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但没有摔倒，只是速度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年轻母亲冲到了门口。
林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向屋里拽！
女人因为脱力，整个人都摔了进来，怀里的孩子也脱手而出。
陈锋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那个裹着毯子的婴儿，同时另一只手己经按在了门板上。
“关门！”
他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厚重的防盗门狠狠地撞上！
“砰——！！！”
一声巨响！
门板和门框重重合拢的瞬间，一只枯瘦、指甲漆黑的手，也拍在了门板上。
只差零点一秒。
陈锋甚至能感觉到门板传来的巨大冲击力。
他迅速反锁，插上三根合金插销，然后整个人都虚脱了，靠在冰冷的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客厅里，林晚和那个年轻女人也瘫在地上，惊魂未定。
只有那个婴儿，或许是换了个温暖的环境，竟然停止了哭泣，在陈锋怀里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赢了。
这场三秒钟的赌博，他赌赢了。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准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幸存者“李静”、“婴儿”加入庇护所，安全评级提升，人性值+20。
当前人性值：20。
陈锋看着怀里这个温软的小生命，又看了看地上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用近乎疯狂的冒险，换来了20点人性值。
用这20点，他可以让这个庇护所变得更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开口询问新来者的状况。
地上的年轻女人——李静，却突然抬起头，抓住了他的裤脚，眼神里充满了比刚才在门外还要深刻的恐惧。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但是……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快跑！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这栋楼！”
陈锋皱起眉头：“为什么？
外面的怪物己经被关在门外了。”
“不……”李静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绝望地摇着头，指向自己家——也就是陈锋对门的方向。
“不是……不是外面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最恐怖的秘密。
“把他引来的东西……是我家里……我家里还有……还有一个！”